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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动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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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迎来六十三岁的维利伯尔.由希姆.冯.梅尔卡兹提督或许是伊谢尔伦上过着最正常生活的人了,伊谢尔伦各部门的人甚至在看到这个刚进入老年的旧帝国军人时都会据以调整自己手表的时间。

    亚典波罗和波布兰所代表的充满活力的“朱色的画具们”对这个亡命而来的客将也都给予了极大的警意,不但不敢加以嘲弄,甚至连比较轻浮一点的话也不敢说出口。一方面是因为已经去世的杨威利一向待以宾客之礼,另一方面是他的年龄远在众人之上。一想起他在亚典波罗生下来之前的十几年就已经纵横在宇宙战场上时,人们自然也就能接受他对一个令他看不顺眼的坐姿提出纠正了。

    而梅尔卡兹在杨威利死后才接下舰队的指挥工作。在利普休达特战役的时候,从名目上来说,他手底下指挥着以十万为单位的舰队,然而,现在舰队的数目足足少了两位数。面对这种状况的变化,或许有人感叹物换星移,人事多变,但是,梅尔卡兹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默默地因应司令官尤里安.敏兹的要求,建立作战计划、策划舰队运用模式、指挥部队出动。尽管如此,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感慨。

    “简直犹如巨象履冰。”

    梅尔卡兹不得不有这样的想法。不只是因为这次的军事行动让他有所感,即便是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所处的立场亦是如此。以菲列特利加.杨为代表的这个小小的政治势力不单要守护自己本身,还得守护住那朵容易受伤害的民主共和政治的嫩芽。

    二月七日。

    “伊谢尔伦军出动了。”

    从索敌舰上传出的报告透过超光速通讯送到瓦列一级上将的手中。对瓦列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只是,在罗严塔尔元帅叛变之际一填维持着中立立场的伊谢尔伦选在这个时候有了行动,这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推断到达回廊出口的时日?”

    “他们不是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来的。”

    “那么,是朝哪个方向前进?”

    问了这个问题之后,瓦列觉得自己问得有些蠢,他不禁苦笑着。遍体鳞伤军所能移动的方向是受到限制的。不是前方就是后方,几乎可以说是二次元的世界。

    “他们朝着伊谢尔伦回廊帝国本土一方的出入口前进。对方好像有意要攻打帝国本土。”

    幕僚们闻言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名叫卡珊胡巴的少将兴奋地大叫着。

    “阁下,看来伊谢尔伦的那些家伙在焦虑和混乱之后已经自暴自弃了。我们立刻攻进回廊,让他们回不了家!”

    对于部下们的积极论调,瓦列并没有立刻就赞同。因为他是一个一流的用兵家,所以绝不会低估敌人。再加上伊谢尔伦军的司令官虽然年幼,但是,却是一个深受杨威利影响的人。他是不是在使什么计策?如果伊谢尔伦军离开要塞向帝国本土方向移动的话,对帝国军而言起了一阵骚动瓦列侵入回廊,制压敌军的后背是一个既定的战略构想,瓦列不能袖手旁观。和伊谢尔伦共和政府的人一样,他必须背负着除了他自己本身以外的责任来采取任何一个行动。

    二月八日,瓦列军开始移动。

    让敌人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的希望似乎可以实现。然后再从心理上加压,同时必须是在敌人不察觉的情况下让他们觉得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这就是杨威利用兵的真髓。生前被誉为兵法魔术师的杨能正确洞悉敌人的心理,确实把握其思考的方向。可是,这又不是出于杨的本意。在战术上使用奇略是因为杨不可能在战略上确定优势地位之故。杨不是独裁者,甚至也不是同盟军的最高司令官,他只是伊谢尔伦方面的前线总指挥官。其权限范围仅止于处理战术层面的课题。

    有一些不存在的假设在尤里安的脑海当中中投了沉痛的阴影。如果杨威利至少坐上统合作战本部长的宝座的话 ̄ ̄如果没有亚姆立札的惨败,同盟军的战力和第一线的指挥官都还健在的话——或许在那之后的历史将会朝另一个方向展开也不一定。

    “如果这样,事情一定可以进行得更顺利吧?”

