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的身影,又雪微微翘起了嘴角。
大门口的门卫脸色难看的看着又诺:“您这样站在这里不走也没有什么意思,不过自讨没趣而已,还是快些回去,不然休怪做奴才的不讲情面!”
又诺用袖子掩面,哭的声音越发大了,然而听起来并不叫人觉得厌烦,而是不自觉的觉得怜惜:“叫我见见老太太,我不信老太太对自己的亲孙子见死不救,我不过是要找个大夫给弟弟看病,为什么不叫我见老太太!”
门卫看着路过的行人探究的眼神,面色越发不好:“您这是成心跟我们为难?!”
又诺却只是哭,正僵持着从门里走出来个十来岁的绿衫小丫头,掐着腰指着又诺就骂了起来:“你原也是正经小姐,当初仗着人长得好看不知道多么嚣张,如今一家子即离府出去,过上了自己的日子,就当自重,跑来我们家门口哭哭啼啼,还有没有一点小姐的样子,瞧着就叫人觉得恶心没脸,我们家可没养过你这样的人!”
又诺看上去好似是被这丫头推得跌坐在了地上,疼的哎哟了一声,瘦小的身子好像是受不住这种打击一般忍不住颤抖起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谁不愿意做正经的小姐,不过因为我阿玛是庶出,所以就将我一家子赶了出来,我弟弟病重,我过来求自己的祖母,又有什么不应该?”她瘦小的面颊上满是眼泪倔强又可怜。
大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都忍不住对又诺心生怜惜,然而对面站着的绿衫小丫头却很满意这种情况,嘴角露出了笑,众人的心里就越发觉得忠勇伯府的人刻薄。
有个穿着蓝色袍子外头罩着青色马甲的少年,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忠勇伯府这几个悬挂在大门口的字,对身旁的小厮低语了几句,那小厮点了点头,朝着又诺走了过去:“姑娘不必再此啼哭,我家少爷愿意助你五两银子给幼弟看病。”
小厮穿着崭新的厚底黑靴,袖口露出精致的绣花,说话温和有礼,又诺抬起朦胧的泪眼看了一眼:“这叫我如何报答?”
小厮笑了笑,将银子塞给又诺:“我们家爷不要报答。”说着转身就走。
绿衫的小丫头还要在说什么,又诺却忽然站了起来,起身追了上去,门口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就散去了,站在大门后的又莲露出了头,朝着走过来的绿衫小丫头兴奋的道:“绿萝,你真棒!今天可真是叫我痛快了一场!”
绿萝骄傲的昂了昂头:“都是小姐教的好。”
绿萝眼尖的发现又雪身边的大丫头画罗:“画罗姐姐怎么来了?”
画罗朝着又莲行礼:“大小姐听说大房的小姐回来找银子,特地叫我过来送银子。”她朝门口看了看:“怎么不见人?”
又莲哼了一声:“大姐姐真是心好,不过人已经叫我气走了。”
画罗惊讶的瞪大了眼。
“...爷今天怎么对个小丫头动了恻隐之心?”苏培盛好奇的道。
“...不过是想起自己罢了。”胤禛淡淡的,今天皇阿玛特许他可以出宫一日,将所见所想写成奏折,没想到出门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或许到可以写进去。
“恩人留步!”
胤禛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了又诺。
因为营养不良,所以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弱矮小,头发和眼却难得的乌黑有神,或许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即使穿的破旧但却还算干净,身上散发出好闻的清新的皂角气息,胤禛不自觉的站住了脚:“有事吗?”
胡同口的柳树刚刚发芽,颜色嫩的让人心头发颤,少年的眉眼如这二月的风一般清冷又难以捉摸,微薄的唇紧紧的抿着,看上去坚毅又无情,然而女孩的目光灼热又明亮,仿佛看着神祗:“恩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又诺会把银子还给恩人的!”她的声音坚定又斩钉截铁。
在这样的目光下,不过十二的胤禛的耳朵不自觉红了起来,不自然的避开了又诺的目光,声音不自觉的也软和了下来:“不必了。”
不管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怎样的自立自强,他们都只是彼此的匆匆过客。
胤禛要走,又诺却非常坚持,挡在胤禛面前:“求恩人告诉又诺姓名,好叫又诺报答!”
胤禛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倔强的女孩,然而又诺的目光还是那样灼热又明亮,胤禛又别过了眼,顿了半响,垂了眼道:“我叫甄四郎,家住槐树胡同,只是银子就不必了.....”
又诺看着胤禛和苏培盛走远,才将眼里那灼热的光芒收起,挑着嘴角微笑,幼稚的面庞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妩媚和妖娆,她在明白不过这样年纪的富家男孩的心思和想法,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没有经验又喜欢别人崇拜又爱慕的目光,喜欢善良又不贪慕虚荣的女孩。
上天对她还算不错,她原本算计着钮钴禄又雪会送银子出来,却给她送来这样一个大金主,她虽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但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谈吐来看一定家世不凡,她一面想着一面去了药房,给浦羽专门找了个老大夫。
回去的时候浦羽已经烧的有些神志不清起来,看见又诺咧着嘴巴露出安心的笑。
又诺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像她这种满脑子只剩下谋略算计的人原来也会有心软的时候。
马车上胤禛仿佛是自言自语:“这个叫又诺的女孩子瞧着不大一样.....”
苏培盛很赞同:“是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