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高高举起了金龙杵……我忙拉住了灵正的胳膊:“先等一下,猫娃到底是猫,还是男人啊?他要是男人,肚子里为什么还有婴儿的哭声?”我要灵正停下,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了解灵正的为人,他绝不会是真的想杀猫娃,只是想吓唬一下他,而我阻止灵正,正好跟灵正唱双簧,一个要杀,一个要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的确很好奇猫娃的真实身份。
灵正没有回我,反而问我:“初一,你知道夜行游女吗?”
我点头:“知道啊,夜行游女也叫做姑获鸟,活着的时候是孕妇,却因为难产而死了,死的时候怨念太重了,所以化成了一种鸟,栖到大树上。半夜里的时候,就飞出来活动,到村子里去抢别人的婴孩回树上或深山里去喂养,但大多数被姑获鸟喂养过的小孩子,都死掉了。”
我觉得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它能超越生死轮回,哪怕只剩一缕怨气,也要将母爱发挥得淋漓尽致。其实,姑获鸟本身也是可怜的女人。
我问灵正:“姑获鸟是女的啊,是孕妇,可这猫娃……”
灵正回道:“他原来是猫,后因染死尸之气而成灵,食姑获鸟一只,得身而成姑获鸟。”
我大惊:“吃了姑获鸟,他就可以变成姑获鸟,我去,那他叫什么?叫夜行游男吗?那他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姑获鸟之前抓的孩子。”
我问:“要救吗?”
灵正点头:“嗯,送走吧。”
灵正用金龙杵在猫娃的周围画了一个人印子,结了个符文结界,然后蹲下身来,从衣服里掏出个匕首,麻利地割开猫娃的肚子。此时这猫娃是个男人的身子,在我看来,无疑就是灵正给人开肠破肚。我心里不忍,连忙阻止了他,“喂……灵正,咱能不能把他变回猫或鸟的原形,然后再弄啊?”
“害怕了?”
“才、才不怕咧……”我倔强地回道。其实,倒不是很害怕,就是心里难受,于心不忍,灵正给猫娃开肠破肚,让我想起了灵正解剖外公尸体的那一刻,悲痛像千万只蚂蚁一样,占据了我的思绪。
灵正刺啦一下,猫娃的肚子上开了一个大口子,一团红白相间的肉往翻卷。
灵正伸手探进去,把里面一个圆圆的毛绒绒的东西取了出来:“初一,你来仔细看看,日后若遇上,直接挖出肚里的胎儿即可。”
我死命摇头:“我、我不看,我肚子疼。”光看着灵正手里的那一坨肉,就够令我恐惧的了,我还亲自操刀,这不要了我的命么?我现在连杀鱼都不敢,就好像我的刀刺进鱼身体的那一刻,我是刺进了外公的身体里似的。
灵正嗯了一声,也没有再强迫我,只继续画了符文,将黑娃一把火烧了。
说也怪,那火光却是幽蓝色,并且没有热量。
“这是冥火,你想学么?”灵正问我。
我连连摆手,“好,好啊。”
“回去便教你。”
“嗯嗯。”
处理完姑获鸟,灵正把金龙杵给我,让我自保,然后一大步上了船篷,继续去拉钢丝。这次船行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我刚在水里走了一趟,衣服都湿透了,吹得河水,猛地打了个抖儿。
很快,靠了岸,两边黑漆漆的,都是一人高的杂草。
这应该就是后河的乱坟堆了。
我们弃船上岸,往荒草深处行去。走着走着,灵正突然回头,将我狠狠抱着,下巴抵到我的头顶,久久没有出声。我轻轻动了下:“灵正,你怎么了?前面又有什么东西来了吗?是什么东西?厉害不厉害?都怪我,越来越弱了,都帮不了你什么忙。”灵正身为阴阳执掌城隍爷,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一个又能干又喜欢他的姑娘,可是他偏偏相中了我。
有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愧疚感。
但是,我真心对待灵正,如果有危险,我愿意用性命去护灵正平安。
只要给我那个机会!
灵正抚着我的头发,轻声道:“初一,跟着我,苦了你了。”
声音沙哑哽咽,带着一丝低迷。
“怎么突然这么伤感了吧?”我问道。
灵正回说:“方才在水里那一刻,若我没有将你救上来,该怎么办?”
我轻笑:“笨蛋灵正!跟着你,我才是最最最幸福的人,而且啊,不都说祸害遗千年嘛?我这个祸害啊,会祸害你生生世世的,所以呢,不用担心我,知道吗?哈哈……快走吧,再不走天都亮了哟。”
灵正松开我,目光温柔:“初一。”
我在灵正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走吧……”
“嗯。”
月亮高高挂着,前方隐约看得见有一片树林,在黑夜里静默,像夜兽的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