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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玉女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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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柳含烟力退六神通的第三天。

    这是一个晴天的早晨,东方天边正徽泛鱼肚白色,曙光渐从万山中透出,为这沉静长夜驱走黑暗,又将这才得片刻宁静的世界,带返了纷乱、噪杂

    成群出巢飞鸟,带着嫩嗽鸣声,掠过华山山巅一处四季如春的幽谷上空,渐飞渐远

    山中夜露奇重,幽谷中遍生的嫣红姹紫奇花异卉,如茵的嫩绿小草上,排满一颗颗透明的朝露,在晨曦照射下颗颗五光十色,晶莹可爱,令人目眩眼花。

    蓦地,由这风景奇绝,真如人间仙境的幽谷底一幢精致的茅屋内飘出一个白色人影。

    这白影面对茅屋留恋凝视片刻,喟然一声极低微轻叹,然后一闪而没。

    须臾,茅屋中蓦地传出一声悲切的娇呼,接着茅屋柴门“呀”的一声响起,一位身穿彩色劲装的绝色少女如彩蝶飘出,在这绝色少女身后跟出一个身着灰色长袍、面貌清癯的老者。

    这位风华绝代的少女,神色焦急仓惶,黛眉深锁,一双凤眼泪光潸然,柔荑中紧握一张雪白素笺,笺上字迹虽不可见,但就墨迹未干看来,显是书写不久。

    这位绝色少女甫一出柴门,檀口中不住娇呼:“烟弟弟!烟弟弟!”声如春色啼鹃,闻之令人鼻酸不已。

    她口中一面呼唤,娇躯却一面在虬杉古松,峻峨山石上飞上跃下,近找远眺。

    那位面貌清瘦、神色黯淡的老者却一直站在茅屋门口,长眉深蹙,目光充满爱怜地注视这位飞上跃下的绝色少女,不住摇头叹息。

    半晌,灰衣老者喟然一声长叹,柔声道:“成儿,你烟弟弟此刻怕不在百里之外啦!快回来吧!”

    本来满腔幽怨,欲哭无泪,听到这一声柔和的呼唤,娇躯一闪,有如乳燕般扑向老者怀中,娇声微颤,悲呼一声:“爹!”随即忍悲不住,低声饮泣起来,泣声有如巫山猿啼,令人心碎泪落。

    灰衣老者满头白发随风飘动,右手轻揽少女娇躯,左手微颤忧怜地轻抚少女满头如云秀发,欲语还休,舐犊之情感人肺腑。

    半晌,一声长叹,轻拍少女秀肩柔声道:“成儿,这只是小别,你那烟弟弟他定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进屋去吧!”

    看不见少女的表情,但见她似甚勉强地螓首微点,意似不舍地回首频顾,粉靥上泪痕斑斑,默默地随在灰衣老者身后缓缓步进茅屋中去。

    这面貌清癯的老者与那风华绝代的彩衣少女,正是隐居在这华山听松谷中的神医赛华佗仲孙玉与他那爱遍性命的掌上明珠飞天彩凤仲孙双成。

    那捷如一缕清烟,不辞而别,飘然离去的白影,不用说,就是那远自栖霞而来,智退六神通的柳含烟。

    原来,前日柳含烟力退六神通后,天色已晚,仲孙玉在心情开朗之下,就要为柳含烟摆酒庆功,柳含烟方待婉拒,仲孙双成却一声银铃娇笑,雀跃而去。

    稍时,酒菜摆上,这回却是四菜一汤,一只玉质大海碗内满盛清炖鸡汤,黄油上浮,味香四溢,四只略小精巧玉盘仍是排放四色精美野味,色香味之佳,直令人食指大动,齿牙流涎。

    三人分宾主落座后,仲孙玉肃容说道:“贤侄仗义相救,大显神威,只身力退六神通,从此武林必传盛誉,可喜可贺,我父女不啻得庆重生,隆情高谊不敢言谢,谨以一杯薄酒聊表寸心,老朽先敬贤侄一杯!”说完,举杯一仰而干。

    柳含烟慌忙站起,连称不敢,也举杯足饮,方待坐下,仲孙双成柔酯举杯,缓缓站起,美国深情一注柳含烟,娇声道:“烟弟,姐姐也敬你一杯,姐姐量浅,烟弟你请干杯。”说完,举杯略一沾唇。

    柳含烟经此深情一注,心中微感一震,忙举杯一饮而干。

    仲孙玉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一捋拂胸长髯,笑道:“坚侄日前说过‘芳醇香酒只嫌少,美味佳肴不怕多’,对我这酒囊老飨来说是座右之铭,金科玉律,千金不换,今日老朽酒虽不醇,你成姐姐佳肴依然,贤侄你我不可辜负这美味佳肴,定要尽量,但老朽这万里飘香,贤侄也不可过分冷落啊!”一席话引得二人不禁大笑,宾主之欢,莫过于此。

    仲孙双成一声娇笑:“爹爹总是不忘准销自己的酒,您焉知我烟弟弟多喝了您的酒,还不是用坎离真气将它迫出?”