    尤里安把杨的声音收藏在他心中的听神经里。年轻人不禁一阵脸红。以前他总是无法充分理解杨话中的真正意思。他曾批评杨:“提督真是一个懒得工作的人。”现在回想起来,这真是一个无知的笑话。

    三世纪以前,无名的共和主义者亚雷.海尼森和为数不多的同志们征服了这个充满危险和苦难的回廊。而从“一万光年的长征”中建立起来的自由行星同盟的历史结束于宇宙历七九九年。然而,人们对亚雷.海尼森和其理想的记忆却没有消失。因为这种把政治的义务以白纸委任给他人的政治理想,引导了强化“让优秀的人物掌政”的社会体制。

    iv

    宇宙历八零一年二月。伊谢尔伦革命军发动了命此名之后的第一次战斗。这是一次大规模的作战,或许也是一个亲手粉碎了才建立跟银河帝国之间修好的桥梁的愚行。尤里安对后者尤其耿耿于怀。因为去年在罗严塔尔元帅叛逆事件发生时,他毫无条件地表明了不参加反帝国武力的行列,让梅克林格舰队通过回廊,建立起了所谓善意的中立印象,然而,这一次,他却又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攻击。

    尤里安的旗舰是身经百战的尤里西斯。透彻仍然是同盟军解体时晋升为上校的尼尔森。大家对这两者的老练和出奇的好运都寄予极大的期望。因此,尤里安不觉想到如果已故的艾德恩.费雪能为他运作舰队的话不知道能增加多少力量。

    在迎接最后一战时,费雪中将曾经和杨做过商谈,在分手时,他曾很难得地开了个玩笑。他以温温和表情和笨拙的语气说道:

    “我最近对舰队的运作总算有了自信。等时局稳定下来之后,我想写一本书。不能光让亚典波罗提督赚版税。”

    艾德恩.费雪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沉默、忠实、完美地把握自己的存在意义和责任的运用舰队的名人已经走了。让他的才能活用到最大限度的司令官、战场记录,也都化为只存留在人们记忆中没有肉体的存在。失去了这两者之后,伊谢尔伦还是得继续作战下去。而且所能动员的数量还不到一万艘舰艇。

    一口咬定这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行动的,是在伊谢尔伦回廊帝国本土方面出入口警备的瓦肯塞尔上将。接到敌方动向的报告之后,他对着部下大声说:

    “伊谢尔伦那些丧家之犬只会在远处吠叫,却又自以为是的开始行动了。要教好一只狗就需要有皮鞭。在严厉的调教之下,他们才不会忘记自己到底有多少实力。”

    除了与杨威利对战之外,从没有尝过任何败绩的帝国军指挥官,常常有口出狂言的恶习。莱因哈特皇帝说过“骄兵必败”宇宙舰队司令官米达麦亚元帅也再三强调过这点,但是,这是胜利者的活力达到饱和的结果,要立即改善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除此之外,这些将官们就像去年格利鲁帕尔兹上次为权欲所惑而对罗严塔尔元帅有背信行动产生的情况一样,有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图。帝国军同时也得知伊谢尔伦军并没有足够的兵力。

    瓦肯塞尔八千五百艘的舰队开始行动。这个情形也为伊谢尔伦方面所知悉,同时他所说的“丧家之犬”之类的发言也传到了伊谢尔伦这边来,亚典波罗在旗舰尤里西斯上听到这些话之后不禁咋舌道:

    “说我们伊谢尔伦是丧家之犬?他们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宇宙之耻。和平与统一之敌。狂乱的叛逆者。脖子系着绞索,在刀刃上跳舞的满身是血的小丑。不知明天将死的乐天主义的纯粹培养物 ̄ ̄”

    波布兰一口气数落了一大堆名词。

    “你竟然还能这样说自己。”

    “什么话?我可没有自虐的兴趣啊!”“你现在所说的是我们的坏话吧?”

    “嗯,是你们的坏话哟!”

    这个时候,施恩.史路少校像是看好时机似的,把裁决书送给长官亚典波罗过目。亚典波罗快速地看过之后,签了名递了回去。目送着敬完礼后离去的施恩.史路少校的背影,亚典波罗喃喃说道:

    “唔,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就是那种知道明天会死,今天依然会努力活下去的人。”

    “没错。充其量就是具有保留明天以后随时去死的资格。彼此彼此。”

    二月十二日四时二十分。帝国军和伊谢尔伦军在靠近伊谢尔伦回廊的帝国一侧出入口附近对峙。帝国军的舰艇八千五百艘,相对的,伊谢尔伦军只有六千六百艘。人造的光点群彼此不断接近着,在彼此相距二.九光秒--约八十七万公里的距离之处暂时停了下来。紧张的气氛在两军当中急速上升,在三十五分时达到临界点。

    “发射!”

    “发射!”

