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炎也被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逗笑了。
他清清嗓子,继续转移端木绯的注意力:“蓁蓁,他们马上要过百日了,也该给他们定下名字了。”
端木绯刚刚把长命锁又戴回儿子身上,闻言,终于朝慕炎看了过来,觉得慕炎说得有理。
“是啊。”
她和安平本来打算先给双胞胎起个乳名先叫着,可是两人怎么想,都觉得不满意,最后两个月像是虚度了般,连个乳名也没取出来,只是偶尔“哥哥”、“妹妹”地叫着。
重新变得干干净净的小家伙没一会儿就又睡死过去了。
慕炎吩咐宫人去备笔墨,又让他们取来了一摞书,跟着他就把下人们全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一家四口在屋子里。
慕炎一边给端木绯铺纸磨墨,一边斜了儿子一眼,道:“蓁蓁,这臭小子脾气那么臭,我们先给妹妹取名字吧。”
“我昨天给她想了好几个名字,我说给你听……”
由端木绯执笔,把两人想到的名字一个个地写了下来:
晏晏、皎皎、琬琰、嘉月、菀青……
煜月、韫玉、妍若、颜夕、芷芹……
端木绯写了一张纸,又是一张,这一写就写了足足十来张纸,可是看着这百余个名字,他们却是哪个都不满意。
慕炎继续翻书,端木绯继续写。
小夫妻俩坐在一起足足挑了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直到一更天时,才算是定下了小公主的名字。
慕炎重新给端木绯又磨了墨,由端木绯在一张素白的绢纸上以簪花小楷郑而重之地写下了两个字——
掌珠。
“掌珠。”慕炎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勾唇笑了。
这是他与她的掌上明珠。
端木绯含笑盯着纸上的这两个字,每个女儿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这个名字真好。
夫妻俩的目光都朝着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娃娃看了过去,端木绯温柔地轻声道:“好,就叫掌珠。”
一锤定音。
女娃娃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小嘴里吐起了泡泡来,慕炎差点以为她醒了,结果她抿抿小嘴,根本就没睁眼。
总算是给女儿取好了名字,端木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重新铺了纸,以楷体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辰。
“我记得这一辈应该从‘辰’吧。”端木绯歪了歪小脸道。
慕炎“嗯”了一声,抬手从端木绯手里接过了那支狼毫笔,然后又铺了五张纸,动作麻利地分别在五张纸上都写了一个字,字迹龙飞凤舞,与端木绯娟秀的字迹迥然不同。
跟着,他就把笔随意地往笔搁上一放,笑眯眯地说道:“我们让他抓阄好了!”
“抓阄?”端木绯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
“是啊。等臭小子醒了,让他自己抓阄挑一个就是了,摸到哪个是哪个。”
慕炎把这五张写着名字的纸都折成了小方块,笑得更愉悦了,带着几分狡黠,几分坏心眼。
不就是个名字吗,他可不想累着了他的蓁蓁。
慕炎一把将椅子上的端木绯拉了起来,“今天月色不错,我们出去透透气。”
端木绯还有几分迟疑,可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慕炎拦腰抱了起来。
慕炎抱着端木绯轻快地从窗口跳了出去,如同慕炎所说,今晚的月色很好,月明星稀,正是一个适合赏月观星的好日子。
第二天早朝时,慕炎就把大皇子、大公主的名字正式公告天下,前者名为辰逸,后者名为掌珠。
辰逸、掌珠。
端木宪默默地在心里念着曾外孙与曾外孙女的名字,觉得这两个名字取得都好。
慕炎这小子虽然平日里不太靠谱,关键时候还算可靠。
端木宪心情颇好地捋了捋胡须。
自端木绯诞下龙凤胎后,这段日子来,端木宪走路都带风,每天都是神采飞扬的。
虽然他还没见过曾外孙,但听大孙女说过,曾外孙特别漂亮,皮肤白皙,头发乌油油的,笑起来时,唇边有一对笑涡,那模样长得特别像小孙女。
曾外孙女与曾外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气质文静,不仅模样,性子也像小孙女,兄妹俩瞧着比那观音菩萨旁的金童玉女还要可爱。
端木宪已经迫不急待地盼着百日宴快点到,他就可以见见曾外孙与曾外孙女。
端木宪忍不住在脑海中描绘起两个娃娃的样子,粉嘟嘟的曾外孙与曾外孙女一定可爱极了,他给他们备的见面礼他们应该会喜欢吧!
