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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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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之间

    猛然将手里的翻弄的纸张顿住,腾出一只手握住电话拾在耳边,即使是吃惊不小,我还是在在空旷的二十层楼高的接待处,听见自己余音袅袅的“啊?!”引得旁人侧目。

    “李秘书?”站在旁边的旁人小赵挑高尾音询问。

    不尴不尬的收了电话线,顺手拿起摆在桌子上的文件夹离开座位,我抿了抿唇,装没事人似的反问他“有事吗?”

    被问的人先是看了看桌子上的电话,再看了看一脸自得的同僚,马上失口否认:“噢,没有,没事。”

    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着给今天会议准备的资料,一张一张的翻动着,想尽量去忽略周围的温度。

    “因为太热而暴毙的人,尸体会是什么样子?”感觉有一种近似被蒸发的温度,紧紧包裹着我和身上的那件棉布外套。于是小幅度的拉拉领口,突然间神情严肃的问。

    旁边的人先是皱眉,然后撇嘴,最后用笔敲着文件夹的硬壳上“我不知道。”被迫中奖的人老实的交代。

    把眉毛放平,确定资料齐全后,合上文件夹看了看小赵“依这种情况和形式发展,你就快要知道了。”我说,并笑的一脸温和。

    于是,对面的人先是不解,之后一脸茫然的表情看着转头到落地窗的方向,再细细打量到那扇紧闭的玻璃窗,神情在突然间换成了一脸了悟的。

    “在空调罢工了的情况下,后勤部是想关窗焖鸭子?”我问,字里行间有一种夹带着鼻音的不满。

    “在上午的时候我就已经打过电话通知后勤部了。”被问的人答。

    推了推架上鼻梁上的眼镜,嘴角嚼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放了文件在桌子上“还有十五分钟我们的计划案就要在这个会议室里举行,所以在这之前,我们只有抓紧时间去求神保佑被遗忘的坏空调会自动变好。”踱步到落地窗边,看着外面强烈太阳光,眯着眼睛,我说的半真半假。

    “这个,好象不太可能,嘿嘿。”老实的人摸着脑袋干干笑两声,最后落的自动请命“那我再去一次后勤部看看?”

    站在窗边,面向那片明媚风光不动,只是勾了勾唇角,静静听着那道向外走、最终消失在电梯里的脚步声,闻着聚集在鼻息里的湿润。大约是过了半分钟,先是皱眉,然后抬手我吁了口气,打开了所有能打开的窗子,等着温热的风吹进来,在胸腔里一阵一阵的经过。

    等到听见身后纸张相碰、飞起并落地的声音时,我转身,是一脸错愕的表情。略显无奈的把耳边的长发扣在耳后,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更多的纸张这样盘旋着坠落。

    叹了一口气,动作缓慢的摘了眼镜,将它顺手放在桌子上,再半蹲在地上把被风吹掉的纸一页一页的捡起。

    “这些雪片似乎大了点。”

    头顶,传来的是那个带着三分认真七分调侃的声音。

    低头偷偷弯了弯嘴角,在整理好所有散乱的纸张后她站了起来,并拿起桌子上的眼镜戴上。

    “很抱歉让经理看到奇观了,不过我以为你会先说这种类似蒸什么的气温才对。”我答,口吻淡淡的。

    眉目清秀的人依言仰头看了看周围,然后扬了扬两道帅气的眉表示赞同。但这一切前后不超过五秒,他又马上言归正传“麻烦你把整理完的资料给我一份。”

    几乎是立刻的,我从身后拿了一摞纸张递给他,再转身一张一张的把那些打乱了顺序的一一理顺。

    “对了,今天二十层的冷气怎么了?”翻过几张后,他头都不抬的问。

    “空调坏了。”我说,也不期望他会有什么反应。

    如同预料一般,他只是点了点头。翻过了几张纸之后,他又对着文件说:“我先进会议室,待会儿逸文集团的人来了之后直接请他们进来。”

