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公主找王燃来的事情还真是出乎了王燃的意料,居然是和那位被王燃标价两百匹马的雍穆格格有关。
说起来确实有几分戏剧性,大明的长平公主与满清的雍穆格格居然是好朋友。据小丫环介绍,那位外表刁蛮的雍穆格格其实是一个相当有同情心的女孩,自了解长平公主的遭遇后对她就一直很照顾,还隔三差五地来陪她散心,属于为数很少的能让长平公主感到安心的人之一。多尔衮之所以赐给长平公主很丰厚的田产庄园一方面是邀买人心,另一方面与雍穆格格也是相当有关。而周显之所以不敢过于对长平公主不敬,在相当程度上也是出于這方面的考量。
当然,并不能因为长平公主与雍穆格格是好朋友就将长平公主也归于汉奸之列。事实上,在长平公主看来,造成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更多的不是满清而是李自成,正是由于李自成的造反才令得她父亲自吊煤山,而满清当初挥军入关时打的也正是替明复仇的幌子虽然這个幌子已经越来越遮掩不住满清原本的凶恶面目,但這一点对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来说显然太深奥了些。
长平公主用手指了指王燃手上那份名满天下的价目表上所列雍穆格格的名字,然后抬起头看看王燃轻轻摇了摇头。
“公主的意思是想让您不要卖掉雍穆格格”小丫环在一旁微红着脸说道。
王燃有些哭笑不得,女孩们显然误解了‘卖’的意思,她们把自己当成了真的人贩子,以为自己‘卖’掉雍穆格格是要把她卖给别人当奴隶或是卖为妓女。這恐怕也是女孩们感到不易启口的原因。
说起来长平公主与王燃现在地姿势有些暧昧女孩靠着床头坐着,王燃则坐在女孩的身旁,猛然看去,竟像是女孩倚在王燃怀里一般。
女孩抬起头向王燃看去,正对上王燃投过来的目光,女孩的眼光里荡着希望、祈求还有一丝羞涩。女孩的脸悄然浮起一抹嫣红,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月牙般地明眸,看得王燃差点动手去把它分开。
‘你是公主你最大,你说怎样就怎样’王燃赶紧收摄起心神,轻笑着说道:‘你要是想她。去看她或是把她接过来陪你都可以’
王燃的态度自然让长平公主很满意。实际上王燃地這个人情送得很轻松,卖不卖雍穆格格确实无关大局。王燃当时把她列入名单也只是因为看着‘眼熟’。在需要有人顶上去换两百匹军马的时候便随手就勾了她,倒没有其它的意思。现在看来,既然她与长平公主还有這么一段交情,从名单上勾掉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這桩生意还处于‘漫天要价’的阶段。雍穆格格虽然在满清贵族之中身份娇贵,搁在平时,若是给她置办嫁妆,两百匹军马顶多就是她地一个零头。但值此关键时刻,别说多铎,只要懂得带兵之人。指定就会认为她不值两百匹军马。
长平公主既然想念自己的闺中密友,王燃自然是义不容辞地挑了个时间陪同她一起前往集中看管满清女贵地承乾宫。
长平公主与王燃现在有点形影响不离的意思。自王燃怒打周显后,也许是出于对這类事情的害怕,也许是出于对王燃的信任,长平公主把王燃当成了保护伞。虽然没有到了不能离王燃半步地境地,但情况也相当严重,除了女孩家的几件私秘事,女孩只要看不见王燃就会不安,就连晚上也得王燃在旁边陪着才能入睡。
這种极不正常地公主与大臣這间的关系自然引发了不少议论。王燃对此倒无所谓,在他眼里,女孩更多的是一个急需别人关心爱护的人,而不是什么公主。一些私下劝过王燃要注意影响的人,如堵胤锡等,在看到长平公主见不到王燃时地惊惶无措模样,也只能叹息着摇头走开。
至于那位周显,本来他是应该有资格对王燃這种‘第三者’的行径加以痛斥,不过他的這种资格还在其昏迷之中便被剥夺。用王燃的话来说就是,‘他算哪门子的驸马?清朝同意他们成亲,我大明朝可没同意!敢拿清朝封的官在我大明朝使,不是汉奸是什么!’,于是便将這位倒霉的家伙定了性,直接从紫禁城拉入了天牢。
说周显這家伙倒霉是有根据的。
不管哪朝哪代,成为驸马表面上看着光鲜,但实际上却是受限颇多,别的不说,娶了公主为妻,再想纳妾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公主贤良美丽还好,若公主娇生惯养,全家都得跟着受气。但话说回来,能成为皇帝的东床快婿,也绝对意味着数不尽的财富与隐含的权势象王燃原本时空中,某位地区领导人陈x扁的女婿就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为自己谋取了很大的私利。