    柳含烟方要答话,仲孙玉已拊掌说道:“成儿一语惊醒梦中人,贤侄,这回你我约法三章,可不许再用神功迫酒如何?”

    柳含烟豪情大发,轩眉笑道:“前辈放心,这回晚辈不但不取巧,反要多饮几杯与前辈一较酒量。”

    “快哉!快哉!”仲孙王喜得连连大呼:“成儿,将酒来!今夕爹爹要与你烟弟弟饮上三百大白。”神情豪迈已极。

    仲孙双成今夕想也是欣喜异常,娇笑一声,翩然飞人屋后。

    须臾,她又翩然飞回,这回她拿的不是壶,而是一只尚未开泥封的酒缸。

    仲孙玉哈哈一笑道:“你这丫头倒会慷他人之慨,借花献佛呢!”

    随即,双手捧过酒缸顺手拍开泥封,一股浓郁酒香冲坛而出,扑鼻沁心,诚陈年佳酿也。

    仲孙玉酒瘾大发,对着缸口就是一口,一抹嘴,佯怒道:“丫头,你把爹爹这压箱底儿陈年万里飘香给搬了出来,如今酒多菜少,你也不能小气,还不快再弄几样菜来,好让你烟弟弟下酒!”

    仲孙双成问言,美目一白其父,佯嗔一声,又翩然人内。

    仲孙玉又是一阵震天长笑。坐下身子为柳含烟斟上一杯,然后笑道:“今夕老朽心中喜极,以致过分放浪形骸,贤侄万勿在意。”

    柳含烟本就心折于对方豪迈、放荡不羁的作风,闻言忙笑道:“唯大英雄能本色,前辈如此一说,岂不令晚辈感到拘泥?”

    至此微顿,继道:“晚辈幼失依估,不谙俗礼,更不懂作儿女之态,前辈但请放量!”

    “好个唯大英雄能本色!”仲孙玉呼道:“贤侄诚是老朽酒中知己”

    话犹未完,柳含烟已笑接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晚辈先干三杯以为前辈寿。”

    说完,一口气连干三杯,面不改色,洒脱益显。

    仲孙玉拇指双挑,连声赞好,也是一口气连干三杯。

    饮罢,二人四目相视,又是仰天一阵长笑。

    笑声甫落,仲孙双成手捧一只玉质大盘,自后屋珊珊走出,一见二人狂放形态,不由黛眉微蹩。

    翦水双瞳一扫老少二人,随即黛眉一展,卟哧一笑。

    这一笑,美极!媚极!直如百花怒放,看得柳含烟心头怦然。

    二人一见仲孙双成人座,狂态稍敛,但双方仍是不时劝酒敬菜。

    一时但见杯觥交错,其乐融融!

    仲孙玉一边劝酒,一边仔细打量柳含烟。

    只见他丰神如玉,英挺俊拔,豪放中不失礼数,举止中端雅洒脱。

    不由越看越爱,及到后来一对老眼竟凝注在他俊面上眨也不眨。

    俏姑娘秀外慧中,兰心慧质,焉能不知老父用意?

    粉颜上红云顿起,热透耳根,一颗芳心直如小鹿乱撞,暗喜不迭。

    仲孙玉父女俩心思虽一,神色各异,却未料柳含烟这书呆子只顾低头饮酒吃菜,对二人神色竟恍若未觉。

    仲孙玉对这位自己心许的俏书生,一身武学已亲眼见过,没话说,神功奇绝,技比天人,比自己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武学已见过,文才不知如何?借着酒意有心一试对方文才。

    哪知,不试还好,一试之下柳含烟举人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星、卜巫、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不对答如流,并不时加以自己精辟见解,仲孙玉除医术一道外,竟一样也比不上他。

    使我们这位胸罗万有,学究天人,平时颇以一身才华自负的仲孙老先生,佩服得无以复加,顿时张口结舌,作声不得。

    仲孙双成眼看烟弟弟武学盖世,文才卓绝,人品又是直比潘、宋,自己爹爹一向眼高于顶,向不服人,今日竟吃瘪在他手里,那还能不喜?

