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刚人宫半个月,楚寒洢也忙了半个月。
原因无他,一切该归功于“莹白炼蜜丸”的神奇功效。
自从玉笛依照楚寒洢的指示洗了她给的“莹白炼蜜丸”后,脸上的雀斑、黑点果真淡了许多。
最后连湛母也在楚寒洢的指导下,开始保养着已有岁月痕迹的脸庞。
忙碌的生活让楚寒洢忘了入门时湛刚给的羞辱、忘了独守空闺的哀愁,镇日沉浸在中葯处方中。
而玉笛的好效果,让府里上上下下将她储备的各种美容葯方一扫而空。
无奈未嫁前与她配合的葯铺离湛家实在太远,迫不得已,她只得到朱雀大街再找间新葯铺。
位在东市的“逢春堂”成了她合作的新对象,而“逢春堂”的葯材可说是一应俱全,是朱雀大街里规模最大的中葯铺。
“湛少夫人,这是你前些日子差人来订下的零陵香、长甘松及白芷,有劳你清点、清点。”
捉葯的师傅知晓楚寒洢是湛画师初过门的媳妇,她脸上虽有疤,但精通葯研美容,再加上她订购的葯草量不少,因此“互惠”的交易关系就如此建立。
“小姐,这事交给芽儿处理就成了,你就四处去逛逛吧!”芽儿瞧事情已告一段落,连忙催促主子到大街上散散心。
芽儿明白,主子嫁到湛家后并没众人想象中的美满,虽然她脸上还带着笑,但总有些牵强的味道存在。
难得今天能出来大街取货,她倒希望主子可以四处走走。
楚寒洢闻言,嘴角有着甜甜的笑意。“我的好芽儿,你就不用再担心我了。”
“小姐不是最喜欢东城门口季大娘的珠花吗?你就去瞧瞧季大娘有没有出来摆摊,看看新的花样也好。”
楚寒洢拗不过芽儿的好意,倒像是硬被赶走似的离开铺子。
走上朱雀大街,楚寒洢望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络情景,也不时补捉到偷偷觑着她指指点点的路人眸光。
楚寒洢悄悄扬唇,知晓人们投注在她脸上的目光所为为何。
今儿个为了出门,她特地在疤上贴了个细长的妆靥,遮掩微突疤痕上的丑陋。
她才举步向前,便见身侧客栈的店小二提着桶水,也不知里头装了什么,摇摇晃晃,看来甚是危险。
丙不其然,一个踉跄,在那么一瞬间,楚寒洢面前一名足蹬着皮靴,显得英气飒爽的姑娘便遭池鱼之殃,被那桶水淋成了落汤鸡。
楚寒洢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天啊!”那名姑娘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一身湿,有些无法相信自己遇到了什么事。
店小二见状,连忙弯腰打揖,向她赔不是。“姑娘,真对不住!”
名唤广香的姑娘跺了跺莲足,正想开口骂人的同时,一双莹白若玉的纤腕,朝她递了方帕巾。
“先擦擦吧!”
便香抬起头,定睛看着眼前的女子,眨了眨眼,被眼前的楚寒洢吸引了目光。她的肤色若玉,白里透红的肌肤,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瑕疵。
最教人惊艳的是她颊边的妆靥。一般妆靥大部分是点贴在酒窝处,但她却大胆的以金箔剪了一枝冷梅图贴子颊边,不仅好看,也让人惊艳极了!
从头到脚,她的气质清灵典雅得让人不由得赞叹。
“谢谢谢!你真美。”广香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寒洢,几乎忘了身子是处在湿透的状态。
楚寒洢掩唇轻笑,没多说什么地解下身上的披挂递给她。“快回去换衣裳吧!这天气要是不小心点,染了风寒可不好。”
便香十分自然地直接接过外褂披上。“姐姐,你的眉毛画得真好,脸上的粉真自然。”她说着说着,竟然忍不住就伸指戳了戳楚寒洢的脸颊。
楚寒洢头。回遇到如此直率的小姑娘,抑不住地咯咯笑出声。“你先回去换下湿衣裳吧!”
“唔!我一回家就很难出门了。”她努起唇沉思了好半晌才道:“姐姐住哪?下回我可以溜出来找你吗?!”
楚寒洢见她衣着不俗,心想她也许是哪户富贵人家的闺女,连忙阻止道:“不成,怎么可以用偷溜的”
“姐姐到底叫什么名字?住哪里嘛!”她扬眉,语气带着一点小小的跋扈。
感觉小姑娘脾气好像不太好哩!楚寒洢掩唇轻笑道:“我叫楚寒洢,住在永宁坊东街”
还没说完,小姑娘诧异的声音便落入楚寒洢耳底。
“永宁坊东街?!哇!你是湛画师的”
“你认识湛刚?”楚寒洢话一出口却霍地顿住,想来她的问话有些可笑,这长安城里有谁不认识湛刚?
“当然认识,我们还挺常见面的!”广香一说完,忍不住得意的扬高语调。
她可是十七公主,只要她父皇一声令下,湛画师可是得领命进宫为她画画的。
湛刚他挺常同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小姑娘见面?他与她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楚寒洢一听到小姑娘带着炫耀的语调,心头不由得蒙着股酸溜溜的妒意。
怎么她的刚哥哥可以同所有人好,却不同她好?