本来周显的运气不错,千万人中被崇祯选为佳婿,仕途一片光明,长平公主本身也很俏丽可爱、知书达理,可合家兴奋了没几天,自己便从准驸马变成准亡国驸马。面对本身已经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利益、还有可能牵连到自己、而且还成了残疾的亡国公主,周显自然是大叫倒霉。
周显本来的打算是准备来个单方面悔婚,然后凭借自己出众的才华再去‘选一次秀’自己能被明朝看上,怎么就不能被清朝相中?清朝也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公主、格格可惜他的算盘再次落空,清朝的确相中了他,不过给他定地位子还是要他继续明朝驸马的未尽事业。任他如何表示忠心也不行。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当人家的狗,周显自然也不敢违抗主人的意思仕途没戏了,清廷怎么会重用明朝的驸马?周显只好暂时放下自己的政治企图,专心谋取自己民地‘性福’生活,新婚之夜他便招了两个风尘女子进了府其实這也是让周显一直到死都后悔不已之事,若是他先与长平公主有了夫妻之实。‘一日夫妻百日恩’,在以后发生的事情中。长平公主怎么会保保他。
但当时周显对這个沉浸在痛苦中而显得憔悴不堪地残疾妻子却是丝毫没有兴趣,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不得意的气理所当然地撒到了這个本来已经很可怜的女孩身上新婚之夜里,也不仅剥夺了长平公主的新娘资格。更把她当成丫环一样使唤,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虽说有雍穆格格地保护,周显不敢过于明目张胆,但私下里却是使了不少暗劲,這也是为什么长平公主一听到周显的声音和他安排那两个女子来‘照顾’她就发抖地原因。用长平公主贴身小丫环的话。‘這个坏蛋想尽了办法要害死公主,這样他才好另攀门户。’
可就在他暗中使尽手段快把长平公主逼上死路之时,北伐军打来了。這下他的日子变得更加难过,虽说他早已附表降了清,还无数次表达过忠心,但‘明朝驸马’的头衔摆在那儿。周显与许多投降地明廷皇亲国戚一样被控制了起来。若是战局对满清有利还好说,這段经历很可能成为他向清军剖白自己忠心的好机会,可北京的战局却一天天走向恶化,周显等人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满清内部已有很多人强烈提议杀掉他们立威解恨,周显所住的驸马府已不止一次地被小股清军报复性的打劫过。
为自身安全,也为进一步向满清表达忠心,周显在反复琢磨之后合家搬离了‘驸马府’。当然长平公主這个‘祸水’自然是被留下、任她自生自灭,這周显的确够狠,搬家的时候不带女孩走便罢了,居然连一点生活必需品也没有给长平公主留下,若不是堵胤锡找的及时,长平公主主仆两人就算不被上门报复的清军凌虐而死,也会被活活饿死。
可对周显来说,世事就是這么无常,在他合家搬离‘驸马府’的第二天,北伐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直接打进了北京城。
可以想像当周显在得知這个结果时是多么的追悔莫及。周显自是知道北伐军进京城意味着什么,更知道自己如果失去了‘驸马’這顶保护伞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一头是‘以汉奸论处’,一头是‘以驸马之名重享荣华富贵’,周显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在第一时间便赶到了‘驸马府’,准备来个‘亡羊补牢、其时未晚’,虽被先一步赶到的王燃坏了好事,但他毫不气馁,一路又追到紫禁城,下定主意求得长平公主的原谅,只可惜成效不大,几天下来,竟连长平公主的面儿都见不到。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逼不得已,在全家人献计献策的基础上,周显决定来个‘将生米煮成熟饭’只要成了名正言顺的‘驸马’,谁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影响。
可人要是倒霉,喝凉水也碜牙,周显开头的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利用太子的消息骗得与长平公主的独处机会,在苦苦哀求未果的情况下,周显按预定计划开始表演‘霸王硬上弓’绑住了想要喊人的小丫环、按住了挣扎哭泣的长平公主只要王燃晚来一分钟,就算历史不会被改写,长平公主、王燃、周显三人的命运却肯定会偏离方向。
