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已到鬼坟堆的边缘,他停下来调匀了一下呼吸,默察了一下形势,朝侧方迂回奔向前去。
镖车队不见影子,冷一凡暗急道:可能发生了事故,他不能抛下不管,一个人带半支镖单独赴洛阳。
回头以迂回路线绕过鬼坟堆,两里路变成五里长。
冷一凡采低姿穿行于土丘之间,这样可以避免被发现。
一道土岗横亘眼前,地缓了下来,这土岗高过十丈,如果径越土岗而过,在月光下无所遁形,非被发现不可。
如果绕过岗脚而过,时间又将延长。
考虑只是短暂的片刻,为了争取时问,他决定越岗而过。即使被对方发现也无法有效的截阻。于是,冷一凡迅快地顺斜坡升登。
刚刚登上岗顶,他窒住了。一个黑衣老人盘膝端坐在一块石头上,像是已经坐了很久,而且是专门为等他冷一凡而来的。
一窒之后,冷一凡朝右侧方滑去,想绕过这黑衣老者,就在他一滑之际,黑衣老者原姿不动,挡在他前面,行动有如鬼魅,仿佛他本来就坐在那里,冷一凡不觉又是窒了一窒,停住了。
他看出这老者不是好相与,紧握了一下剑柄,掉转头改朝左侧方旋去,眼一花老者又拦在前头。
这一次不是坐姿,而是站着。
冷一凡又窒住了!“阁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把东西留下便可平安走路。”
“东西?什么东西?”
“你背上背的包袱。”
“噢!这个”冷一凡杀机立起:“很简单,只要阁下有这份能耐,不过,在下得先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号,习惯上在下不杀无名小卒。”
“嘿嘿嘿嘿!好大的口气,老夫的名号你还不配问,交出东西便可保命,否则的话,命和东西全保不住,你自己估量着办。”
“在下已估量好了!”
“怎么样?”
“宰了你。”
就在此刻,冷一凡忽发空气有些异样,他知道来了人,而且不在少数。
两侧已有人影出现,至少有七八人,加上后面看不到的,来人最少在十个以上,先解决为首的是上策。
冷一凡的心念才这么一动,前后已感到森冷的寒气
回身,长剑扫出,惨哼暴起,两个人栽了下去,这时,他看出在身后的也有七八人之多了。杀!意念在冷一凡脑海中一闪,长剑挥向左方,一旋,再扫向右方,然后指向正面,他同时攻击了三个方位,而动作只一个,时间只是一瞬,他停在中央位置。
“砰砰!”声中,左二右一正面三,一共栽倒了六个,连刚刚的一击,断送了八条命,骇人的杀手。
“布阵!”黑衣老者冷哼一声。
没死的一共七人,立即仗剑合围,开始游走。
冷一凡兀立不动,剑斜斜伸着,他不知道对方布的是什么阵,稳立着,只有一个信念,凭他的杀手,剑阵绝困不住他。
剑阵愈转愈疾,剑芒映着月光,变成了一圈耀人眼目的光环,光环旋转不停,片刻之后,冷一凡感到不耐烦了。
他不能这样耗下去,锋队的情况不明,他必须争取时问“涮!”剑光划了出去,像天边突然发出的闪电。
一阵急切的金铁交鸣,剑被光环震回,本能地一旋身,荡回的剑正巧挡开了由后递到业已近身的两支剑。
光环继续旋转。
看来这剑阵是剑剑相扣,以固定的方式运转,不留任何间隙,只要一接融,便等于数支剑同时格架,另外的剑便按固定的路数奇袭,互相应接配合攻守,这不同于联手合击,而是一个活的整体。如果碰上强硬的高手,虽不能全收克敌之效,但对敌人莫大的损耗与心神的扰乱,是有惊人的威力的。不谙阵法但要求被解,必须具有不凡的智慧。
冷一凡便有这种智慧,再配上非凡的剑法,他悟出了破解之道,以其人之法还治其人,一个急旋,他本身形成了一个小光环,凌厉无匹地撞了过去。
惨叫声中,光环破灭,由于阵势是快速急旋,碰上这小光环也是连续的,就像一大一小两个齿轮碰撞,较弱的一轮当然是断齿折牙。
“砰砰砰”倒下了六个。
死剩的一个登时僵住了。“啊!”死剩的一个也栽了下去。
一看,出手的竟然是黑衣老者。
冷一凡木住了,黑衣老者眼睁睁望着自己手下断命锐锋之下,他不但不加援手,反而毁了仅剩的一个
这是为什么?