    “好的。”把文件夹和笔都拿在手上,我应着,看着他走进会议室,再看了看左手腕上的表。

    还有八分钟。

    有气无力的盯着这一层的大门看,无意识的叹了一口气。那名自动请缨的小赵同志已经用了七分钟的时间一去不复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响起来的时候,右手边那张桌子上的电话也响了起来。手忙脚乱,来不及去看从电梯里出来的是谁,把文件夹换到一边,用空着的左手接电话。

    “企划部李旎。”我顺口答,一半的注意力放在了门口。

    “李秘书啊,哎哟真好,一找就找到你了,我是袁莉莉啦。刚才你们部门的小赵还说今天你们部门有会议,你比较”之后就是滔滔不绝江水。

    先是对上方天花板的方位细细看了一眼,然后试图着对全身的注意力转移到耳朵上表示惊奇,却最终还是敌不过感到无可奈何的情绪。

    “那个,袁主任,麻烦你讲重点。”有点伤脑筋的蹙了蹙眉头,硬生生的,我截住了电话那头欲罢不能的人。

    盯着颜色雪白的坐机,我暗忖,如果不是因为电话那头的人是后勤部的主任,如果不是所有的基础设施都由她一手掌管,是不是该直截了当的应该挂了她的电话,然后声称电话线路断线?

    “哎,我说李秘书啊,你们企划部的人怎么都这么争分夺秒的啊?我才跟你交代情况不到一两句,你就说人家说的不是重点了,你”

    “对不起,袁主任,为了公司的电话线路更加畅通,请你放下话筒并叫小赵听。如果您的答复是再让我等几秒,那么就麻烦直接告诉他搬几台风扇上来就好。谢谢合作,再见。”吸了一口气,憋出一口态度温和的语气打断兴致勃勃的袁主任,再顺便想伸手拔了电话线。呼,世界太平。

    空调,没了它也不会死吧。

    挂掉了电话并准备拍拍手的瞬间,突然想起了和电话声同时响起的

    “噢,刚才各位看到的,是我们部门的李秘书在对待非常情况的非常手段。各位请多包涵。”有人带着明显的笑意打着圆场,并且觉得这个圆场打的和救我一命没有太大的区别。而好巧不巧的是,这个嗓音的主人化成灰我都认得。

    借着推眼镜的动作抬头,换上那种嘴角上扬到四十五度的表情环顾四周一圈,一个老头三个中年人。清了清嗓子,我巧笑盈兮“各位好,我是风宿科技企化部的秘书李旎。在各位来之前,我们部门的楚经理已经吩咐过我在这里恭候各位大驾。可不巧的是今天整个二十层的冷气都出了故障,刚才的那通电话也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对不起,请各位多多包涵。那么现在我就领各位进会议室。”

    转过身伸手打开会议室的门,等着那一群人进入。直到刚才那位“嗓音的主人”在面前经过的时候,我眼带杀气的扬了扬眉毛给他看。

    反手关上会议室的门,等着他们寒暄,再各就各位,然后一人面前放一份资料和冰咖啡。

    “李秘书。”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在我准备顺利告退的时候,那位“嗓音的主人”带着浓浓笑意的叫。

    表情完美的转身,显得亲切温和“邢特助,有事吗?”我笑的一脸僵硬。

    “噢,是这么回事。刚才在上电梯的时候朱经理告诉我,他们的顾问因为飞机晚点会迟一到。所以等一会麻烦你引他进来。”他说,双手叠成塔状安静的放在桌上。

    “好的。”保持嘴角上扬的点头,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把文件夹放在桌上后顺手抄起了电话,连拨了几串号码才想起来刚才是自己拔了电话线的插头。把一阵热气从口中呼出,以一种无奈的神情拉了电话线重新接在上面,最后恍然大悟类似的情景叫做自作自受。

    大门外的电梯再一次传来“叮”的一声“叮”的让我连一通电话打到后勤部的欲望都没有。拉拉身上的衣裙,笔直站立在会议室门口,等着那位因为飞机晚点而迟到的顾问先生的出现。的

    当那修长的腿撑着挺拔的身形进入大门的时候,微醺的风正从敞开的窗子里溜进来,再一次的吹翻了放在文件夹外的一张纸,飘飘荡荡的飞舞我的面前。用手指把两鬓散乱的长发扣回耳后,半眯着眼看他忤逆着强烈的光一步一步走过来。于是,瞳孔在强烈的日光下快速的收缩,整个人在一瞬间变的僵硬