    指令在两军的通讯回路中快速地奔窜着。对尤里安而言,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开战命令,但是,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慨。一瞬间,战舰尤里西斯舰桥的主萤幕上爆出了光芒和火花,化成了死亡和破坏的花团。热力和光的波涛撞击着位于中央部队前方第一列的尤里西斯。

    要如何把知道“雷神之锤”威力的帝国军引进射程之内呢?这是伊谢尔伦军在战术方面必须克服的问题。威力强大的武器往往会成为使用者过度依赖的对象,使人们的战术判断力发生误解,结果反而导致败北。五年前,魔术师杨威利就以血红的文字做了最好的证明。

    而现在,尤里安必须重新检证这个已经被证实过的问题。

    尤里西斯的舰桥被萤幕放射出来的光芒染成了七彩颜色。每一道脉动炸裂的光芒都意味着数艘舰艇的消失,而数千条的人命也在高热和火焰中随之葬送。位于尤里西斯前方僚舰打开炮门,蜂拥而至的能源波缓缓地摇晃着尤里西斯的舰体。

    在战场上,尤里安当然比不上莱因哈特有经验,但是,他也已经很习惯战争了,他相信军事力量的效果有某种程度的限度。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向杨表明他想成为军人的态度,并且彻底实践了。然而,以往这些事情都是“在杨的控制之下”这件事自从去年以来,尤里安就一直被提醒着。现在,一种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志愿之芽正在他的胸中慢慢地茁长。

    五时四十分,持续一进一退的攻防战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帝国军的攻势波涛坚守住推进的距离,而伊谢尔伦军则后退同样的距离,除了炮火之外不做任何反击,不久就开始自行撤退了。

    帝国军的阵形开始溃散,就像被吸进真空中一样,无秩序地前进,最后就被引进伊谢尔伦回廊的内部。这是开战后两个多小时,约六时三十分的事。

    从伊谢尔伦舰队中飞出来交战的空战部队也回到了母舰中。

    由奥利比.波布兰中校所指挥的单座式战斗艇斯巴达尼恩的队伍在近距离的格斗史上写下了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章。斯巴达尼恩二百四十架当中只损失了十六架。相对的,帝国军的单座式战斗艇王尔古雷则损失了一百零四架。这是战斗记录上所记载的。

    卡琳击落了两架王尔古雷,帮助队友破坏了两架敌机。她的反射能力和判断、视觉辩识力的敏锐性仿佛是与生俱来似的。这大概是承自她父母中某一方的血统吧?

    空战队指挥官奥利比.波布兰本身击坠了五架敌机,自他从飞行学校毕业以来,他的战绩已经超过二百五十架了。这个战果并没有使他击坠王的名号蒙羞,在历经一世纪半的银河帝国和自由行星同盟的战役中,他堪称个中翘楚。他所击落的五架当中的一架是意图从克罗歇尔下士的左后方攻击她而被他击落的敌机,但是,波布兰并无意特别去宣传这件事。

    帝国军的瓦肯塞尔上将虽然看到了自己的部队无秩序地追着敌人冲入了回廊内部,但是他并没有感受到危机的迫近。

    他打算采取继续追击。如果敌方和我方的舰艇混在一起的话,伊谢尔伦要塞就不可能发射主炮“雷神之锤”了。以前伊谢尔伦要塞是帝国的贵重财产时,同盟军的西德尼.席特列提督就曾经使用这个战法,就是他所谓的“把伊谢尔伦的厚重化妆去掉,虽然是只有一部分”结果,这个战法虽然在最后的阶段失败了,但是,给予后进者的教训才不可谓不大。瓦肯塞尔也打算学敌将的智慧。

    然而,这件事也在尤里安的预测范围这内。在二月十二日这一天的战役中,尤里安所展开的计策不辱其身为杨威利的钟爱弟子之名。他正确地预测了瓦列一级上将从回廊的旧同盟领地出入口到达伊谢尔伦要塞周边宙域的时机。每一个小时都有报告传到他的手中,尤里安就根据资料让舰队后退。他一方面让瓦肯塞尔觉得并行追击有其可行性,一方面展开为期两天的退支战,在这些行动上所表现出的精密度和精神上的持久力,都让人想起他的师父。

    于是,当帝国军发现到情况不妙时,他们已经完全被引入“雷神之锤”的射程之内了。

    这个发现立刻带来了极大恐惧感,当情绪开始动摇时,恐慌的气氛霎时间弥漫了整个军队。瓦肯塞尔也醒悟到自己的作战方式不可能成功了,于是便拚命地想向后撤退。就在这个时候,瓦列舰队出现在战区了。接到这个报告的尤里安无意识地抿了抿他那干涩的嘴唇。