“浪子,你的确是有几手!”老者竟然出言赞许。
“阁下为何如此?”冷一凡期期地问,他完全迷惑了,这完全是意想不到,也完全不合情理的状况。
“天底下只有死人的嘴最靠得住。”
“封口?”
“一点不错!”
“”冷一凡说不出话来,这老者何以要杀自己的手下灭口,这简直太荒谬了,他怔怔地望着对方。
老者也定睛凝望着冷一凡。
对望着,冷一凡忽然觉察对方的眼神很怪异,那不是代表功力深厚的眸光,而是一种很古怪的芒影,仿佛珠光,又像是某种能发光的实物所泛出的暗光,他不想看,但眼睛似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吸住,竟然移不开。
“哈哈哈哈!”老者发出一串栗人的长笑:“浪子,你觉得如何?”
冷一凡这才发觉自己的意识已陷于模糊,思想无法集中,全身也疲软不堪,陡然警觉已着了着魔道,想举剑,手已不听指挥,两只脚也生了根。
“拿来吧!把东西交给老夫!”老者伸出手。
冷一凡努力振作心神,还多少有些明白。
“办不到!”
“还要劳老夫亲自动手?”
“你你”冷一凡连舌头都转不灵了。
老者上前两步,从冷一凡身上取下包袱。
冷一凡心头还有些明白,但他已完全不能自主,这时候即使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也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眼看包袱被黑衣老者从容取去,冷一凡宛若灵魂被活生生剥离躯体。
他现在知道问题在于老者那双怪眼,但他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半支镖不能保,将何以再立足江湖。
他后悔,为什么遭遇敌人时不立刻下杀手,给对方以可乘之机,对敌人宽容便是对自己殁忍,这句话的确有其至理。
但如此做,岂不又流于残暴?
老者手提着包袱,放声狂笑起来,他太得意了。笑到中途,陡然刹住,像突然人被人捏住脖子,再也透不出气来。
在冷一凡的侧后方,有个白衣女人的身影背对着这边,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仿佛她本来就站在那里。
冷一凡看不到,但他意识到发生了特殊情况。
“什么人?”老者出声喝问。
“过路的!”女的回答,声音很脆嫩。
“这里根本没有路,是迷路的么?”
“我走的是你们开的路!”
“你到底是什么来路,快交代清楚,以免自误!”
“杨先生!”女的路笑了一声:“开门见山一句话,你手里的包袱不该是你的,交出来好好上路!”
“嘿嘿嘿嘿!说的倒是轻松,你凭什么?”
“就凭这个!”一道筷子粗细的白线笔直射向老者,在距老者脖子数寸之处倏然收回,收放之间只是一瞬。
“你是”老者惊叫。
“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女的立即截断老者的话头。
白线,冷一凡看到了,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代表什么,由于老者的怪眼已离开了他,他的意识在逐渐回复中,功力也渐渐恢复。
“姑娘,东西交给你,老夫如何回去复命?”听老者的口气,他似乎不敢抗拒。
“照实交代!”
“这”“你不敢?”
“老夫牺牲了十七名手下”
“杨先生,应该是十六名,最后一个是你杀了灭口的,我多句嘴,杨先生根本不用回去复命,你杀自己人灭口的目的至为明显,回去岂非自投罗网?”
冷一凡恍然而悟,老者杀人灭口的目的是想独吞包袱,重利当前,谁能抗拒,只不知老者是什么来路。
老者左右一顾盼,身形电弹而起
数根白线凌空抛射而至,交叉罩落,其快如光。
老者弹起的身形落地,四根白线全缠在颈子上,执着白线另一端的是四名白衣少女。
原先背立的白衣女子盈盈上步,从容地从老者手里接过包袱,脆生生地道:“杨先生,谢啦!你可以请便了!”
说完,弹退两丈。
四名少女收回白线,随即隐去。
老者用力一跺脚,掠上土岗。
冷一凡的功力已回复了大半,转过身,那劫取包袱的白衣女子也不见了,现场剩下十七具尸体。
他感到全身发麻,脑海里呈现一片空白。
预期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发生了,如何善其后?这趟镖如果全部被劫,如意山庄势非破产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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