来到大西北,留给我印象最深的大概还是这里的大片大片沉睡的大漠。
大漠即浩瀚的戈壁。戈壁是一句蒙古语,意即“难生草木的土地”指仅只能生长稀疏耐碱草类及灌木的砂碛,为一种粗砂、砾石覆盖在硬土层上的荒漠地形。在穿越甘肃河西走廊时,我们的列车在大漠上整整行驶了六个小时。在去北部边陲最远的哈纳斯的东线途中,我们的汽车在茫茫大漠上颠簸浑如大洋中一只可怜的小船。在去敦煌阳关的路上,沿线几乎也都是大漠一眼望不到边。这一大片沉睡的土地,空中少飞鸟,千里无鸡鸣。无论起伏如丘陵还是辽阔如平原,所能看到的只有上古海洋时代留下来的鹅卵石和顽强蜷伏在地下的红柳沙枣树或骆驼草。在大漠上走车枯燥乏味,戈壁在沉睡,同伴在打盹,我却仍执着地睁着大大的两眼扫视着前方,我弄不清我的目光里究竟有几分茫然,几分惆怅。我似乎并没有以欣喜心情来欣赏大漠风光,而倒有点像当年的鲁迅回到久别的故乡的那种感受,我的心不禁有点悲凉起来了。
呵呵,这一大片千年沉睡的大漠,这注解着西部的荒僻贫脊落后封闭的大漠!
陡然间想起了唐人“雪拥蓝关马不前”、“春风不度玉门关”、“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那些名句,历史上的这关那关,难道都是因大漠而设?那些曾为我一直虔诚敬仰着的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诗人,那些不远万里来到边塞辛苦跋涉慷慨放歌的诗人,他们难道也都是面对这大片大片沉睡的大漠而震惊害怕了么?
在去哈纳斯穿越准噶尔盆地的途中,我曾不止一次地下车来,公路的左边和右边都是连绵起伏的大漠。我曾有几次试着走进大漠的深处,随手拾起地上的鹅卵石细细端详,想像着远古时代呈现在这片大漠上的恣肆汪洋;我的裤角常常被地上的骆驼草绊住,好像这骆驼草是在有意引起我的关注流连。新疆的同志告诉我,这骆驼草又叫骆驼刺,其茎呈灰绿色,有针刺。又称骆驼蓬,多分枝,铺地散生。不管是骆驼刺也好骆驼蓬也好,料想都属骆驼草的家族。极目尽处,这茫茫大漠浑似骆驼草的大本营,一簇一簇,很均匀地铺展在大漠的土地上。大漠生长的植物除了红柳沙枣树及其他一些叫不出名的草木以外,最多的当属这骆驼草了。它极耐干旱,耐盐碱,生命力极为顽强。可以说它就是为大漠而生的。它依附着大漠,同时又保护着大漠,它还是“沙漠之舟”骆驼的最好食物。谁又能料想得到,骆驼那庞大的身躯不倦的体力坚韧的耐性,其能源竟来自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骆驼草?
大漠是寂寞的,即使是世界已成地球村中国已有十三亿人的当今,大漠仍然像一片原始洪荒人迹罕至之地。当年诗人曾吟咏“大漠孤烟直”这“孤烟”所展示的图景是何等的形象!从远古由海洋深处倔强地中部崛起的那一天开始,它的出身仿佛就注定了它必定是这世界的弃儿。它不可能具备那些大江大河冲积平原的肥沃富饶,它的盐碱它的砂碛它的砾石它的广阔都只能使希冀正常生存的生物绝望地避开。多少年来它只是陆地的一种符号而没有多少陆地的实质意义,尽管有张骞通西域唐三藏取经,尽管有至今还脍炙人口的丝绸之路,但那毕竟只是少数人的行为。当赶路的商旅疲惫的车马行色匆匆从大漠上走过,大漠甚至没有能留下一点他们的足印,仅仅只是在极小的天地喧闹了那么一阵子以后,大漠很快又归于沉寂。
是的,大漠的确沉睡得太久太久了。我们的星球在近代曾经发生的两次世界大战的炮火,没有能惊醒它的酣梦;人类登上月球的惊世之举,也没有能吸引它的目光。但这能说是它的慵懒么?它沉睡得太久皆因为它寂寞得太久。多少年来,尽管大西北已经有了一批城市,有的城市的发展已几与内地城市相差无几。但大西北太大,在祖国这只大雄鸡版图的尾部,城市毕竟还是寥若晨星。而更多的地方则仍是被大漠所盘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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