    但见她眉飞色舞,娇笑连声,梨涡时上,不住劝拣菜,忙个不停。

    仲孙玉人醉心不醉,醉眼惺忪,心中雪亮,暗暗忖道:这丫头平素眼高于顶,视天下男人如草芥,不想对这娃娃竟倾心如此,自己不设法促成这段姻缘,日后像这样乘龙佳婿,打着灯笼都没有地方找,过两天先探探他口气再说。

    忖至此,竟似柳含烟已成为他的坦腹东床快婿,不由越想越乐,最后竟蓦地仰天一阵大笑。

    柳含烟与仲孙双成二人正在水乳交融、柔情蜜意之余,不想却被他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天长笑惊得微微一愕。

    随即,二人犹以为仲孙玉已窥出他们之间的情意,二人同感面上一阵臊热,四目偷瞥,齐感心头一震,倏然垂首。

    这一席庆功酒吃得杯盘狼藉,宾主尽欢,薄醉中各自回房安歇。

    翌日一早,柳含烟犹在睡梦中,俏姑娘已来催起。

    柳含烟见自己沉睡如此,亦觉赧然,慌忙披衣下床。

    漱洗完毕以后,趁山中早晨空气清新凉爽,俏姑娘强要缠着他教她几手绝学。

    柳含烟憋不过她,只得随着她来至屋外旷地上以师门新创绝学“天璇步”相授。天璇步奇奥深绝,纵使仲孙双成冰雪聪明,在柳含烟悉心指导下学了半日,方始略窥门径,这已是不易。

    日上中天俏姑娘香汗淋漓,兴犹未尽,休息片刻,方待再练,仲孙玉已含笑相唤用饭。

    饭后,略作休息,柳含烟陪着仲孙双成在屋外空地上,又将天璇步从头练起。

    直至日薄崦嵫,仲孙双成才将这旷世绝学天璇步学会,再加熟练即可应敌。

    这一天之间,仲孙玉甚为识趣,将自己关在屋内不出户外半步,冷眼旁观二小亲呢神态,老怀大慰。

    一天下来,二人情感益增,数日来柳含烟面对着这如花似玉、风华绝代的仲孙双成,人非草木,焉能无情?

    加以练功之时,身子接触,在所难免,柳含烟软玉在抱,俏姑娘水葱般玉手柔若无骨,传来阵阵热流,已令他心头狂震,一颦一笑又莫不令人爱煞,柳含烟早已爱意在生,只是强加按捺不令显露而已。

    仲孙双成女儿家娇躯何等珍贵,本就对柳含烟一见倾心,如今又让他抱来抱去,这不啻是说明,此身已非君莫属,柳含烟纵使再傻也应体会得出,更何况他聪明绝顶呢?

    入夜,明月在天,夜凉如水,听松谷中虽是四季如春,但此时却略较别处为凉。

    柳含烟脑中一片混沌,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心中一动,披衣走出屋外,一阵凉风吹来,满脑混沌为之一醒。

    随即,信步踏露而行,最后在距茅屋十丈余处一块大青石上坐下,翘首眺望中天明月,呆呆出神。

    半晌,摹听身后传来一声极低微轻喟,慌忙转身,回顾之下心头一震。

    原来不知何时,仲孙双成已俏立身后,身披一袭白纱轻袍,衣袂不住随风飘动,衬得绝代风华越显娇艳动人,冰肌雪肤,在银色月光下直如谪尘嫦娥,柳含烟星目眨也不眨,凝注俏姑娘粉颜,呆呆出神。

    半晌,仲孙双成美国略带一丝幽怨,深情一注柳含烟,轻启檀口,娇声道:“弟弟,你是怎么啦?”

    柳含烟霞然惊喜,俊面一红,嗫嚅道:“姐姐,你你太美啦!”

    仲孙双成浑身如遭电殛,芳心狂震,颤声道:“弟弟,你”话未说完,娇躯似不胜负荷,向前一栽已投人柳含烟怀中,美目半阖,娇喘不已。柳含烟温香软玉抱个满怀,俏姑娘本就单薄,触手处,但觉雪肤滑若凝脂,一股热流传遍全身,加以一缕幽香扑鼻沁心,不觉心头一震,低看成姐姐黛眉如画,风日关阖,几缕秀发云鬓飞舞,酥胸双峰随娇喘微颤,直是秀逸若仙,艳丽无伦,只看得柳含烟神驰心荡,忍不住低头轻亲姑娘鲜红樱唇。

    仲孙双成倏地娇躯一颤,一睁凤目,羞得红云泛面,一颗螓首紧躲柳含烟胸前,嗔声道:“弟弟,你真坏!”

