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曦月的匕首不,是她的言语、她的排拒,加剧了伤,紊乱了内力。
一口血,红艳似彩,溢出唇畔。
勾陈低首,看着那柄匕首,看着她。
曦月神情涣散,泪水不止,嘴中喃语,仔细去听,便是先前那几句话,不断重复。
不要过来
走开
好脏
她濒临崩溃了,勾陈决定暂时让她冷静,要对她施下术法,抽离她的意识——
“住手!你这只妖!”
习威卿破门而入,扬声大喝,身后大批镇民紧随,个个执棍带棒,脸上尽是铲奸除恶的誓死神情。
***
“原来,这就是幻灭的滋味”
苦涩。
勾陈连笑,都硬挤不出来。
面对镇民的“捉妖”他没有挣扎,束手就缚,他若有心要走,人数再多百倍,也奈何不了他。
会留下,他都想笑自个儿的蠢。
“原来,也没这么爱我吧?光听见我不是人,竟让你吓得魂飞魄散”
墙上火把,随暗牢小窗所透入的风丝,微微颤曳。
斗室之内,明暗交织,勾陈一身红,融于黑暗中,显得黯淡。
我并不是人类,我是只狐妖,已修炼成仙他说。
但她没有听进去,轻而易举判了他死罪。
“什么情呀,什么爱呀,什么誓言,抵不过一个‘妖’字,所以待过你的好,便全一笔勾销?”
不是没听说过,身旁妖亲朋友爱上了人类,被察觉真面目后,所遭遇的惨状,只是没料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竟会
那么痛。
胸口还插着匕首,是因为它,他的心才会剧痛欲裂吗?
几日的调息,他的伤已然痊愈,要走,随时能走,铁链困不住他,铁牢囚不了他。
他还在等等那么一丝丝,该要有的不舍。
等着曦月,踏入牢中。
他不相信,连最后一丁点的爱,她都能抛得干净。
她会来的。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七日过去
暗牢里的火把,灭去了光,如同勾陈心中小小的希冀。
而燃起的熊熊大火,是惧妖的人类,为他备妥的葬礼。
以火,灭妖。
“把妖物绑上去,别让它逃了!”
“那妖物已经数日没吃没喝,应该很虚弱,别怕,他动弹不了!”
几名壮汉,在他眼中弱小如蚁,逼近他,将他炼上了铁柱,天真以为他的不挣扎,是因为虚亏。
脚下,干柴火油,阵仗颇大。
下方火炬繁多,照耀暗夜,亮如白昼,勾陈逐一环视,寻找她的身影。
多卑贱,此时此刻,我竟还以为或许,她会想要救我。
“烧死它!”
火炬丢了上来,落入柴薪间,瞬间,火焚吞噬。
周身一片火海,燎灼着他的眼,烧上了衣物。
若要来,早就来了,但她,连一回都没有踏入牢中。
他,终于笑了。
喉头滚出了朗悦大笑。
“勾陈呀勾陈,你这一生,哪时活的如此狼狈?若传出去,那群妖魔鬼怪老友,岂不笑掉大牙?”
自嘲的笑声止歇,缚住手脚的铁链软如面条,他轻轻一扯,铿锵几声,断的干净。
他扬袖,柴火飞散。
勾陈伫立火中,面容魅丽。
唇角带笑,双眸冷似寒冰,落向远程某处。
飞窜的火星,伤不到他分毫,他的红发受热风拂动,嚣狂漫舞,比火焰加倍炙人。
勾陈走出火堆,一步,一步,踩着,被抛弃的心碎。
右手握住胸前匕首,缓缓地抽出。
几滴红血,沿着匕尖点点洒落,小小血花,落地绽开。
“妖、妖怪挣脱了束缚!块、快逃——”
众人纷纷逃窜,勾陈谁也不瞧,径自现出半狐形。
狐尾,蓬松柔软;狐爪,尖锐血利;狐耳,毛茸挺直,这姿态,多轻松自在,他蠢得隐藏起来,何苦来哉!
他不再隐藏了,怕他、惧他、不愿爱他,那就别爱了。
他,不稀罕。
嗅着熟悉的气息,脚步未停,笔直而行,众人视他如鬼魅,避之唯恐不及。
只有一个人,伫足不动,远远地站在巷尾,看着这一切。
勾陈走向她,脸上始终有笑。
笑自己愚昧,也笑她冷血。
更笑着,自己连日来的期盼。
与她相距数步,他停下。
“曦月姊,快逃”
拉住她的一名小丫鬟,想扯动她尽速逃命,可她一动也不动。
不能怪小丫鬟怕死,妖物当前,小命仅有一条,曦月不逃,她又拉不动她,只好尖叫逃跑,顾自己最重要。
勾陈举起手中匕首,手起,刀落——
一截火红发丝,应声削断。
“断发,断情。”
他淡且冷地轻吐四字,其余的,不屑再多说。
自此,恩断义绝。
扬手,抛开掌中红发,任它随风散尽。
发未落地,勾陈身影已扬,决然离去。
她瞳心一缩,落下的发,像雨,拂了她满身。
泪水盈满眼眶,涤去了瞳心中错乱的记忆。
没有惨叫、没有腥血四溅、没有身首异处藏在桌下啜泣的小女孩,放下了摀耳的双手,原来四周如此安静,没有爹断气前的呻吟,没有娘惊恐要她快逃的惨叫
曦月在这一刻,神志清醒——
大声呐喊,早已走远的身影。
“勾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