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的第二道工序又开始了。
蒲二爷的第二道工序是割牛皮,刀子轻巧快捷;刀子在牛皮上大幅度地、哗哗地割切。
蒲二爷眯着眼,似乎就不用看;刀子就是眼睛,眼睛雪亮,看得很清;蒲二爷像女人在案板上嫠面一样将牛皮切成条,一条一条,粗细一样,长短一样,刀子割出的声音也是粗处粗细处细,像人在匀称地出气。
蒲二爷的手臂像一根长矛看似胡扎乱戳其实很有章法,太阳光下刀光闪闪雪花一般飘飞的是从牛皮上刮下来的皮屑。
蒲二爷的宰牛动作林然只见过一次,但就是那一次却在他脑海中打上难能磨灭的烙印。
那是在王家寨,蒲二爷照旧带着林然——学校放暑假林然借口上山采药,偷偷跑到蒲二爷跟前学皮匠手艺。
王家寨的王穗银是养牛专业户,他养的牛不耕作而卖肉;听说蒲二爷是传统皮匠,想炮制几张牛皮做家具才高价请他来宰牛。
林然和蒲二爷来到王穗银的养牛场后,卧在牛棚前的几头牛全都用眼瞪着他们。
几头牛似乎嗅到蒲二爷身上的牛皮臭味和看见他手中的宰牛刀,那刀能宰杀牛也能剥牛的皮;当然也能刮牛皮上的杂质。
牛的眼神集中在蒲二爷手中的刮刀上,刮刀是一面镜子;林然年纪虽小,却能从镜子里看到牛的眼神。
牛的眼神是乞怜!抱怨!畏怯!愤恨!坦然!林然不明白,但蒲二爷很专注;似乎没有看到牛的表情,只是手持尖刀向牛走去。
一头温顺的黄牛看清蒲二爷手中的刀子,眼睛里立即流出晶莹的泪水。
老黄牛流泪了,林然也禁不住热泪盈眶;他蹲在地上不敢向前,被蒲二爷一把从地上拎起来扯到老黄牛跟前道:“你不是要学皮匠吗?皮匠的功夫就是从宰牛开始的!”
林然看完宰杀牛的全过程——把牛吊起来悬在空中脖子上捅几刀放了血;趁热剥牛皮。先用刀从牛的腹部中间上下直线削开,再由前胸处直线挑开前腿皮直至前蹄处,后腿由肛门处直线挑开后腿皮直至后蹄处不能挑偏斜;同时要把头部的皮挑开,一手拉开腹部挑开的交边一手用拳头捶肉;一边拉一边捶很快就剥下来了……
林然看完一头牛的宰杀过程已经崩溃,不给蒲二爷打招呼便偷偷跑了。
从那以后林然懒得见蒲二爷,林然觉得蒲二爷就是一个刽子手;黄牛看见他手中的刀子流泪了他竟然还是把牛宰了……
毕虹雉见林然动了感情,禁不住讪笑起来:“然哥哥你这是读三国流眼泪替古人担忧么,其实蒲二爷的话是对的:皮匠活路就是把牛皮合成绳,再用皮绳缚住牛犁地、拉坡;叫牛累死挣死,没有死的杀掉;再剥下牛皮!”
林然感同身受道:“老虎吃人,却被养在园子里供人欣赏;牛辛劳一生最后却要被宰了吃肉、剥皮;这世界永远不会公平!”
林然说完话,将从三毛脊背上剥下来的人皮地图小心翼翼折叠起来;搁在黑骏马身上的褡裢中,对毕虹雉道:“虹妹不是善于骑马吗,我俩何不骑上马冲击歹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