    是那张几乎快要从我的记忆里慢慢淡去了的脸!是那张曾经在我生命里隐隐消失的脸!只是现在,它依然是白皙英俊的,连嘴角的曲线都还是记忆里的淡然,让记忆在这个热风流连的午后变的真切起来。

    于是,当他停下脚步在面前,我谨慎的看着他,就连微微的呼吸振动都怕会扰到空气里的尘埃。

    “左霆,逸文的顾问。”他说,态度冷淡有礼。

    略微低头看着他伸出来的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把在身侧捏成拳的右手张开,然后梦游般的放了上去,我猛然一惊。

    那双手,依然还是记忆里那种冰凉。

    “你忘了自我介绍。”他说,语气淡漠。

    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挂在嘴边的笑容是不是很勉强。微微张开了嘴,却又再闭上,恍惚间似乎闻到了被封闭在心脏深处的某种味道。

    “李秘书。”从门口传来的叫声石破惊天的划破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从他手里抽出手,我垂下了眼睑。

    “李秘书?”像是从来没见过那样,他重复着,这三个字从他醇厚的嗓音里滑过,引起令人心悸的震动。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暗暗吐出一口气,再次抬起头面对他时,脸上被换成一种职业的笑容。“您好,我是风宿科技企化部的秘书李旎,很高兴认识您。在会议开始之前,逸文集团的朱经理已经交代过您会晚一点到。那么现在请让我领你进会议室。”

    转身咬着唇敲了敲会议室的门,然后推开了门对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等着他从身边经过。这一系列的动作是有条不紊的,只是紊乱了呼吸。

    “很久不见了。”擦肩而过的时候,从风里飘来的这么一句。

    像是被点了穴道,我僵着脸立在会议室门口,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李秘书!”原本在门口叫的人已经冲到了面前,并疑惑的看着已经紧闭了的会议室大门。

    略显尴尬的挑眉,急着转移话题“有事?”

    “风扇后勤部的人已经送到二十层楼了。”他说,脸上有湿湿的液体。

    眼明手快的从桌子上端了一杯果汁给他,看着他一口灌下去“不用了。”我说。

    “不噗!”以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以淡漠语气说出那三个字的人,一口果汁就这么呛了出来“咳,咳咳!为,为什么?”

    撇了撇嘴角,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桌上的纸页,耸了耸肩给他看。

    “会议开到一半被人打扰不太好吧。”看着那扇桃木的门,想了想后,我说。梦呓一般。

    九年之后,再一次和他遇见。心情,无法言语。

    下班时间。

    站在十二层企划部大本营的窗台前,拿出手机拨了一连串的数字进去,等待的结果是里面死板的声音告诉我拨叫的用户正忙。

    吁出一口气向上扒了扒头发头发,从余光里看到企化部里除我以外的另一个秘书经过。

    “嗨,李秘书,打电话呢?”如黄莺出谷,娇嫩嫩的嗓音自身后直抵我的耳蜗。

    该这么说吧,就口吻与酥软效果而言,这种充满了某种暗示的爱娇语气比起我高中时期的某一娄氏,估计后者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淡淡的弯弯嘴唇,我点头“胡秘书,还没回去?”

    “是啊,好讨厌咯,阙总要人家陪他去什么宴会啦。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点到我的头上,害我成天担心十八层那些总裁室里的秘书们会生气。而且,每次人家跟他出去都没有加班费可以拿。”

    露出一种类似赔笑的表情,我并不知道我刚才的那句客套话会引起这么多的句子。于是,当她干脆放了手里的东西站到我的旁边,一种人工的香气直冲我鼻端的时候,我有种自做孽不可活的感觉“你知道那个谷小姐吗?就是那个和阙总家里关系复杂的谷小姐,上次我跟阙总在一起的时候看到了她,她的眼神看起来好可怕呢。”

    看着她皱着眉,娇弱着拍着胸脯,我勾了勾嘴角,想,如果跟她撞在一块的是穆凌北,不知道会是谁会笑着八卦到最后。

    “喂,李秘书。前几天我们的楚经理、邢特助还有你是不是一起在二十层逸文开会?”用的胳膊撞了撞我,她接着说:“听说逸文请来的那个顾问长的迷死人了。那天开完会他们下来的时候小文她们都看见了,说那个顾问把我们部门里儒雅的楚经理和帅气的邢特助都盖过去了。还说环顾整个公司,只有阙总才能和他抗衡,是不是啊?”

