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十月绘声绘色的描述,芷云噗嗤一笑,拿起块儿桃花饼来和女儿分食,心里却想:这位德妃娘娘是明摆着要指摘皇帝不孝不仁了,只是,这估计不是十四的本意吧,那位主儿最近的举动,明明就是想自家额娘把胤禛‘拿捏’住,哪会轻易让两人交恶,而这样的话要是明明白白地从德妃嘴里说出去,那恐怕就再无挽回余地……
别管芷云怎么想,完颜氏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德妃,嘴唇蠕动了几下,硬生生咬着牙,把惊呼给吞回去——她们家爷,可不是要让额娘与雍正皇帝交恶,只是想让这位主子有个借口向皇帝求情,好让爷能留在京城而已,毕竟,盛京固然是天高皇帝远,但雍正显然不可能真就这么不做任何限制地放了自家爷离去,一旦离开京城,又被困住,那可真是生死不由自己了……
完颜氏愁肠百结,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李氏也被吓了一跳,脸色登时变了,连忙行了个礼,不理会气喘吁吁的德妃,全当什么都没听见,只是一扭头,冲两位太医道:“德太妃娘娘病糊涂了,你们还不赶紧给看看。”
那两个早就苦着脸,吓得浑身直哆嗦的太医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在心里叫苦,娘娘不肯让他们两个看,那位是太妃,他们两个胆子再大,也不敢来硬的吧?所以说,做太医真是苦,现在又遇上这种皇家阴私,简直每时每刻都要提防脑袋掉下来……哎,外人只指摘御医们庸碌无为,一心求稳,却也不想想,给皇家看病的大夫,不庸碌行吗?不求稳可能吗?真要是仗着医术高明胡乱作为,早不知道被抛尸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皇上驾到!”
两位太医顿时松了口气,急忙低头,只看着那片明黄的衣角,一语不发。
欧阳显然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去为难人家太医,伸伸手,免了齐妃的礼,漫步走到床前,见到他,德妃反而不骂了,只是倚在软垫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胤禛的脸,目光复杂——这张脸她不是第一次看,可是,似乎此时此刻才发现,原来,这个儿子与自己,竟然是如此相像的,如果,如果一开始胤禛没有被抱走……不,不对,要是自己没有因为小六的死,因为贵妃而迁怒他,那么,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一切都晚了。
殿内沉寂许久,就连李氏都让德妃灼灼的目光弄得有些心惊,可胤禛却是神色丝毫未变,从容不怕地于椅子上落座,拿起宫女们上来的,已经有些冷了的茶咽了一口。
德妃眼神一黯,终究还是开口,只是这一回,却不曾怒骂,相反,语调低沉嘶哑,颇有几分无奈——她冲着胤禛苦笑道:“皇上,你就看在十四好歹是你弟弟的份上,担待一二,他还年轻,不懂事,您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太妃娘娘这是什么话,朕自然不会亏待了十四弟。”欧阳一笑,扭头道,“孙太医,听说十四弟旧疾复发,你带着太医院精通骨科的大夫们过去一趟,顺便带些虎骨,人参之类的药材去,要小心诊治,千万别落下毛病才好……”
孙太医和刘太医对视一眼,两个人如蒙大赦,高高地应了一声是,就一步步倒着退出了永和宫。
一直跪在德妃手边儿,还没回过神来的完颜氏,一瞬间脸色煞白,昨天晚上爷才和自己商量,说今儿让她来永和宫,告诉娘娘十四病了,在西藏留下的旧伤复发,几乎下不了床,好让德妃心疼,也能让她下定决心去雍正那里说自己要留京的事……这事儿,明明是‘法不传六耳’的私密,可雍正居然知道?
一想到此处,完颜氏激灵灵打了个哆嗦,顿时觉得双腿发软,要不是她也为满洲大族出身,平日里向来冷静,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德妃到似乎不曾发现胤禛的话有什么不妥,或者说,她已经了解新皇对这个京城的掌控力了,她只是怔怔地望着床头的黄花梨木梳妆台,看着上面雕花的玻璃镜,又扭头看了看立在枕头旁边的一只紫檀木的宝箱,一双眼,终于恢复成平静无波的死寂:“皇上,十四病了,我这个做额娘的也不能只顾着自己享福,不顾儿子,请皇上准许我出宫照料十四吧。”
欧阳眯了眯眼,心里暗想,别看德妃前一段时间和现在的举动似乎都很‘无脑’,一点儿都不像是康熙朝宫掖里拼杀出来的四妃之一,可仔细想想,她一旦冷静下来,到比十四果决得多,也聪明得多……十四真没法子和她比,或者应该说,十四太年轻,还不知道什么叫放下?
不过,德妃能这么快想通,欧阳到没想到。
殿内沉寂了好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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