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盛开的昙花那样,攸地绽放出绚丽的亮泽,一闪即逝,却永远定格在了他的双眼中。
一颗流星,摇曳着长长的尾巴,从银河深处攸然闪过,跌向了永恒的黑暗中。
龙头死了。
他坚持了太久,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前的这个凌晨。
任何人做任何事,只要总是坚持,都会很累,很累,哪怕是活着。
彻底油尽灯枯的龙头,终于不再坚持,彻底解脱了,就像那棵跌入黑暗中的流星--它在陨落时,不也是挣扎坚持了太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解脱也代表着轻松。
龙头死后,终于可以轻松了。
只是,他死后的双眼里,却为什么浮上不可思议的震惊,狂喜,还有无奈的悔意?
那是因为,他在临死前的瞬间,看到北斗七星中本来光泽晦暗的破军星,竟然攸地爆亮,充斥着无比强大的生机。
如果陆宁没死呢?
这个问题,是铁辽为拖延龙头的生命,才提出来的,前提是建立在‘如果’上面。
任何建立在‘如果’上面的问题,对于龙头这种大人物来说,都是不屑一顾,不值得去费脑子考虑的。
可当‘如果’不可思议的成为现实了呢?
龙头又该怎么办?
他不用再想办法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女人却没死,所以她在看到本来星光黯淡、摇摇欲坠的破军星,忽然星光大亮,直冲中枢贪狼星后,心就咚的大跳了下,双眸中的荧光之色暴增,就像有两颗星镶嵌到了她的眼眸中。
“陆、陆宁真、真得没死!?”
女人呆望着北斗七星的方向,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哑声问出了这句话,低头看向了龙头。
北斗七星中的破军星光蓦然大亮后,就像电焊弧光那样刺痛了女人的双眸,使她忽略了那颗摇曳着长尾陨落的流星。
无论龙头在外面布下了多少疑局,也成功让女人不敢确定陆宁是不是真死了,但她内心却笃定陆宁必死无疑了。
今晚她来,就是想送龙头最后一程时,顺便告诉他,她要动手了。
可就在今晚,破军星却忽然亮了。
破军星的亮泽度,要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高。
极度惊骇之下,说不出什么感觉的女人次低头看向龙头时,却发现他已经走了。
就在破军星乍亮的那一瞬间。
女人低头望着他,久久的都没动一下。
冷风吹来,吹动树上的叶子,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在拍手,又像是在哭泣。
“你,终于死了--你还不知道你女儿是谁,你还没有最后看一次我的样子,怎么就死了呢?”
女人喃喃的说着,身子缓缓矮了下来。
她跪在了藤椅前,就像二十五前的某个夜晚,扯掉了蒙在脸上的黑纱,慢慢贴在了龙头的膝盖上,抓起他已经发凉的手,在手心里轻轻的吻了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他努力的活着,想看看她的样子时,她拒绝了。
他死了后,她却温柔的吻了他的手,让这只手来抚摸自己的脸颊,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样,带着发自内心的爱怜。
陈断玉侧脸,躲开了秦摘花要给她擦泪的手,低声说:“我没事的。”
秦摘花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他的手,很固执的样子。
用眼角看了眼到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抬头望着西北长空的铁辽,陈断玉犹豫了下,才任由秦摘花的手,轻轻擦掉了她眼角的泪水。
“别太伤心了,人总是要死的。有一天,我会死,你也会死,我们大家都会死,但我们的后代,这个国家,却注定会永远存在下去。”
天知道秦摘花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在这种场合下,说出这么有内涵的情话。
陈断玉嘴角微微抽了下时,就听到背后数十米外的院门,发出了吱呀一声。
负手而立的铁辽,慢慢转身看去。
那个让龙头坚持等候的女人,缓步走出了院门,向他们这边走来。
她走的很慢,却又仿佛很快,不等铁辽做出什么反应就走了过来,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从他们三人中间飘然走过时,轻飘飘的扔下了一句话:“水凌川已经去了。”
水凌川,是龙头的名字。
尽管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在听她说出这句话后,铁辽三人心中还是猛地一沉,就像从云端上一脚踩空那样,没有一点着力之处,只有不知所措的茫然。
等傻呆许久的陈断玉清醒过来,回头看去时,哪儿还能看到女人的影子?
“敬礼!”
铁辽忽然间猛地一声大喝。
那声音中,夹杂着无比的尊重,难言的悲壮,还有初冬来临时才有的萧索。
哗!
停在龙头院外土路两侧,数十辆车前的上百名本来泥塑般的黑影,随着铁辽的这声铿锵的暴喝,齐刷刷的对着砰地并腿昂*,抬手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