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燃在此次北伐中的作战指导原则就是“以多打少”只要保护好自己地情报。便足以完成秘密调动、隐蔽设伏等部署,而战斗一旦打响,只要自己的动作够快、够狠,即便对手内部实现了情报通传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在很多事情上,王燃还是希望清军内部消息顺畅的。否则他怎么可能在自己预定的时限内调出清军的各处援兵?原山海关守敌、山东洪承畴部、山西援军、关外援军,还有那位正准备往回调动的豫亲王多铎部。
“不用担心贾宝玉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三四万人马。想吃掉我山西地七万人谈何容易?”北京城内多尔衮已经从最初得知這一消息的吃惊中恢复了过来,嘴角挂着他一如惯常地不屑:“即便他能吃掉,也起码是一两月后的事情了而那时,豫亲王早已大兵杀回!”
“真希望豫亲王早点返回贾宝玉那个混蛋也欺人太甚了!城下就這么点人了。居然还敢在外叫阵!”一旁的鳌拜恨恨地说道:“真想点齐兵马出城杀他个屁滚尿流!”
鳌拜這也就是过过嘴瘾王燃的主力虽然都布置在了涿州一线,城下地兵马不过一万五千人。又是分散在各大城门,城内六千余人的清军八旗应该说可以出城一战。但经过這段时间地不间断袭扰,守城清军早已心神俱惫,连上城楼防御都提不起精神。更何况是要他们出城野战。
“不要着急,仗有你打的”多尔衮笑着对鳌拜说道:“這一次贾宝玉是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若是集中兵力一力攻打京城,恐怕还有一搏的机会,但他却自己找上了山西援军与之纠缠這和本王当初设想的与山西援军共同出战、拖住贾宝玉待豫亲王大军返回又有何不同?”
多尔衮分析的确有道理山西援军即便是到了北京城,也是得让他们或出击、或协助防守,现在只不过少了城内的六千人助阵。這六千对七万,忽略不计也没什么大问题。况且人家這六千也不是什么都不干,這不还牵制了一万多人呢嘛。
“王爷,這中间是有些不同”一旁的龚鼎孽给多尔衮浇了一盆凉水:“山西援军的粮草怕是”
龚鼎孽的见识确实不错,老于兵事的多尔衮這几天受到的打击太大、太多、太突然,平常的军事素质也就是能发挥出来一半,他还真的把這件事给漏了。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山西援军由于接命仓促,根本不及预备足够的粮草,原本在攻打真定之时还可以从山西方向获得一些补给,但打破了真定后,后方补给线也随之被明军掐断,山西援军目前的态势就是被人关了门打狗,粮草也就剩下了身上携行的那部分。
其实,山西援军本来是不用为粮食发愁的他们只要挺进了北京城,七万人的补给自然不成问题用多尔衮的话来说就是“库里没有了还有老百姓嘛”毕竟這粮草不同于弹药,属于军、地共需品现在的问题的,山西援军没能打进北京城,而是被困在了外面山西方面的大门被阎应元部堵在了保定,总不能让京城杀进包围圈给他们送补给吧。
“依奴才计算,山西援军的粮草也能再撑上个七八天的”龚鼎孽偷眼看了看脸再次变得黑沉的多尔衮说道。
事实情况比龚鼎孽预计的还要糟糕。
“夏将军,咱们的粮草只够两天的了”清山西援军的中军营帐中,一个三十上下的清军将领正背着手来回踱着作思考状,一名年纪稍长的男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再不想办法,不用对面的兵马来攻,弟兄们就先饿死了。”
這位三十上下的清军将领便是此次统领山西援军的主将夏国相。别看王燃对這个时空的许多知名将领都不熟悉,但却是知道這位夏国相。原因无它,早年读过的鹿鼎记里有這么一号人物,而现实与书中地记载比较一致。這位夏国相就是被后人称为大汉奸的吴三桂的女婿。
吴三桂对他的這位女婿相当器重,认为他有“相国”之才,不管吴三桂是不是从他“国相”的名字上推断而得,反正诸凡大事都与夏国相商量,包括吴三桂父母于“龙口”的秘密安葬以及最后他的起兵反清等事。让吴三桂从此功彪汉奸册的杀死南明永历帝一事,也是由他的這位东床快婿亲自执行。“遣固山杨珅、章京夏国相等缢永历于篦子坡,焚其尸扬之。家属送京。”
正是出于对自己這位女婿的信任,在接到北京城的勤王令后,吴三桂才特地安排了夏国相亲率大军启程吴三桂自己不能亲来,因此当时他受清豫亲王多铎辖制。需要遵守多尔衮“不要管京师、加速攻打南明”的命令。
