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胤禛摆了摆手,示意胤禛下去。
宫里已经全部换上了崭新的灯笼,今晚是大年三十,宫里将会有热闹的年宴,胤禛裹紧身上半旧的大氅,迎着风雪阔步向宫外走去,苏培盛一路小跑的跟在胤禛身后:“爷准备去哪?”
胤禛的脚步顿了顿:“去又诺那里坐坐吧。”
又诺正打算关门,一转头就瞧见披着一身雪的胤禛站在门外,少年的眉眼仿佛都被这厚厚的积雪掩盖,只剩下无限的哀愁和悲凉,又诺笑了笑,走向了胤禛:“四郎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温暖又甜软,只对着他说话。
又诺并不等着胤禛开口,拉着他的袖子向里走去:“既然来了就去里面坐坐吧,我正好做了火锅热热的吃上一碗。”
店里此刻并没有客人,赵云和浦羽都先回了家里安置,只有又诺刚买的丫头青玉,店里摆着两个烧的正旺的炭盆与外面相比简直温暖如春。
苏培盛见胤禛愿意进去悄悄松了一口气。
又诺踮起脚尖替胤禛扫了身上的雪,将他的帽子取下,那温暖细腻的手划过他冰凉的额头,如烙铁落入了冰水瞬间就沸腾起来。
又诺叫青玉去端了火锅出来,苏培盛忙进去帮忙。
又诺塞给了胤禛一个手炉,叫胤禛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内的温暖胤禛脸上的寒气消散了大半,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火锅沸腾着冒着热气,锅里的蔬菜鱼肉随着翻滚,又诺替胤禛和她夹了煮好的菜,她的动作优雅的如同一幅赏心悦目的画,虽然沉默却并不沉闷,就好像着滋滋冒着热气的火锅一般吃到胃里暖和的舒服。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明白又懂他的人,他希望沉默的时候便沉默他需要温暖的时候就给他温暖,胤禛叹息了一声:“你伤心难过的时候做什么?”
又诺仔细想了想:“大致是就是吃些东西,在把场子找回来。”
胤禛挑了挑眉头:“万一要是找不回场子怎么办?”
“那就是自己没有能耐,在生气也就没意思了。”
胤禛忽的笑了笑,好像是刹那之间的春暖花开,竟然有一种惊艳感:“你这说法也挺有意思的。”
又诺看了一眼胤禛:“那你又是怎样做的?”
“假装并没有生气。”
又诺轻笑起来,眉目舒展赏心悦目:“这到也是个好法子,别人还会觉得你有气度。”她说着夹了一筷子青菜给胤禛:“多吃这个,对身体好。”
苏培盛惊讶的看着胤禛将平时从不吃的青菜慢条斯理的吃光,忽然觉得好像看明白了些什么。
光洁的盘子里盛着几样果子,摆成好看的样子,又诺自己捏了一块又递给胤禛:“吃上两块。”
她的动作优雅随意中又透着严苛的礼仪,生活简单却又同样的讲究,胤禛忽然很好奇钮钴禄家里是怎么教养出这样不同的孩子的,或者是因为她自小不一样的经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是时候离开了,胤禛站了起来:“我该走了。”
“下次有空在来。”
即不问为什么来又不问为什么走,又诺送着胤禛出门,胤禛站住了脚,想同又诺说上些什么,又不知要说什么好,又诺笑看着他,忽然向他伸手,离得近了,他几乎能感觉到从那手上传来的灼热的温度,让他心跳加快,觉得心慌意乱。
又诺却把手停在了他的肩膀,替他弹了弹雪:“路上雪多,走慢一些。”
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失落,却早没了来时的悲凉和孤独。
看着胤禛的马车走远,又诺忽的笑了笑,不知道这样调戏小男生,会不会有些不厚道,青玉在一旁询问:“刚刚来的是什么人?”
“不认识。”
青玉便不敢在多问,即使这个新的主人并没有呵斥和斥责过她,但她还是会有一种本能的敬畏。
夜里又诺难得的和嘉城还有浦羽赵云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嘉城有些受宠若惊,一直极力的和又诺拉关系,一会夹菜一会倒酒,惹的又诺变了脸他才乖乖的不敢吭声,然而毕竟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过年,又因为去年的此时穷困潦倒,这个年就显得格外的温暖和不同。
嘉城起了兴致还同赵云和浦羽对了几首诗,没想到浦羽如今进步这样大,竟然丝毫没落了下乘,仔细看起来不但人长结实了而且多了几分气势。
又说起去年的光阴,免不得唏嘘,吃不饱穿不暖,与现在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觉罗氏看了一眼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丈夫又哭了起来,一旁的那拉氏呵斥了一声:“闭嘴!”觉罗氏的泪就都咽了回去,那拉氏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嘉靖的身边:“你就闭眼吧,此后忠勇侯府的事情额娘会替你打理好,你的媳妇和女儿额娘也不会叫她们受了委屈!”
嘉靖似乎还有更多的话要说,但生命在不断的流逝,他已经完全没有时间了,他喉咙里不甘的咕噜了两声,终于闭上了眼,屋子里骤然发出悲恸的哭声,只有那拉氏站的笔直。
又雪的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才能让自己保持清明,周围都是虎视眈眈时刻准备将她母女吞噬的人,而她的母亲软弱幼妹愚笨,她不能有丝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