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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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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这样结束比任何方式都好。只是,我又失败了。房敬贫的名字,不但给画掉了,而且还是公社党委的意见。既是公社党委的意见,那差不多就等于是结论。我,一个乡村小学校的教师,怎能更改得了呢。

    可怜的房敬贫,哪怕你成绩再好,你再要求上进,头上套顶替反动老子翻案的帽子,你就只配回钥匙寨去干活。是的,房敬贫聪明、能干,也肯下力气薅田做土,即使在山寨农村,他仍可能做出些令人羡慕的事来。可谁敢预料,多少年后,他这个地主子女,不会被范信义那样的人戴上一顶地主帽子呢!

    我的思想颓丧、失望到了极点,消极、灰暗的情绪把我整个儿围裹住了。

    毕雪萌屋里,一片沉寂。

    “你真是管事管得宽,管到脚杆弯!”还是冯士敏憋不住,他的粗嗓门有点瓮声瓮气地打断了难堪的沉默“你看看,本是她的错处,这会儿,她轻轻巧巧抓住了理由,你丧失立场、阶级界限不清,把你甩开另找他人,理由十足!”

    不怪冯士敏直率,我现今所处的,正是这种尴尬的境地。我垂下了头,叹息了一声,闷声闷气地问冯士敏:“有烟吗,给我一支。”

    为了做好学生的表率,平时我是不抽烟的。可这会儿,我的心头苦透了。接过冯士敏递来的烟,我就去凑他给我划燃的火柴。

    “呼!”毕雪萌从横里吹熄了火柴,委婉地道“不忙抽烟。庄颜,我问你,这个叫房敬贫的学生,就那么迷住了你?你要一再地出头为他说话。他究竟好在哪里呀?我都有些不理解。”

    “就是嘛。”冯士敏也点头赞同。

    “你们以为事情仅仅只关系到房敬贫一个人吗?不,事情虽发生在房敬贫身上,可这件事直接关系到我的命运,关系到我任教的钥匙寨小学校啊!”我从冯士敏手里抓过火柴,划了几根才把烟点燃了,烟味够辣了,直呛我的喉咙,我咳了两声,苦着脸说“今年开春以来,放宽农业政策,钥匙寨像好多生产队一样,全面实行联产计酬的责任制,村寨上变化大呢!冯士敏应该晓得,定了产的农户,哪个不想超产,哪个不想多下力、多有收入呢!这么一来,生产情况是彻底的改观了,可我那小学校,却遭到了威胁。尤其是我任教的五年级,学生都有十二三岁,男的能下力,女的会带弟妹,在家煮饭。屋头一忙乎,本来不怎么爱读书的乡间孩子,像约好了似的都不来上学了。我站在讲台上,根本开不成课。怎么办呢?我的心里急呀!孩子们为什么非要到教室里来看我嚼嘴巴筋呢,十二三岁的娃儿,跟着出外揽工做的父亲、哥哥、叔伯去拌灰浆、提水桶、拎着水管冲砂石,一天那一块二角四分的小工钱,是跑不脱的。他们坐在教室里,能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呢?光靠我原先的那些故事,光靠我说的那些大道理,已经不能吸引孩子们了。我得拿出新的办法来,我一家一户地去拜访家长,一个一个地说服学生们的父母亲,我得用浅显易懂的比喻,来说透这个道理,一个国家要进步,一个民族要强大,就得提高所有人的科学文化水平。我们偏僻的山区为啥落后、贫困呢,就同教育有关哪。大的范围我不敢说,我只敢说我们这个县,你们俩知道,去年我参加了县里的文化普查,乡间的文盲比例是多少呢,百分之五十啊!要想想我们已经解放了三十年,搞了三十年的社会主义啊,可不能再出现一代的新文盲了!我是个乡村小学教师,我的父母也都是教师,打倒‘四人帮’以后,他们在社会上都恢复了受人尊敬的地位。我当然不能同任教几十年的父母相比,可我愿意好好教学,愿意为山区的教育事业出一份力。也许是我的这些话感动了家长们。他们竟然都让自己的孩子上学来了。我的教室里又坐满了学生,我又能用音量饱满的嗓门讲课了。要知道,这个局面,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呀!房敬贫的优秀成绩,是全公社出了名的。我在给孩子们讲课时,除了举很多别的例子,也时常讲到他,因为他对孩子们来说更实在呀!我说他只要保持这股学习热情,保持这个势头,他的未来一定会有很大的发展。他的名字一给画掉,对我的威胁太大了,甚至我那小学校,是否还能维持下去,也难讲啊!娃崽们会说,看,房敬贫成绩那么好,都回家来干活路,我们还读书干啥呢?读一阵还不是耍锄把,干脆早干活路早赚钱吧。你们都在山寨上住过,不是不知道农民们这种讲究实在的思想。我怎能不急呢,人人都如此,一代新的文盲不又长起来了吗?”

    我精神亢奋、情绪冲动、滔滔不绝像演说般讲了一通,灰心丧气地垂下了头。哦,我的前程,我未来的灰色的日子。我曾充满浪漫情调幻想的乡村教书生活,当年我不就是抱着这个理想,扎根下来的嘛!可如今,我预感到,这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一个微不足道的乡村小学教师,有几个人把我放在眼里呢,有几个人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呢?

    “呸!”冯士敏一口把烟蒂吐在地上,重重地一跺脚说“我早讲过了,在这个山旮旯里,要做点事业,难哪!庄颜,算了,没人来上课,你不更清闲,你不照样拿工资。像我一样,混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我倒在想,”毕雪萌的左手掩在嘴上,沉思般地插进话来“庄颜说的这些情况,讲出了乡间的一些新问题。他和舒吟之争,也有点代表性,怎么对待人、怎么评价人,不仅我们偏僻山区有这问题,哪儿都有啊。多少年来,在对人的问题上,我们已经养成了很多习惯的看法,要改变,不容易呀”

    毕雪萌讲到一半,我就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了。这些很有见地的话,难道出自她,一个普通营业员、一个常年累月为胃出血所苦的姑娘之口?看来,接触了那么多年,我岂止不熟悉舒吟,连毕雪萌,我也不了解啊!

    冯士敏急不可待地问:“那依你看怎么办呢?”

    “我觉得,”毕雪萌征询的目光落到我的脸上,正与我瞧她的目光相遇,她迟疑了一下说“我觉得,庄颜该去找找公社书记于珂,把刚才那些话,跟他讲讲。这个人,不像范信义。再说,我也不信舒吟的话,为了一个学生报考高中,公社党委还要开会研究。”

    是啊,我暗忖着,舒吟既然可以在感情上欺骗我,为什么又不能搬出公社党委来吓唬我呢?看起来,还是毕雪萌把舒吟看得透彻些。

    刚才还顺着我的调子发牢骚的冯士敏,顷刻间又极力赞成毕雪萌的话:“对,可以找一下于珂!他初来时,下乡道不熟悉,和我结伴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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