夏国相从山西启程时统兵十万,其中有吴三桂起家地部分老本。三万经过一定稀释的关宁铁骑,还有七万则是由原驻守于山西地地方部队组成。
关宁铁骑自不用说,那是响当当的名声,而剩下的七万人马也颇具战斗力。他们的统军将官是原明廷派于驻守山西大同地总兵姜瓖,也就是刚才闯进夏国相营帐的那位男子。
姜瓖说的粮草问题也正是目前最令夏国相感到困扰的问题。对面的明军像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窘境,因此并没有发动猛烈地攻击,而是紧紧地困着他。
当然,夏国相并没有像姜瓖影射的那样坐以待毙,他连续几天组织人马向京城方面发动了相当规模的突围战。只可惜成效不大对方火力猛的惊人,又是以守对攻,很多山西来的援兵与头一次见识到新型战车和连珠铳的人一样,在试过它们威力之后,就不再愿意主动面对它们经过几天的突围战,人虽然没有有损失多少,士兵的士气却被摧残到了低谷,打仗根本就不愿意往前冲,這也是伤亡小的主要原因。
当然,士气下降并不完全是战车与连珠铳的压力所造成,明军那白天、夜晚不间断的扰乱军心之举更是让士兵们了无战意什么“明军不打明军”、“自己人不打自己人”、“不要再当汉奸、卖国贼”、“只追首恶、余者不究”等口号此起彼伏,到了晚上还有人专门在阵前来上曲山西小调什么的,成效虽然没有四面楚歌那么明显,倒也颇具杀伤力。
往前冲显然没戏,但往后冲肯定也不行,不提此举无异了违抗军令、临阵脱逃,即便是得到了上峰的允许,想突出去也是一样没戏虽然身后的明军不像前面的明军那样拥有强大的火力,但有坚固的城池为依托自己伤了三万人才打下的真定城就是由他们防守的山西援军能有几个三万?况且他们的兵力又明显得到了加强。
“這真定城真是我们打下来的就好了,那样的话,对方怎么也不可能在被击溃后的短短半天之内就能重新组织起人手切断我们的后路!”姜瓖冷笑着说道:“這明显是对方故意开了一个口子,好让我们钻进口袋!可笑我们当时还在那里沾沾自喜!”
夏国相的脸一下红了起来。说实话,当初他率十万大军启程后是意兴洋洋,根本就没想到会在真定遇到拦截,也没想到真定的拦截会让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他当时认为两天之内便可以跨过這道障碍,但好几个两天过去了,他还在原地踏步阎应元在防守方面的军事才能可不是浪得虚名。
而让夏国相更没想到的是,正在他面对真定城铁一般的防守以及悬在头上的那把多尔衮“五天之内拿下真定”的利剑,而感到一筹莫展外加惶惑不安时,随便组织的一次进攻突然就得手了。激动的夏国相根本就不及多想,一路追杀着明军的溃兵就到了保定,但然后就变关进了大门。
“那姜将军有何高见?”夏国相被小刺一把,但还是微笑着说道。
“我能有什么高见?”姜瓖冷笑一声,挑着眉头看了夏国相一眼说道:“我又不是主帅!”
“姜将军说笑了,你我之间谁当主帅还不都一样?”虽然姜瓖话里的讽刺意味越来越浓,但夏国相还是装作听不出来的样子笑道:“若是姜将军有意,我自当让贤”
“我可当不起這个‘贤’”姜瓖脸上的冷笑之意越重,刚想说什么,但突然像是触动了什么心事,语调不觉暗了下来,最后竟恨恨一叹:“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客观地说,這位姜瓖确实当不起這个“贤”字。从他的经历来年,姜瓖应该算得上一位“三朝元老”他原是明朝挂镇朔将军印大同总兵官,44年李自成的大顺军攻克太原后,风头正劲,姜瓖主动派人联络,投降了大顺政权。同年五月,传来了大顺军在山海关战败、放弃北京的消息,姜瓖又立刻发动了叛乱,杀害大顺军守将,拥立了一个名叫朱鼎珊的明朝宗室“以续先帝之祀”而在清军入关定鼎北京后,又主动归附了清朝。
姜瓖虽然当不起這个“贤”字,但一个“能”字也还够格。姜瓖在军事上相当有才能,在奉多尔衮之命抽调大同地区的精锐兵马西征陕北大顺军时战果颇为突出,打得李自成的妻舅高一功、侄子李过所部节节败退,几无还手之力,否则也不能在這个时候把他的兵马抽调出来。
只不过姜瓖的运气确实一般,他本以为不费清朝一兵一卒,把大同地区拱手献给了清廷,又在陕西榆林击败大顺军,应该称得上是劳苦功高。但几件事情做完,他不仅没受什么封赏,反到备受猜疑,落了个“功罪相准,往事并不追究”的下场,着实让姜瓖一肚子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