    柳含烟看她那副娇羞的神态,心中又是一荡,已是爱极,不觉捧起姐姐粉面,缓缓低下头去,仲孙双成娇喘连声,美目半阖,送来两片温润香唇。

    立刻,四片火热嘴唇如胶似膝粘在一起,轻怜蜜爱,情意缠绵。

    半晌,仲孙双成缓缓推开柳含烟,娇羞一笑,然后拉着柳含烟在青石上坐下。

    一双凤目,凝注柳含烟使面片刻,突然面色一肃道:“弟弟,姐姐今生此身已非君莫属,姐姐心中对你爱极,故厚颜大胆向你示爱,日后你若是负心,姐姐只有一死”话未说完已是泪光闪闪,泫然欲泣。

    柳含烟心中大急,剑眉连轩,忙道:“小弟一介凡夫,得蒙姐姐青睐,永侍妆台,小弟已感毕生荣幸,姐姐仙人,小弟日后如有相负愿”

    “死”字尚未出口,已被姑娘玉手掩住,卟哧一声破涕为笑,娇嗔道:“你这人真是,姐姐相信你就是,何必要发那么大誓嘛?”

    郎情妾意,情话绵绵,轻怜蜜爱,数不尽的香吻,道不尽的缠绵。

    月影斜垂,二人方依依不舍地各自回房。

    柳含烟躺在床上,双目半闭,俊面微挂一丝得意微笑,径自回忆适才那缠绵的情意,那数不尽的甜蜜温馨。

    正沉醉在甜蜜温馨之中,蓦觉心头一震,绮念一扫而空,剑眉深蹙,暗暗忖道:自己自别师下山以来,诸多遭遇、师仇、寻母、武林奇案、追寻真经几样正事一样未有头绪,如今自己反深陷情海,不可自拔,再这样下去师仇何日得报?将又向何处去寻母?方结识的红粉知己王寒梅又极待拯救

    几桩大事纷至沓来,恍若当头棒喝,脑中顿现一片空灵。

    片刻,又复忖道:在此停留下去,实是令人壮志消沉,如对仲孙前辈言及此事,自己必遭挽留,或要什孙双成与自己并肩武林,快意恩仇,但是自己所负责任,件件未了,此去安危犹未可卜,自己自保有余,又何忍心让成姐姐跟着涉险?不若来个不辞而别再作打算。

    忖至此,身子一挺,霍地坐起,披衣下床,就桌上取过笔墨,方待下笔,一股不忍情怀油然而生,颇感踌躇,迟迟无法下笔,不由掷笔长叹。

    迟疑再三,几经考虑,银牙一咬,剑眉连轩,毅然重又握笔,摊开素笺,写道:

    “敬致成姐妆前:黯然伤别,事出无奈,首祈成姐姐恕弟不辞之罪。

    弟孓然一身,浪迹江湖,师仇新恨齐集一身,此行重任诸多,前途艰难异常,所以不辞而别者,恐姐涉险,唯望诸务早日了结后与姐早日团聚也,祈姐善自保重工体,则弟可放怀而快意恩仇也,此行弟如顺遂,必刻日赶返华山永侍妆前,明月之誓不敢或忘,纸短情长,书不尽意,成姐姐知我想亦必谅我。前辈处尚祈代为奉告。

    烟弟百拜”

    写完掷笔,星目泪洒素笺。此时天色微亮东方渐泛鱼肚,倏地,柳含烟银牙猛咬,挥泪飘然而去。

    仲孙玉父女俱是一流好手,听觉何等灵敏?柳含烟甫一掷笔已将二人惊醒,披衣起床,前往探视,一看之下,后窗洞开,桌上仅留一纸素笺,柳含烟踪迹已渺,先以为遇着惊险,二人心中大震,仲孙双成更是花容失色,心胆欲裂,就桌上抢过素笺,一看之下方知烟弟弟已不辞而别,一阵悲怨险致昏厥,急步赶出,个郎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