    瓦列的布阵就跟他的为人一样,厚重而且毫无空隙。他经费沙知道了瓦肯塞尔已经开战的消息,便进入了回廊。帝国军的基本战略就是前后呼应夹击伊谢尔伦军。

    以前,杨威利曾以把伪装的补给部队配置在战斗部队的前方之奇略让瓦列尝到了败北的苦酒。就因为是杨,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奇谋,要用正攻法击败对方那个有着充足战力,而且又身经百战的用兵家是不太容易的事。更何况现在尤里安所保有兵力更是少之又少。如果要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兵力的快速移动和“雷神之锤”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要素。尤其为了使用后者,尤里安就必须让帝国军相信前后夹击伊谢尔伦的可能性极高。因此,尤里安费尽了心思在舰队运动的指挥上。杨有费雪,而尤里安则一切要靠自己。而这个作战之所以能成功,很讽刺的,竟然是因为兵力比杨的时代少,而尤里安更加思绪周密之故。

    无视于仿佛暴露在暴风雨中,像没命奔逃的羊群般的瓦肯塞尔舰队,伊谢尔伦军把炮火朝着和瓦列舰队之间的空隙发射。然而,长久下来,他们不审耐不住敌人锐利的锋芒遂开始后退了。

    如果战斗再持续一个小时以上的话,等瓦列完成了包围状态时,伊谢尔伦革命军就一定会落到一败涂地的地步。不过,尤里安当然无意让战斗再继续下去。他的着眼点在于像引诱瓦肯塞尔舰队一样,把瓦列舰队也引进“雷神之锤”的射程之内。

    瓦列虽然知道对方的意图,但是,为了支援瓦肯塞尔的撤退,他还是得冒险进入危险区域。

    “如果能趁他们填装能源的空隙逼近伊谢尔伦要塞的话——”

    瓦列马一线希望寄托在这里。而他的意图看来似乎有成功的希望。按照指令快速前进的先头部队,以即使是“疾风之狼”渥佛根.米达麦亚也不禁要咋舌的速度钻进了“雷神之锤”的死角。

    就在这一瞬间,数百条的光束刺穿了帝国军战列的左侧面。

    爆炸光沿着舰列起了连锁反应,仿佛一条巨大的光龙在宇宙中翻腾着。战舰碎裂了,巡航舰化为火球,驱逐舰则四散开来。

    “敌人从九时方向袭来!”通讯员凄惨地号叫着,瓦列则站在旗舰“火龙”的舰桥上无声地喘息着。

    这支伏兵是梅尔卡兹提督所指挥的,就藏在瓦列舰队侦察系统的死角中,伊谢尔伦要塞的邻近区域里。原本瓦肯塞尔舰队的索敌系统早已掌握到这个情况,但是,他们正拚命地撤退,根本没有时间对瓦列舰队发出警告。再加上通讯系统受到严重干扰,就算警告了也可能于事无补。然而,相对于瓦列尽全力援助瓦肯塞尔舰队撤退至安全地带的举动,瓦肯塞尔对友军的安危似乎显得太不尽心,这是一件不容否认的事实。

    瓦列沉着地指挥,重新编组即将崩散的舰列,一边承受激烈的攻击,防止全军的瓦解,然而,他也不得不放弃其他的战斗行为了。他的舰队正暴露在“雷神之锤”的獠牙前。

    瓦列下令以最快的速度脱离“雷神之锤”的射程。这么快速的反应所下达的指令恐怕也是极为罕见的吧?每一艘战舰都压抑着恐惧感,拚命地转变方向,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逃走。

    可是“雷神之锤”已经充填好能源了。二十时十五分,防御指挥官先寇布中将挥下他高高举起的右手,划破了空气。

    瞬间,帝国军的将兵仿佛看到死神脱下了斗蓬,挥起巨大的镰刀一样。这种幻觉被强烈的、白色的光块无声地粉碎了。在被漂白了似的萤幕中,帝国军的舰艇化为成群的小黑点,然后立刻被光的洪流所吞噬。在瞬间的蒸发之后便是持续数秒的爆炸,光球朝虚空飞散,而在外围地带,因能源的波状震波而遭损毁的舰艇则不断地产生令人恐惧的摇动。

    第一次的炮击之后,大约过了二百秒的时间“雷神之锤”再度发出了咆哮。无声的怒吼形成了光柱贯穿了黑暗空间,击碎了数千艘的舰艇。爆炸的火球撞上了后方友舰,从正中将其断成两半。断裂的舰体朝四方飞散,再度撞击其他的僚舰形成了火球。死亡和破坏所形成的炫目景象遍布宇宙空间并且不断扩大。

    “逃吧!请赶快逃吧!”

