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住的华荫堂门口有两颗高大的香樟树,墙面上爬满尚且干枯的爬藤,可以想见等到夏日会是怎样的繁茂,两只花狸猫站在嶙峋的假山上,虎视眈眈的看着这群闯入的陌生人。有丫头笑着打起了帘子:“老太太一大早就在念叨,可算回来了!”
戴着绢花穿着绫罗绸缎的丫头们站了一屋子,好奇的打量,光洁的地面几乎可以看见人影,半人高的杜鹃在这个并不属于它的时节开的绚烂,黄花梨木的案几上鎏金的香炉散发出奇异的香气,上首贵妃榻上的老太太勒着天青色的抹额,穿着福禄寿花纹的织锦袍子罩着羊皮褂子,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身旁站着两溜丫头嬷嬷。
又诺这些人身上的衣裳寻常的还不及这些下人,有人就在心里嗤笑起来,想要看看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的笑话,然而仔细打量又觉得原本的大格格出去了几年容貌气韵竟然越发出彩,即使不施脂粉不带首饰,她依旧带着无可比拟的气势,叫屋子里这些穿金戴银的人黯然失色,她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屋里的种种,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淡漠和贵气,仿佛眼前的一切是尘埃是粪土,这种气势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深入骨髓的。
那拉氏的目光在嘉城身上掠过,又在又诺身上顿了顿,很快就又看向了嘉城,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回来了!”仿佛是母亲等待久归的儿子,眼眶一红就落了泪:“快过来坐下。”
一旁的丫头却已经放下了垫子,嘉城立刻跪下磕头,看着这样的那拉氏他自己都有些模糊起来,仿佛以前那个对他厌恶至极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个人。
又诺和浦羽还有牡丹仿佛是被忽视了一般,并没有人给他们垫子,又诺就只坦然的站着,就好像同样也看不到对面的那拉氏,她不磕头浦羽和牡丹也都站着。
那拉氏叫了嘉城坐到自己跟前:“快叫额娘看看,这几年只怕你也受了不少苦,当初你们出去也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现在我能做了主,就立刻接了你们回来,只是看见你,我这心里.....”
那拉氏将责任推了个干净,几乎痛哭流涕,嘉城看上去好似已经相信了这位嫡母的言辞一般:“儿子当然知道,您也别太自责.....”
一旁的冯嬷嬷劝了两句:“老太太快别哭了,这些年为了大老爷的事情您吃不香睡不下,熬坏了身子不说,连眼睛也不好了,今日在哭一下,只怕夜里眼睛又要疼了。”
这主仆两个一唱一和,叫人看的恶心,但却足够哄的住嘉城这没脑子的人物,大抵老太太执意要叫嘉城回来,也就是因为摸准了嘉城的性子足够容易拿捏。
看着将嘉城哄的已经回心转意了,那拉氏的目光才犀利的从又诺和浦羽还有牡丹身上扫过:“这是又诺和浦羽?在外面养的时间多了连自己的祖母都不认识了。”
那拉氏这是发难了,在斥责又诺和浦羽没有教养。
龙井的味道那拉氏并不怎么喜欢,但时下流行这茶,她尝了一口就又放在了小几上,然而她的目光很快沉了下来,因为在又诺和浦羽的脸上她丝毫看不到被长辈斥责之后的不安和惶恐,而是只有淡漠和无所谓。
她知道又诺自小就长的漂亮,而且多少有几分聪明,但此刻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个孙女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有了另外一番天地,她的额头光洁又饱满看上去是个福相,眼睛十分的明亮但却叫人看不到底,于是就多了一份难以捉摸的神秘,鼻子挺翘有楞有角,十分的精致,嘴唇很有肉感,带着几分诱人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优雅和精致。
老太太眼眸暗了暗,却忽的看向了局促的牡丹:“这是嘉城的妾?”
牡丹一怔,连忙解释:“不是,我是.....”
冯嬷嬷犀利的目光像钉子一般钉在牡丹身上:“既然是是妾,在老太太面前就要自称奴婢,什么你呀我呀的成何体统!”
又诺看了一眼嘉城,嘉城吞了口唾沫连忙道:“牡丹确实是我在外面娶的正室.....”
老太太垂了垂眸,转头看着嘉城,一脸慈爱:“好了,这些事情放着后面再说,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女人,既然你喜欢就是阿猫阿狗都必须留着。”
嘉城觉得这话听起来十分舒坦,竟然觉得倍有面子:“多谢老太太。”
牡丹明明松了一口气,却偏偏又觉得失落。
那拉氏早就备了接风的宴席,独独留下了嘉城还有牡丹侍候,叫人带着又诺和浦羽去了各自的院子休息。
就只有两个领路的丫头,在前面走的飞快,毕竟那拉氏已经十分明白的表现出了对这两位的不喜和冷处理的态度,所以大家也都敬而远之,初春并没有多少景致,便是有也要仔细看才能寻见藏在枝头的嫩芽和花苞,又诺的记忆里依稀有忠勇伯府的样子,但现在看嘉靖在世的时候这府上添改了不少,原本的小湖扩大了很多,又在边上建了宽敞的水榭,大抵是用来夏日乘凉看风景的,往假山上引了湖水,在两旁栽种了不少树木花草,道路便也曲折幽深起来,走过一片竹林才看见了角落里并不宽敞的小院子,丫头就只远远的指着:“就在那里,奴婢们还有事就不送着大格格和大少爷过去了。”
丫头的目光里透出明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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