    虽经仲孙玉一再慰劝,俏姑娘不放心个郎只身涉险,仍是难释于怀。

    就在柳含烟不辞而别的当天晚上,仲孙双成暗携柳含烟送的那柄前古神兵摧心剑及一些明珠金叶,悄然出走,偷出听松谷,寻遍宇内,誓与个郎同生共死。

    仲孙玉骤失掌珠,心中焦虑可想而知,唯恐二小有所闪失,怀着一颗沉重心情,锁好居处,亦随后连夜赶下华山。

    这一去,险使情天余恨,情海扬波

    华山崇山峻岭,岗峦四布,山色葱翠,峰高壑深。

    三主峰中落雁峰最高,峰势峻拔,上干云表,但峰脚并无延伸,形同锥状。

    反之,莲花、仙人掌二峰则山势延伸极远长,绵亘数百里蜿蜒如蛇,其间岗峦起伏,丘陵四布。

    这日正是朝阳初升,莲花峰南接终南,坎坷崎岖的山道上,随晨风飘动着一缕轻烟,疾势如电。

    山道甚难,坎坷到处,崎岖丛生,常人甚难举步,行人旅客视为畏途,故而这条山道上一直乏人问津。

    这数百里曲折小道,四周原始密林四布,古木参天,均是些白杨、桧、杉之类,且都枝叶繁茂,密荫天成。

    山道两旁,野草丛生,长得高于人,草间野兽出没,虫蛇隐伏,举目所及,数百里内渺无人烟,荒凉至极。

    但是这团白影却对这山道上时出时没的毒蛇猛兽,视若无见,对足下坎坷山道恍若未觉,逢林穿林,遇涧飞渡,一路履险如夷,身形顿也不顿。

    这团白影虚风飞行继续沿山道疾进,约莫盏茶时间,突然一顿,刹住身形。

    白影敛处,现出一位神如玉、英挺俊拔的年轻书生,他,剑眉星目,一身雪白儒衫,山风过处,衣袂随风飘扬,人似临风玉树,至为潇洒。

    不用说,这白衣书生就是那自华山落雁峰听松谷不辞而别的柳含烟。

    原来柳含烟自天色未明,离开华山后,知道仲孙玉父女已被自己惊醒,他和仲孙双成相处虽才数日,但已将这位姑娘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料到她发觉自己不辞而别必会只身赶来,故而一举步便即展开师门绝世轻功天龙身法,疾如闪电飘风般,在这绵亘不绝的岗峦上,一口气狂驰将近百里之遥,以为这样一来,仲孙双成追不着自己必会折返听松谷。

    回头看,果然身后数十里内无半点人影。

    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料到这位伤心欲绝的仲孙双成,会在今天晚上由山下官道赶往哀牢,并且阴差阳错,差一点没赶在他前头,险些落入魔掌,他当然更不会想到华山神医赛华伦仲孙玉会蹑仲孙双成身后赶下华山。

    他预备沿秦岭支脉西南下,过汉水,穿米仓、大巴入川,再渡阆水长江入滇,然后再顺金沙江直上哀牢。

    若按时间依他适才脚程看来,他此刻已离华山百里以外,业已过秦岭三分之二,将近终南山脉,进入终南一派势力范围。

    秋日太阳高照,炙热中夹带着萧飒气氛,柳含烟一身功力几至寒暑不侵,纵然秋老虎炙热噬人,但他却恍若未觉,近百里路程下来依然气定神闲,连一丝汗迹也无。

    此时他停下身形,微一辨明方向,展开旷世轻功,白影闪处又疾如流矢划地般,向前飞驰而去。

    不到盏茶时间,云封雾锁,峻岭插天的终南山已近在目前。

    柳含烟身形微微一顿,展开身形又疾向终南扑去。

    就在他微顿又起的刹那间,右侧一片白杨密林中,突然有人轻“咦”的一声,旋见一条淡灰人影疾若鹰隼般,由密林中一闪而出,停也未停蹑柳含烟身后电驰而去,身法之快,不在柳含烟之下。

    终南山为终南一派根本重地,亦称南山,或作中南,又称地肺,其脉横亘陕西南部,东端人河南至陕县,西端人甘肃至天水,东西八百里,主峰在长安南,沿途有鸟鼠、朱圉、太华诸峰,山势雄峻,直拔入云,峰顶终年云封雾锁,常人万难登临,昔唐贾岛有诗云“松山间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意即指终南山。

    终南派在武林立派未久,现仅传至第四代掌门。

    半山玄真观即为终南派中心所在,第四代掌门无情剑玄风道长,常年坐镇玄真观主持事务。

    此次因武林惨遭巨变各门派年轻高手神秘失踪,终南一派也先后失踪五名三代高手,故于数月前,已亲率该派同辈十余高手赶赴少林参加武林大会后,刻在江湖追寻三山五岳、四海八荒,追缉凶手。

    为恐凶徒们闻风乘隙潜上终南滥下毒手,派中仍留十几位老辈高手,由无情剑同门师弟一字慧剑玄云道长权代掌门,坐镇玄真观,饬令派中严加防守,终日明桩暗卡,遍布四周,闲杂人等难越雷池半步,一字慧剑玄云并饬令所有三代年轻高手,一步不准轻离玄真观,违者按派规严惩不贷。

    若照上述情形来看,柳含烟还在数里外便应有人出面阻拦,而如今终南峻峰近在咫尺,却仍是四周空荡,寂静得连人影也未看见一个,岂非怪事?