    坐在战舰尤里西斯指挥座上的尤里安的心脏不禁要停止了。他的神经网路并不是由铁丝编织成的,所以,面对着大量的死亡景象,他不可能一点悸动都没有。如果他能年岁濒死之际的帝国军将兵们的惨状,他的心志一定会动摇的,同时会更加的自我厌恶。如果他看到因猛烈的闪光而丧失视力的士兵在烈火熊熊的舰体挣扎,因再度的爆炸而开膛破肚、鲜血和内脏直流,一边呼唤着母亲,一边走向那充满痛苦的死亡之路的景象的话——

    二十时四十五分,瓦列下令撤退。

    在非出于本意的战况发展当中,身为帝国军最高干部的判断力仍然维持着应有的水准。在确认已经完全没有胜算,瓦肯塞尔舰队也已经成功地脱离了战场之后,瓦列立刻着手整顿陷于恐慌状态的已方部队,重新编组舰队,并且使自己成功地逃离了战场。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宇宙的法则公正地运作着。它把败北的事实给了能够毅然地接受这个事实的人。至少在这场战役上是这样的。”

    事后尤里安自己这样记叙着。他地敌将瓦列怀着敬意。对敌人怀有敬意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矛盾,或许也是一种伪善。拥有这种度量的人比缺乏这种素养的人更当受到赞扬,或许就是对军人的人格评价基准本身即为一种矛盾和伪善的产物的证明。

    二十一时四十分,在确认敌人已经完全撤退了之后,尤里安回到了伊谢尔伦要塞。

    “我们可狠狠地踢了皇帝的脚胫一下了!”

    不知道是谁先叫起来的,只听得爆出一阵欢呼声,一堆镶着白色五棱星的黑色扁帽在半空中飞舞着。伊谢尔伦充满了庆典似的喧闹。这是自杨威利死后,民主共和势力第一次在军事上打垮了帝国军。帝国军死亡的人数大概有四十万之多。这是一次量方面小小的胜利。四十万的死亡数目对整个情势方面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面对胜利女神的微笑,尤里安无法回以天真的笑容。在战术上,他确实获得了胜利,或许在政治方面也有其一定的效果吧?这一次的胜利可以让旧同盟的共和主义者知道伊谢尔伦的存在。巴格达胥和波利斯.高尼夫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宣传的工作。

    然而,在战略上又如何呢?弱者在战术上的胜利成了强者报复的理由。莱因哈特皇帝是不可能坦然接受败北的事实的。他苍冰色的眼睛中一定充满了电光,会立即下令全军出击吧?尤里安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就像杨以前所等待的一样。然而,杨握在手中的不败传说是否也能在尤里安的身上重现呢?一次胜利使人们要求胜者不断地胜。这是人们对他的一种永不停止的贪欲,一直到他死为止。

    “尤里安,你在想什么?”

    卡琳摇晃着她那淡红茶色的头发望着年轻人褐色的眼睛。尤里安觉察到自己微微慌乱的情绪。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先寇布的女儿见面,但是,每一次会面总让他在感情上有更新鲜的刺激感。

    “我是在想这一次算是胜了,但是,今后又该怎么走?想来还真累人哪!”

    “算了,输了就算了。现在既然赢了,我们就继续打呀!下一次就直捣皇帝的心脏吧!”

    姑且不论卡琳本身有没有意识到,这个少女似乎成了尤里安精神上的活化剂。尤里安微笑着点点头,转动他的视线找寻某个人的身影。卡琳以会意的表情回答了年轻的疑问。

    “菲列特利加小姐去把胜利的消息告诉杨提督了。待会儿好就会回来为你庆贺的。”

    卡琳的父亲先寇布在别的地方和亚典波罗、波布兰等人把酒庆贺。

    “先寇布中将,这次几乎没有你出头的机会,真是遗憾哪!”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表演赛本来就该由二流演员上场就行了。真正的名角是要在皇帝面前演出的。”

    “御前表演?”

    “当然。就是夺回行星海尼森之战哪!而且这场仗为期不远了。”

    看着先寇布大言不惭的表情,亚典波罗和波布兰一起干了杯淡啤酒,异口同声地喃喃说道:

    “我一定也要参加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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