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冈哥哥还好吗?”锡达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安答、血誓兄弟,内心升起一丝担忧,害怕他已经受不住岁月的侵蚀,先自己一步而去了。
“都好,都好着。哦,走,我们去见他,阿苏冈哥哥当年得知你和铎别泽被一场大火烧死之后,当场吐血晕倒。现在,他要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激动像个孩子,说不定扭着老骨头,要跳上个三天三夜吧。”忽思里抹了一把眼泪,脸上尽是笑意,已不知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了。
远处的赫离看了这一幕兄弟老相聚的场景,心中为锡达大叔感到高兴的同时,钦达烈人这个烫手问题就萦绕在脑子里怎么也挥不去。望着锡达和忽思里的身影,赫离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扭转了,除非锡达大叔和柔黎部彻底断绝关系,否则,柔黎部必然会介入到钦达烈人这个大漩涡之中。
断绝关系?赫离长叹一声。先不说自己能不能这么狠心,若是放逐了锡达大叔,察乌卡、母亲、妹妹、多奇大叔等亲近之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莫扎图祭司、班森等一批最早小部落的起家族人又怎么看待自己,要知道,当年自己能够被拥戴成首领,锡达大叔的让步、表态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若不是他站出来舍弃首领之位,赫离不会那么容易上位,若没有他的辅助,也不会将部落打理的井井有条。
如今的巴伯兰·赫离凭借这几年的战功、声望已经确立了在柔黎部落至高无上的地位,他相信,只要他拿出首领的权威,就可以强行压住一切反对之声,让这些声音在往后岁月中随风散去,绝对没有任何属民胆敢违抗首领的命令。可是,扪心自问,赫离真的狠得下这个心吗,他以后有何面目去面对察乌卡、母亲,甚至是部落属民。
锡达断事官的功劳、苦劳,所有柔黎族人都是有目共睹的,短时间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磨灭的掉的。
轻轻拍了几拍额头,赫离抬头凝望着越来越深的天色,感受着冷风刮过的瑟凉,就快要入夜了,看这情况,八成是赶不到拉姆可的千骑驻地了。
“谷卑希,传令下去,准备扎营,注意四周警戒!”赫离吩咐一声,又自顾自地嘟囔:“路难行,要怎么走这一步啊?”
“少主,你身上流着奇雅孛圪的尊贵血液,更是哈么赞大头领唯一的儿子,理所应当成为钦达烈人的大头领,带领钦达烈人走向繁荣强盛,数十万钦达烈人等待着你的回归,等待着他们真正的主人……”激动过后的忽思里醒悟过来,看着眼前的奇雅孛圪·奉倏,当年那股征战沙场的豪情万丈又回来了,仿佛自己还是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策马弯弓的草原少年郎,战旗一挥,就可冲锋陷阵、搏斗厮杀,不死不休。
锡达一听,脸上那股激动而笑逐颜开的神情有些停滞,口中仿佛含着一口苦水,不知如何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忽思里继续道:“二十年来,喀布朵部已经度过了最苦难的那段日子了,特别是近几年,击溃一些马贼队伍,翻过山岭、丛林和那些卡洛斯商人交易,实力恢复了不少,拥有七千多族人,近三千可战儿郎。七大部落中必然有不少心向少主,念及哈么赞大头领的仁慈、公正、恩德,到时候举起怛奚部的大纛,亮明少主的身份,至少康麽部、迮特夷部两大部落必定起兵支援,我们手中至少有着一万五千骑,再加上其他中小部落,尊奉少主,肯定可以将纳哈良部、恪延部这些勾结乞迪部落,谋害钦达烈的叛徒处死,恢复钦达烈人的正统……”
经历过钦达烈人的惨败、纳哈良部的背叛、安答好友的身死、二十年的隐姓埋名,又亲眼看到过赫离一手训练出来的柔黎精骑,协助治理柔黎部,慢慢强盛到如今的地步,锡达十分清楚忽思里口中的情况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可能性微乎其微!
纳哈良部十多年来的统治,部落实力绝对更胜以往,甚至可以比拟当年的怛奚部,坐上钦达烈人大头领的位置多年,多少钦达烈中小部落已经屈膝称臣?
七大部落是否真会起兵策应,而不是将自己绑缚过去向纳哈良部摇尾乞灵?
至于康麽部、迮特夷部,就算愿意起兵尊奉,可是两部落的这么多年的日子恐怕不好过,能凑出多少控弦之士、弯刀、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