新婚之夜他就恶劣地说他讨厌她?!
楚寒洢暗暗叹口气,才回神,小姑娘便因眼前一个突临的人影朝她挥手,而懊恼地跺着脚。
“真是的!怎么那么快就找来了?”小姑娘叹了口气,只得无奈道:“姐姐,我会再来找你的!”
看着小姑娘快步远去的背影,楚寒洢才惊觉地扬声问:“喂!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我叫广香,李广香”
看着小姑娘随着来人离开,楚寒洢脸上充满了不明所以的困惑。
深宫内苑,朝阳未起,清晨的冷风回荡在阁内。
湛刚揉了揉眉心,进宫已好长一段时日,他却半点灵感也捉不到,仍旧处在茫然的状态。
此次进宫作画,众人对他有十分深厚的期望,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下笔不免沉重了许多。
于是他破天荒的无法静下心在脑中构图。
他的思绪有一些飘忽,手执着沾有墨色的画笔“啪”的一声,墨渍染在素白的绢布上,湛刚的思绪不禁回到十岁那年的秋天。
他依稀记得,那年他帮楚寒汐画了张画像,而画像上也如同眼前这张绢布,滴染上不该有的墨渍。
可楚寒洢硬是不肯让他撕掉那不完美的作品,同他争着画!
那不是丑东西,那是洢儿那是刚哥哥画的洢儿。
从小,她就是这么执着、勇敢,虽然最后她摔下山坡、破了相,但她的笑容依然是那么甜、那么纯真
“大哥在发什么愣?”阎昭凌不知何时出现,相较于湛刚的烦躁,他显得自在逍遥得多。
湛刚回过神,为自己突然想起楚寒洢感到愕然不已。他怎么会突然想起她?
“我去洗把脸。”湛刚迅速撤掉那张沾墨的绢布道。
阎昭凌看到义兄的神情有几分倦色,遂提议。
“不如到外头走走?”
湛刚与义弟同处在“宇画阁”各据一间画房,他知晓阎昭凌的进度超前他许多,为此不由得有一些心慌。
“又到时间去调戏宫女?我没办法像你一般悠哉。”觑了义弟一眼,湛刚步向阁外,掬了把冷泉清洗脸庞,希望彻骨的寒意赶走心余力绌的感觉。
“去!什么调戏宫女?”阎昭凌不以为意地冷啐了声。“是从谈天说笑里刺激创作的动力。”
湛刚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脚步才准备踏回画室,阎昭凌硬是把他往外拖。
“阎昭凌!这事儿戏不得,你想让我画不出来、等着送命是不是?”
所谓“伴君如伴虎”即便他们的画受到皇宫里的人喜爱,皇太后寿辰见不到画,皇帝一样会降罪!
“我现下没那个心思作画,不去跟御厨讨杯酒喝喝,我是画不出来的。”不似湛刚的严谨自律,阎昭凌的率性不因为身处宫里、宫外而有所区别。
“御厨结识你可真是不幸。”话虽如此,湛刚无法拒绝美酒,有种需要沉淀思绪的渴望。
阎昭凌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世事果真难料,前些日子因为湛刚娶妻,见他心头发闷,猛藉酒浇愁,身为义弟的他还对湛刚的举止唾弃过一阵子。
未料,现下他却想拉着义兄放纵一下。
自古文人墨士皆能藉酒增添几分狂,因酒率真、因酒豪放,想当然耳,此刻他们最需要的便是浅尝杯中物、率性随意一番!
楚寒洢没想到自己会被宣进宫。
一大早,当宫中派来的马车到湛府宣召楚寒洢入宫时,湛家二老全都震惊地以为湛刚出了事。
同样搞不清楚状况的楚寒洢,强压下紧张的情绪,先安抚两老后,才随着太监进宫。
一进承天门后,领路的太监便带着她往西而行。
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在景色转趋开朗时,她一眼便瞧见那日在朱雀大街上遇到的姑娘,忍不住惊喜地唤道:“是你?!”
“大胆民妇!见到公主还不行跪拜礼?”太监喝斥楚寒洢大不敬的放肆言行。
便香公主一见到楚寒洢,马上亲密且热情地握住她的手,斥退左右。“这里没你们的事,都退下吧!”
她口令一下,数名宫女与太监立即领命离开。
“姐姐!真高兴你来了。”广香公主一瞧见她,兴奋地捉着她的手嚷道。
今天广香公主梳了个由曹魏沿至隋唐的“惊鸿髻”形状是鸟欲展翅的瞬间姿态,广袖翩翩衬得衣裙上典雅精致的花纹更加华丽。
此刻楚寒洢才明白,原来当日她所帮助的小姑娘竟是如此娇贵的身分。
虽然广香公主不摆架子,但身分的悬殊让她严守本分,不敢逾越半分。“民女参见公主。”
“姐姐不用多礼。”广香公主皱了皱鼻子,兴奋地直嚷着。
“今儿个宣你进宫,是要同姐姐学习,你那天的妆靥、画眉、粉妆都好美、好美!”
楚寒洢啼笑皆非。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正在猜想,怎么皇上会宣我入宫呢!如果早知道是你,我就多带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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