    第二次看到这种亮晶晶的眼神,我除了想伸手去挡还是伸手去挡。然而到了最后,这种伸手将要去挡的姿势,只是顺势化成了推推眼镜的动作。

    只是,从那个人出现再到引起这样的动乱,是必然。他本来就是一个耀眼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发出光一样的亮度,就算是在我和他相看两生厌的少女时代,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他的能力。更何况他还拥有一张生来就可以混淆女人视听的皮相。

    “早知道那天就不要答应陪客户应酬,虽然在企化部里这种应酬的事来做的人向来都是我。但我们同样都是秘书,偶尔换一下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她眨着又黑又浓的睫毛,嘟起涂满唇彩的厚实嘴唇,继续念叨,看起来确实像是尤物一只。但在九年以前我就正式确定过自己不是个gay,所以面对这种场景,我是只能向后退,然后抓着手机在手里,以求更多的安全感。

    “那,我们下个星期一就换。”

    挑高了一边的眉毛,我看着她的自说自话“为什么要是下个星期一?”

    她做作的掩嘴而笑“讨厌啦,知道了还问人家。因为逸文的人下个星期一才会来啊。”

    心不在焉的应着,我扫了手上的机器一眼,颁发委婉的赶人令。

    目光跟着我的视线下移,就在我揣摩她应该快要收到信号的时候“啊,对了,”她叫“我忘了李秘书还要打电话,那我就不打扰了。”然后婀娜的退场。

    这种察言观色的能力,在这种大型的跨国企业里等于是进门的基本功,而对于这位胡秘书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轻轻弯了弯嘴角,我低头,又一次拨了刚才的那串数字。只不过这次等到的,是我妈的声音。

    “妈,是我。”

    “旎旎啊,你怎么现在想着要打电话回来?”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前两天你投那枚原子弹的时候,我在做开会的准备,没来得及给你什么反应。”我说,并隐隐约约猜到刚才线路正忙的原因。

    那边的人似乎有点不能理解“我说的那句话让你感觉像是投了原子弹?”

    坚定的点了头,突然想起这种只能在一个空间传达意见的方式她,根本都看不见“因为在这之前,关于你的那个结婚对象,我一无所知。”

    “旎旎,”那头的人叫“其实,嗯,你对隅青也不算是一无所知。”

    “知”过吗?眉关紧锁,我试图在记忆里找出和这个名字有相同发音的脸,结果是失败。

    “我不记得有过。”我说,尽量委婉。

    “那我提示你一下?”是兴奋的语调。

    把手放在窗台上,我再次惯性的点头,点完后发觉不对,于是哼了一记鼻音。

    “在你上大学的那一年见过。”这是提示一,她也不再多言。

    这次换敲着玻璃窗,我还是没想起来与之有关的人或事。

    “猜出来了吗?”她问。

    “妈,我不妨直接告诉你,现在就算是在大街上让我一眼认出一个大学同学都不太可能。还有,如果你实在是不想说,那我的好奇心也不是太多。”轻轻揉了揉眉心,我笑道。

    “你这孩子,”意思意思的抱怨一声,她再给提示二“在秦预先和他老婆的那件事发生后。”

    手指在玻璃上划着一道一道的印记,听着她不再把任何人都叫先生,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的微笑。

    “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提示二还是没起什么作用。”

    “哎,那你不是看了什么人都不会把那个人放在心上了?”那边的语气带了一些责备。

    我挑挑眉,说:“这个你又不是一两天才知道的事,我一向注意我的脑容量,让它不要太满。”

    “就是那个给我做缝合手术的张隅青医生。”最后答案终于公布。

    “妈,你这算是魅力不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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