    柳含烟早在几个月以前,在嵩山少林寺便已知道上述情形,如今却不由心中暗暗纳闷不已,一边飞驰,一边放眼打量四周。他目力超人,数里内纤毫可见,十数丈内飞花落叶亦休想瞒过他的耳目。将近半里过去,仍是未见半个人影。

    原来纳闷的一颗心,更为讶异,疑念骤生,但自己为急于赶路,故仍往前行。

    离玄真观所在处还有一里之遥,山路突分为二,一条为羊肠小道,一条较为宽阔,较宽阔的一条山道.顺蜿蜒秦岭脉势通往西北,狭窄如羊肠的那条小道却是横跨秦岭通往终南。

    柳含烟欲入川,非越过终南山不可,帮而毫不犹豫,舍大道取羊肠,顺小路飞驰而下。

    柳含烟身法如电,转瞬已至半山。

    此处距终南玄真观仅有半里之遥,仍未见终南派一人现身,他虽感惊异,但赶赴哀牢救人心切,无暇多思,身法停也不停,飞驰如前,一路下山,转瞬已近山脚。

    转过一处峭壁,路面陡然变阔,百丈以外便是这条路的尽头。

    路的尽头有两片蔽天密林,占地约十亩,两片密林中间另有一条小道直通终南峰顶玄真观,这条路烟蜒盘旋,十余丈后为密林所遮,不可复见。

    老远的,柳含烟已瞥见两片蔽天密材外缘,靠路的一边的两株大树于上,各依立了一个中年全真。

    柳含烟因与武当引起误会的前鉴,不愿再招惹是非,剑眉一蹙,也未细看,闪身避开小道,斜斜的向左侧一处小丘上驰去。

    才纵出十丈,心中一动,倏地停下身形,微一蹙眉,暗忖道:就自己所知,终南派在外布明桩都是与玄风同辈,或者是终南二代高手,自己一身雪白儒服甚为触目,这两个中年全真也断无未看见自己的道理,既然看见自己,又见自己仓惶避开;终南在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提心吊胆,防备森严的情况下,绝不会让自己这么一个行踪可疑的人轻易离开,否则,最低限度,他两人亦应出声喝问,怎地见了自己竟恍若未睹,呆呆愣立?

    忖思至此,心中又是一动,蓦地联想起自己人终南派势力范围数十里,而未见任何明桩暗卡一事。

    前后经过加以联想,不由对适才所见、依树而立的两个中年全真更为可疑,心念至此,行侠之心顿起,微一晃身,疾如流矢划地,向两片蔽天密林扑去,以察究竟。

    才近密林,已看出这两个依树而立的中年全真面色蜡黄,双目紧闭,竟似如梦方酣,动也不动,对柳含烟已来至近前,恍若未觉。

    柳含烟神目如电,早已看出二人情况有异。

    近前一探两人气息,果然,两人早已死去多时,不觉骇异。在心存戒惧之下,星目一扫,两人一身道袍完好无损,目光所及,毫无一点外伤。

    看得柳含烟剑眉深蹙,微一沉吟,探掌疾按二人头卢。

    两颗头卢垂处,两人脑后玉枕穴上,赫然各有一个纤细指痕,痕迹宛然,入骨约三分。

    柳含烟剑眉双挑,暗暗忖道:由这两人年纪及一身装束看来,必是终南二代高手,但由两人死状看来,显然又是在毫无防备情况下猝然遭受暗袭而死,更由此可知这出手杀害两人之人定是武林绝顶高手无疑,不然两人不会在终南防卫森严的情况下,毫无所觉的遭人格毙,这两人尚且不免,终南其他诸人堪忧忖思至此,不禁心中大震,顾不得再思其他,猛提一口真气,一式天龙行空穿林而出,半空中再换天龙振尾,双足连踹,展开绝世身法,疾如一缕轻烟,向峰顶玄真观扑去。

    沿途,星目余光所及,每隔十余丈便是一具尸体,道俗皆有,且年纪均在中年,死状一如山下二人,这些人显然都是终南派二代高手,也是该派散布在玄真观外的明桩,其余暗卡此时未见现身,谅必亦遭毒手。

    柳含烟一路越看越惊,越想越怒,盛怒之下,仰首一声龙吟震天长啸声中,身形更疾,身法如电。

    这条幽径长逾千丈,直通峰顶悬空崖上玄真观,婉蜒曲折,盘旋迂回。

    两旁苍苍翠微纵横,新篁绿竹成荫,青萝满目,老桧参天。

    往日乃是骚人墨客探幽揽胜,寻灵兴感,名士豪杰共挥美酒,长吟松风的绝佳聚会所在。今日一变而为丰都栈道,地狱门径,大好胜地而今弥漫一片血腥。怎不令这武学旷世、俊拔洒脱的柳含烟目睹惨状,平添一段恨事?

