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吐谷浑犯境,又岂用尉迟将军出马,儿臣愿意率军大破吐谷浑,扬我大周国威!”
听到素来不学无术的太子突然说出这样慷慨激昂的话来,朝中众臣震惊莫名,忍不住面面相觑。宇文邕也被他吓到,愣怔一瞬,将脸一沉,喝道:“你道行军打仗是儿戏?还不退下!”
宇文赟素来对他畏惧,见他疾言厉色,不禁脖子一缩,却仍道:“父皇,儿臣自然知道,行军打仗绝非儿戏,只是如今儿臣虽然临朝听父皇问政,听各位将军讲述战略,但这些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儿臣自知愚劣,还无法担当重任,只是吐谷浑不过小族,并不可与齐、陈大国相比,如今来犯,正好给儿臣练手,为父皇分忧之外,也好让儿臣知道征战之苦。”
这一番话说得,最初还带着一些畏怯,到最后声音朗朗,倒也有一番风骨。宇文邕居高临下,望着跪在阶前的儿子,一时间,竟似不认识一般。
众臣闻言,微怔之后,不禁低声窃议,阶下这个少年,当真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纨绔太子?
纷议中,高宾第一个出列跪倒:“皇上,太子殿下为一国储君,日后要继承大统,自当知道征战艰难,也当为皇上分忧,老臣以为,该当应太子殿下所请,允其率兵出征。”
还不等宇文邕应,赵越立刻迈前一步跪倒,大声道:“皇上,臣以为不可!如高司徒所言,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又岂能轻易离京?何况沙场之上刀枪无眼,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引朝堂动荡?”
高宾立刻回道:“皇上,正因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才当军前扬威,令群臣百姓景仰!”
“高司徒!”赵越冷笑,“沙场上凶险无比,你字字句句鼓动太子出征,是何用意?”
高宾听他竟然诬指,心头怒气上冲,也是一声冷笑:“赵太卜,太子有心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你非但不给予支持,还处处掣肘,不知又是何用意?”
赵越听他轻轻一语,竟然将自己送到太子的矛头之下,不由一惊,咬牙道:“你……”
“够了!”话未出口,被宇文邕打断,他挥袖道,“此事再议,退朝!”随即径直起身而去。
宇文赟急得连连顿足,向争执的二人望去一眼,随后追出殿去。
宇文邕刚回文昌殿,就听安德回道:“皇上,太子来了!”话落,宇文赟已大步迈进殿来,跪下见礼:“儿臣见过父皇。”
宇文邕不料他竟然追到文昌殿来,扬眉问道:“怎么,还是为出征之事而来?”
宇文赟连忙点头,膝行一步,道:“父皇,请父皇答应儿臣领兵出征,为国效力!”
“为国效力?”宇文邕被他气笑,伸指向他点点,摇头道,“你是朕的儿子,你有几斤几两,朕岂会不知?说吧,是何人教你请命出征的?”
宇文赟见自己被他瞧穿,不禁心虚,却仍然小声道:“是儿臣自己想要为父皇分忧!”
宇文邕见他还在强撑,将手中的笔向他掷去,冷声道:“不说实话,朕断断不会答应!”
宇文赟脖子一缩,任蘸满墨汁的毛笔砸在身上,也不敢避,只好如实道:“是……父皇当真独眼慧具,任儿臣如何都瞒不过父皇。”
“什么独眼慧具?你道朕是瞎子?那是独具慧眼!”宇文邕被他气笑,“说吧,究竟是谁让你殿上请命出征的?”
宇文赟见瞒不过,只好道:“是……是随国公夫人提点儿臣,儿臣才想到要统兵出征!”一边说话,一边暗察他的脸色,见他神情突然变得沉郁,只道他不喜自己受旁人指点,忙道,“父皇,纵没有人提点,儿臣也想为父皇分忧。”
听他突然提到独孤伽罗,宇文邕胸口微微一窒,低声道:“她?是她要你请兵出征?她竟然连你都要左右?这一回,她又有何用意?”暗暗猜测独孤伽罗的心思,却觉脑中似幻似雾,那女子往日的玲珑心思,如今他竟然再也看不透。
宇文赟见他面色不悦,忙道:“父皇,儿臣岂是一介妇人能够左右,实是随国公夫人提过父皇当年的战绩,儿臣记在心上,想要效仿,才想请命出征。更何况,吐谷浑犯境,朝廷今日才得到边报,她深居妇人,又岂会得到消息,提前给儿臣指点?”
本来宇文邕听到儿子竟然听从独孤伽罗指点,心中略有猜疑,此刻听他如此一说,心中却又老大不是滋味:“独孤伽罗,可不是寻常的深居妇人可比!”
