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龙榻前,柳云懿抱着皇上的膝盖,一双美目含着汩汩清泪。刚才皇上的话,她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唐唐帝王,若非真的到了时限,怎会如此。
“懿儿……”
皇上目光慈爱的摸着柳云懿的头,语气怅然。
“你自小流落江湖,与朕相见不相识,如今好不容易认祖归宗,可惜时光短暂,朕怕是不能继续让你在膝下承欢了。朕亏欠你的,等到了九泉之下,也是无颜面见皇后。”
一连说出如此多的话,皇上已经有些气喘嘘嘘,柳云懿慌忙起身,为皇上轻舒胸口。
皇上长叹一口气,语气更加悠然。
“皇后虽然犯了大错,将你遗落民间,但最后也幡然醒悟,善莫大焉,朕已经原谅她了,你也不要怪罪。”
柳云懿眼中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速速扑落下来。
群臣洒然泪下,文德殿中,尽是哀愁弥漫。
见柳云懿终是点头,皇上目光欣慰的垂下,片刻后,再次抬起,望向殿外。
“祈儿呢!”
“回陛下,已经宣五皇子殿下觐见了。”
九公公目光疑惑的望向外面,陛下宣长公主和五皇子一同前来,如今长公主出现,五皇子却迟迟不见踪影。
“陛下……”
正当众人踌躇间,宣五皇子觐见的小太监慌忙从外面跑来。
“不好了!五皇子殿下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书信。”
九公公愕然的上前接过书信,交给皇上。
皇上看了一眼,许久,才凄然的摆摆手,示意九公公,将至宣示众人。
“父皇!恕孩儿不孝,不辞而别。经过这一年的洗礼,孩儿已经看透了世间种种,红尘俗世,不过是过眼烟云,皇权富贵,亦不过是一堆枯骨。孩儿不再眷恋皇权,只想云游四方,或遁入空门,自在于山野,逍遥于世间。身为人子,不能父皇面前尽孝,实属不当,但儿臣心意已决,只能如此。望父皇见谅,也不必劳烦各路官吏众寻孩儿,孩儿处于天地,自有归处……”
听罢书信之中,五皇子殿下的恳切之言,群臣大惊。
尤其是柳云懿,自柳云懿长公主的身份落实,两人便已经是至亲兄妹。
然而,这一年来,赵祈深居简出,便是偶然遇见,也是说不尽的难言,最终只是匆匆而别。
造化弄人,当初在国子监,柳云懿只是一个江南街头的小混混,尚且两人能够出生入死,为对方不惜性命。
如今,却只能形同陌路。
甚至最终,赵祈仍然是堪不破这道情关,为了她,放弃皇权富贵,远走江湖。
然而,此时没人会关注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如今赵祈是大宋仅存的皇子,乃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陛下龙体堪忧,随时可能驾崩,现在五皇子竟然远走江湖,这大宋皇位,又有谁能继承?
龙榻之上,皇上脸色潮红,捂着胸口,痛苦的猛咳,竟然咳出一口鲜血,喷在文德殿上。
“父皇……”
柳云懿大惊失色,群臣惶恐不安。
“皇兄!切不可动怒,保重龙体啊!”
八王爷焦急的上前劝道。
在柳云懿一番细心安抚下,皇上终于默默的缓和一阵,双眼无力的摇摇头。
“想不到啊!朕竟然……竟沦落到如此地步,祈儿……祈儿是朕仅剩的血脉,可是,却离朕而去。朕的大宋江山,后继无人,朕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啊!”
文德殿中,一片死寂!
皇上原本子嗣兴旺,然而,却接连夭折。只剩大皇子赵褆和五皇子赵祈二人!
本来大皇子生性仁德,颇受群臣爱戴。然而,却不料,竟然是人面兽心,助纣为虐,且并非皇室血脉,最终惨死在滕王谋逆一事上。
吾皇子赵祈虽然少年浪荡,但是却也是聪慧异常,而且西夏一事上,有勇有谋,加之是唯一血脉,在朝臣看来,早已是当仁不让的太子。
今日陛下文德殿中托孤,自然是要让五皇子赵祈继承大统。
可谁知,五皇子堪不破情关,竟然远离朝堂而去。
眼下,谁来继承大统?这般大事,又有谁敢出声!
皇上双目紧闭,神色绝望,看得柳云懿好生心疼。
“皇兄……”
就在众人心中忐忑之际,只见八王爷神色肃然的站出来。
八王爷地位超然,与陛下乃是兄弟手足,又在朝中威望极高,他一开口,顿时所有人都望着他。
“事到如今,关乎我大宋江山社稷,臣弟有一事,不得不名言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八王爷最终看着皇上慢慢睁开的目光。
“其实,皇兄还有一个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