    柳含烟身法如电,甫飘上悬空崖,迎面一股血腥扑到,一幕悲惨绝伦,令人发指的情状映入眼帘,直令他悲愤填膺,目眦俱裂。

    悬空崖上,玄真观前,终南派门下尸首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有的断臂折足,有的身首异处,浑身伤痕累累,几无一处完肤。

    如茵草地上,血河四流,色呈紫黑,显已凝固多时。

    兵刃完好的、断折的弃散一地。

    这些躺了一地的尸体中,道俗皆有,年纪均在中年左右,显然又是终南二代弟子,与山下二道,沿途众尸,隶属同辈。

    玄真观朱红大门敞开,由柳含烟立足处望去,因有一堵风火墙遮住内部,里面状况如何,无法得知,但就雪白风火墙上的斑斑血迹看来,玄真观内也必经过一番剧烈搏斗,死伤不想可知。

    柳含烟剑眉倒剔,杀机狂炽,心念一动,坎离真气护住周身大穴,闪身飘进观内。

    甫绕过风火墙,星目瞥处,不由一愕。

    他原以为观内如同观外一般,也必是横尸遍地,触目心惊。哪知大谬不然,除那堵雪白风火墙上的斑斑血迹外,偌大玄真观内竟是空荡荡的,无一丝人影,四周寂静如死,地上更无一具死尸,有的仅是十几摊腥臭,中人欲呕的黄水。

    柳含烟一时剑眉深蹙大惑不解,暗暗忖道:山下和观外死的全是二代弟子,怎地这三代弟子却一个也未看到。略一沉思,疾步遍察观内各云房。

    数十间陈设雅致,点尘不染的云房中,除了各有数摊腥臭黄水外,仍是未见一个人影。

    柳含烟怀着一颗困惑的心,跨出最末一间云房,穿过曲折幽廊,直奔祖师大殿。

    大殿内,神龛上黄慢低垂,祖师神像庄严肃穆,栩栩如生。

    大殿书栋雕梁上,分挂十六盏琉璃宫灯,灯内烛光犹明,烛烟袅袅,临风摇曳,此时却显阴森可怖。

    殿内摆设不多,柳含烟立身大殿门口,对殿内可一览无遗。

    殿内,空荡、寂静,毫无声息。

    柳含烟双眉深蹙,讶然欲绝,微一沉吟,就要转身离开大殿。

    蓦地,一丝极其低微的响声,传自神龛前供桌桌围下。

    柳含烟闻到声息,猛地回身,剑眉一轩,沉声喝道:“何方高人隐身桌下?请出来容柳某一见!”

    半晌,桌围静垂如前,毫无一丝回音。

    柳含烟尚以为自己听觉有误,默运天耳通一听。

    一点不错!供桌下一阵急促而极其轻微的呼吸,异常清晰的传人耳鼓。

    柳含烟剑眉双剔,冷哼一声:“尊驾既敢只身上得终南,谅必不是无名之辈,何用如此畏首畏尾?如再不现身,休怪在下要出手得罪了!”

    呼吸之声依然似入耳中,就是得不到回音,这人倒也真沉得住气。

    柳含烟不由气往上冲,功贯右臂,聚足掌力,星目神光炯炯注定桌围,眨也不眨。

    然后,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供桌。

    供桌下那人却仍如睡死了一般,对柳含烟沉重的脚步声竟似恍若未觉。

    眼看距供桌不到五尺,柳含烟倏然上步,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扬掌劈下。

    “哎哟!”就在他掌力甫发的刹那间,猛听桌底下传来一声痛楚欲绝的呻吟,这声呻吟极为微弱.似发自生命垂危、奄奄待毙之人的口中。

    柳含烟瞿然一惊,脑中灵光一闪,暗道一声:“不妙!”

    侧身扬掌,硬生生地将已发出的千钧掌力骤然收住,一个旋身,复又面对供桌。

    饶是如此,却仍有一丝劲气逸出“评”的一声,这只檀木供桌已吃这仅余的一成真力,震得四分五裂,台布木片飞扬。

    供桌已毁,地上赫然蜷伏着一位白发技散的高年全真。

    一身道袍破碎零散,浑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几无一处完肤,左臂已折,右掌中仍紧握一柄断剑,气若游丝,正奄奄待毙,一张颇为英武的苍白老脸上,不时掠过一阵痛苦的抽搐。

    还好有那只坚逾铁石的檀木供桌,挡住了那仅有的一成真力,不然这已负极重外伤、奄奄待毙的老道,再遭此一击,早就魂归道山!