所以说,点儿背不能怪社会,這句话被王燃写在了批复周显‘斩立决‘的案卷后面。
周显是倒霉到了极点,而长平公主的命运则可以用否及泰来来形容。女孩在经历了亡国丧家、被人凌虐抛弃之痛后,终于获得了安定。在王燃的照顾下,女孩的憔悴在逐渐散去。俏丽明媚地面容又重现在女孩脸上。
当然,女孩能撑到今天,与雍穆格格的关照也绝对分不开不是雍穆格格,长平公主恐怕根本支撑不到王燃来救她。
从两个女孩见面的情形来看,雍穆格格与长平公主确实颇有交情,雍穆格格在见到长平公主时流露的那股发自内心的欣喜与兴奋是装不出来。
只不过這份欣喜在见到陪在长平公主身侧的王燃之后迅速转变为了怒气冲冲。
“你這个坏蛋。居然敢侮辱我,说我只值两百匹军马我要杀了你!”雍穆格格冲着王燃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由此可以看出王燃那份价目表确实已经名满天下。连‘阶下囚’们都了解地相当清楚。
不过想杀王燃,也只能是过过嘴瘾。王燃既然是陪着长平公主深入‘敌聚居区’,自然不会没有安全防范,如同王燃第一次见到雍穆格格一样。两把火铳立刻指向了雍穆格格。不过這只吓到了长平公主等其他人,女孩反射性地牵住了王燃的衣襟。至于雍穆格格這位当事人却是毫无惧色。
“你這个胆小鬼!有本事叫他们放下火铳,我们一对一”雍穆格格蔑视地看向王燃:“一个大男人居然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既然都说了我是胆小鬼,我还当什么英雄好汉”王燃一脸笑意地指出女孩话里的自相矛盾之处。
雍穆格格自然是被气得要跳脚。不过没等女孩跳起来便被身后传来的一个清冷女声制止:“雍穆!不许胡闹!”紧接着从屏风后转出几个人,为首之人正是王燃口中的“布木布泰夫人”也就是王燃原本时空中的“孝庄太后”远远望去,這位宫装少妇一如原来的雍容华贵、端庄娴雅,看来這几天地阶下囚生活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变化。
“小女孩不懂事,还请贾大人原谅”布木布泰对王燃说道。
王燃示意左右放低枪口,刚待开口。对面的雍穆格格已经先叫起来:“我才不要這种人原谅!一个大男人,打不过别人,就拿着我们娘儿们要挟别人额娘,您昨儿不也说這是无赖行径吗?!”
“雍穆!”背后说别人的坏话被当场揭了出来,涵养如布木布泰也不觉红晕上脸,她羞怒地瞪了口无遮拦地女儿一眼现在這种情况,惹怒手掌己方生死的人殊为不智,便是布木布泰自己不怕,也还顾忌着自己的儿女。
“他本来就是无赖嘛有本事在战场上跟我们大清勇士一较高低!拿住我们算什么!”也许是从没有受过這般的“羁押”之罪而积压了太多的怨气,也许是被两百匹军马的价格气晕了头,对母亲之言有所畏惧地雍穆格格声音虽然低了不少,但还是低声咕哝着。
女孩声音虽低,大家却都听得清楚。左一个无赖、右一个无赖,王燃忍得,身边的卫士却忍不得,当即就准备往上冲。
“没关系,诚实是优点不是缺点,雍穆格格做的很对,布木布泰夫人不必介意”王燃伸手压下身边卫士欲动的身形,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再说,我也不介意别人说我是无赖对付强盗,别说是无赖,就是无耻,我也愿意”
“你说谁是强盗?”雍穆格格一下跳了起来,听着王燃口中‘亲昵’的‘布木布泰夫人’称呼,以及对‘强盗’的论述,让小女孩的火气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出来,她根本不顾布木布泰的阻拦,指着王燃的鼻子说:“你们自己没本事,被人造了反,连皇帝被杀了也没办法我们大清好心好意地替你们报仇,可你们却恩将仇报,趁我们进剿李闯之时却来偷袭你们這不是忘恩负义又是什么!”
王燃有些无语雍穆格格的话验证了什么叫‘胜者的历史教育’成王败寇,历史本就是根据胜利一方的意愿来书写。
事实上,在王燃原本时空的历史中,满清在其几百年的统治中,对自己进驻中原一事确实有着统一而明确的解释,‘应明廷所请入关,出义兵替明廷平寇报仇,然后又顺应民意改朝换代,建立大清’。康熙亲政后为稳固民心,办的一件大事就是祭明陵,并千方百计地宣扬‘大清’的江山是从‘大顺’手中夺得,并非是从‘大明’手中获得,以此来论证自己政权的合理性以及‘反清得明’的荒谬。
对于雍穆格格的“诘难”王燃并不想争辩。说到底,年轻的雍穆格格也是被清廷列入的“愚民”之一女孩接受的思想灌输自然是满清的“救世主”与“强者”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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