他正想象着两个娃娃对着他笑的样子,这时,耳边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皇上,岑督主已经到晋州地界了。”
岑督主?!端木宪仿佛被当头倒了一桶冷水似的,一下子回过神来,循声望去,这才发现金銮殿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魁梧的锦衣卫。
相反,金銮宝座上的慕炎却是喜笑颜开。
太好了!
岑隐可以赶上百日宴了。
慕炎急忙吩咐道:“赶紧去催催岑督主,百日宴还有半个月,让他别迟到了。”
锦衣卫领命而去,而众臣的神情却是变得十分古怪。
“……”
“……”
“……”
端木宪的心情大概是最复杂的一个了,嘴巴张张合合,心底升起一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唏嘘。
一反之前的神采飞扬,端木宪这一天过得魂不守舍的。
当天,他提前半个时辰下衙回了沐国公府,让人把端木纭叫来了外书房。
迟疑了很久,他终究还是说了:“岑隐已经到晋州了……”
端木纭早就从端木绯那里听说过,岑隐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应该会在新年前赶到京,为了参加小外甥与小外甥女的百日宴。
她一直在数着日子等他,以为他最快也要月底才能到,现在看来,他到得应该会比她预估得早几天。
“谢谢祖父!”
端木纭喜不自胜地对着端木宪笑了,眸子里熠熠生辉。
她知道对于端木宪而言,能做到这一步是多么大的退让!
端木纭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开始琢磨起了要不要去接人。
端木宪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又浮现了另一句话:女大不中留。
接下来的几日,朝中的气氛变得很是古怪,一扫之前的喜气洋洋。
众人都是数着日子等着,自去岁四月,岑隐离开京城,这一眨眼都一年八个多月了,既漫长,又似乎很短暂。
岑隐马上要回来了,他的回归到底会对朝堂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在这种忐忑的情绪中,腊月二十五日到了,岑隐回了京。
当天正午,慕炎亲自带着群臣去南城门相迎,震动了整个京城。
无论是群臣,还是京中的百姓都还记得上一个得此殊荣的是简王君然,前年,君然自北境凯旋而归时,慕炎曾以摄政王的身份出城相迎。
时间算得恰好,当慕炎率群臣来到南城门口时,就能看到前方官道的尽头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皇帝出行,闲人自当避让,官道的两边早有禁军清道,十步一岗。
马蹄声越来越来近。
很快,一支黑压压的骑兵就进入众人的视野中,策马骑在最前方的是一道大红色的身影,披风随风飞舞……
那一抹大红色鲜艳如血,刺得群臣眼睛微微发涩。
明明来人此刻离得远,明明他的脸还模糊不清,可是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清晰地浮现起一张绝美而又妖魅的面孔。
“踏踏踏……”
随着马蹄声的临近,岑隐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与他们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再见岑隐,岑隐还是那个岑隐。
他一如既往,在怀州的这整整二十个月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改变。
群臣感觉心口发紧,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见慕炎一夹马腹策马朝岑隐迎了过去。
群臣默然,再一次为皇帝出人意料的举动惊得动弹不得。
历朝历代,皇帝亲自出城去迎接臣子归来,那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恩德,素来都是臣子上前拜见皇帝,哪里有他们这位皇帝这样的!!
他们这位皇帝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君臣尊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