    柳含烟看得心头猛震,暗道一声:惭愧!急忙飘身上前,迅探右掌,紧抵在老道背后命门穴上。

    一股真力,源源不断的自柳含烟右掌心,经老道命门穴涌入体内。

    瞬间,老道呼吸渐渐由轻转重,呻吟声跟着呼吸的转重,也越来越大

    须臾,老道终于由濒死中幽幽苏醒。勉强睁开一双无神的老眼,只微一瞥,满带伤痕的身子微起一阵颤抖,又复闭上,两颗豆大泪珠自眼角滑落。

    这是一个人濒临生死的一刹那,万金难买,也是宝贵异常的一刹那。

    这是老道一身内功修为,显然甚为精湛,不然他绝不可能身负极重伤势,面临死亡边缘,凭一口真气,撑持到今。

    柳含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一刹那,稍一延误,这宝贵的一刹那,将永不再来。

    默一运功,又加一成真力,口中急道:“道长武林前辈,当知此时之重要,请勿多言,晚辈问一句,道长答一句就行了。”

    高年全真在柳含烟至上无伦、精湛无比的真气灌注下,得以暂时苟延片刻,此时他似乎已较为清醒,闻言,勉强略一颔首。

    柳含烟把握这宝贵的刹那急道:“道长上下怎么称呼?此间是谁下此毒手?”

    这句话显然刺中这濒死老道的隐痛,他全身猛起一阵微微的颤抖,一阵急促的喘息过后,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道:“贫道玄云”

    柳含烟闻言瞿然一惊,暗道:原来这老道竟是终南掌门师弟一字慧剑玄云!

    老道才吐出这四个字,似是真力不继,脸上一阵痛苦抽搐,全身又是一阵颤抖。

    柳含烟见自己才问一句话,玄云也只是才吐四个字,就已感真力不继,支撑不住,心中不由焦急异常,知道自己此时如加真气,玄云在灯尽油枯的当儿,无异促其早死,自己手掌又不能离开玄云命门穴,正感左右为难,焦急异常之际。

    突见玄云在一阵急促喘息之后,脸上倏现异采,精神也突转旺盛。

    他知道这不是好现象,这正是一个人在生命即将灯尽油枯之前的回光反照,心中不由大急,忙呼道:“道长!”

    玄云微一摇头,嘴角掠过一丝抽搐,接道:“贫道已属灯尽油枯,援手大恩,贫道当结草街环,敝派二代高手皆已溅血殉派,三代弟子俱在蚀骨毒芒下化为摊摊黄水。”

    至此微顿,长叹一声,神情激动异常,又复接道:“想不到贫道已届濒死,犹能侦知武林年轻高手失踪悬案的真象”

    至此,因为过分激动,身子又是一阵颤抖和一阵急促的喘息。

    柳含烟猝闻玄云已知道这震惊天下武林悬案的真象,不由惊喜欲绝,神情也跟着激动起来,但是他知道此刻的玄云,真元将尽,不容自己打岔,只有强捺一颗似要跳出的心,静待下文。

    半晌,玄云强自挣扎,艰难异常地又道:“请少快转告敝师兄,杀天下各门派高手者”

    “是何人!是何人!”柳含烟大急,不由脱口狂呼。“地”

    “地”字甫出,玄云全身猛地一阵痉挛,几次张嘴,欲言不能“哇”地狂喷一口鲜血,随即两眼一翻,便告魂归道山。

    柳含烟一阵黯然,缓缓收回右掌,站起身形,星目凝注玄云尸身,呆呆出神。

    他暗暗自忖:这些凶手真是心狠手辣,惨酷绝伦,借大的一个终南派在他们的魔掌下,竟不留一个活口,天道不爽,鬼使神差的竟让自己发现这濒死的一字慧剑玄云,使年来震惊天下武林的一代悬案,总算获得一点蛛丝马迹,但是自己从玄云口中也仅仅获悉,武林各门派年轻高手是在歹毒绝伦的蚀骨毒芒下,被毁尸灭迹化为摊摊黄水,再有的便是一个“地”字,这是数年来在茫茫人世中唯一的线索。自己适才为什么不阻止他多说废话?如果适才自己能及时阻止,现在岂不是可以知道这令人发指的凶手到底是谁了?蠢才!糊涂!简直越想越恨,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

    一腔悔恨无处发泄,扬掌劈向殿顶悬挂的十六盏琉璃灯。

    一阵猛烈无俦的罡风过处,十六盏琉璃灯顿化千百碎片,满室飞舞,洒了一地。

    柳含烟一见自己掌碎宫灯,猛地一丝悔意:自己糊涂,怎地拿人家祖师殿中照明灯来出气?

    一咬满口银牙,狠狠地猛一跺脚,地下青石方砖立碎数块,白影闪处,身形电射出殿。

    就在柳含烟跃身射出的刹那间,祖师殿门口飘然落下一个鹑衣百结、白发满头的老年叫化,望着柳含烟身形刚逝的一道白光,炯炯目光又一扫殿内,哺哺自语道:“我那宝贝丫头,果然料事如神,老叫化在秦顶绝岭餐风宿露,苦苦等候了三天三夜方始将这娃儿等着,不想这娃儿身法如此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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