宇文赟不解其意,错愕唤道:“父皇……”思绪略整,不再深究,又膝行一步,道,“父皇,儿臣自知往日游手好闲,不曾好生用功,父皇不放心儿臣,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如今儿臣有心改过,想要效仿父皇,驰骋沙场,保境安民,还请父皇成全儿臣一片赤诚之心!”
宇文邕见他一脸诚挚,心中已有所动摇,沉吟道:“你平日并未好生习练弓马,兵书战略也只这些日子才通读,沙场上刀枪无眼……”
宇文赟听他语气松动,心中大喜,立刻道:“父皇,儿臣统兵,自然是一军统帅,不必上阵厮杀。只是儿臣从不曾领兵,自然不敢因儿臣无知耽误父皇大事,此次出征,还请父皇增派朝中勇将相助!”
宇文邕见他步步思虑周全,又是一脸的热切,一颗拳拳报国之心极为真诚,一时间,也不知心中那种莫名的情绪是喜是忧。
宇文赟得他点头答应,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刚出文昌殿,他再也按捺不住性子,大呼小叫地冲回东宫,一把抱住杨丽华大叫:“丽华,答应了!答应了!”
杨丽华被他吓一跳,等他嚷完,才含笑问道:“什么答应了?谁答应了?答应什么了?”
宇文赟一怔,才知道自己忘形之下没有说清楚,嘻嘻笑道:“是父皇,父皇答应我统兵出征,去击溃吐谷浑了!”说到这里,心中得意非凡,手中比画几个杀伐的招式,哼道,“区区吐谷浑,胆敢犯我大周边境,这一回,本太子必定让他们知道知道本太子的威风!”
杨丽华听他要领兵出征,替他开心之余,又不禁担心,扯住他的袖子道:“你只是读过几本兵书,又不曾当真领兵,这一去,岂不凶险?”
宇文赟见她满脸忧色,心中欢喜,侧头问道:“丽华,你是在为本宫担忧?”
杨丽华只觉好笑:“我是殿下的太子妃,自然为你担忧!”
宇文赟大喜,一把将她抱起连转几圈,这才笑道:“丽华,你心中有我,本宫当真是开心,不过我已请准父皇在朝中挑选最得力的大将,你不必担心!”
杨丽华心中念头一转,突然拉着他就走:“如今父亲虽说不再统兵,但必然对吐谷浑有所了解,也知道哪些将领更堪大用,我们去找父亲商议!”
宇文赟大喜,立刻点头,随着她出宫,直奔麟趾馆而去。
杨坚正与几名州府进京的大臣讲述治理州郡之法,见到他们前来,微诧之后瞬间了然,上前见过礼,引二人向待客室而去,张嘴就问:“太子、太子妃是为攻打吐谷浑而来?”
宇文赟喜道:“原来岳父已经知道?”
杨坚含笑道:“今日一早,听说太子当殿请旨,就已想到!”
宇文赟连连点头道:“岳父大人身经百战,不知可有指点?”
杨坚点头,起身到案后坐下,铺开一张长宣,提笔细绘,口中解释:“吐谷浑地处西北,与我大周和北国三国成掎角之势,那里地势虽说平坦,但因气候特异,随时会有变迁。加上吐谷浑兵力不继,不会与我们正面交锋,我们不能长驱直击,只能设法诱敌!”说话间,已经手绘成一张简单的吐谷浑地形图,将宇文赟叫到跟前,细述要如何行军,如何布阵,如何诱敌,如何攻击。
宇文赟见他对吐谷浑地势、兵力竟然了如指掌,不禁咋舌道:“岳父大人奇才,委屈在这麟趾馆中,当真是可惜了!”
杨坚微笑摇头,向门外正在专心编写书籍的下属望去,眸中露出些傲然:“太子,你当记住,人之在世,并不是执戟沙场、扬威天下才是有所作为,纵是这小小麟趾馆,只要你当真有心,也可造福于天下!”
宇文赟连连点头,对他的钦佩之心又深几分。
数日之后,宇文赟点齐将领杨素、高颎等人,统兵十万,前往吐谷浑边境,与敌对阵。他虽说自幼不学无术,可生性聪慧,杨坚所授机宜他不但全部深记,还融会贯通,此时依样说出来,排兵布阵,竟然像模像样,众将军听得连连点头,佩服不已,高颎却只是微微含笑。
兄弟一场,二十年相交,他自然看得出来,这攻守之法,是得自杨坚亲传。
公元578年三月,周国太子宇文赟率军回击吐谷浑,计诱北国出兵,夹击吐谷浑,令吐谷浑受到重创,大获全胜,一战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