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笙,你还好吗?”
秦沐之这句熟悉无比,温柔无双的话登时把顾宝笙的思绪拉回从前。
从前她受伤之时,受人挑衅之时,被人谩骂之时,秦沐之总会用这句话来安慰她。
可却从来不会为她出一次头。
她当时体谅秦沐之,总以为他是为了避开其他皇子的锋芒,怕自己给她惹来杀身之祸,这才只是私下安慰她,却从不出面为她说话的。
于是,每每秦沐之问她好不好时,她总会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我没事,我很好。”
反倒宽慰秦沐之,让他不必担心,不要为自己强出头。
可后来才知道,秦沐之关心的,不是她好不好,也不是顾府好不好。
他关心的,永远只有他自己好不好。能不能拿到兵符,能不能害死顾家,这才是他唯一关心的地方。
顾眠笙的心情不好,得罪了人,对于秦沐之来说,反倒是一件可以给景仁帝邀功的好事。
毕竟,顾家树敌越多,日后连根拔起越容易不是吗?
可笑她竟不懂,一个男子若是真心把心爱之人捧在手心里,怎会眼睁睁看着她在困境中挣扎,被人侮辱谩骂呢?
无非是不够爱,或是利益高于爱意罢了。
秦沐之虽然瞎了一只眼,可从前的顾眠笙爱他爱到了骨子里,见他受伤应该是十分心疼,恨不能代为受之的。
如今沉默着并未表态,这让秦沐之心里十分的失落不满。
甚至像个深闺怨妇一般,带了些许埋怨道:“眠笙,从前你说愿意与我同甘共苦。
如今却违背誓言,可是因为你心意改变,喜欢上了旁的男子?
我之所以接触余家,娶余若水,都是因为我一早看出他们狼子野心。
这才铤而走险,待顾家兵败后,同余家走到了一起。
我心里从来都是装着你们顾家,还有眠笙你。
‘朋友妻不可欺’,你与子珩走到一起,实在是天理不容!
何况……”
秦沐之的语气又隐隐故作担忧道:“这借尸还魂的事情如此不可思议。
若是子珩把你当做什么妖怪烧掉可怎么好?
子珩一向冷心冷情,六亲不认。
眠笙,你可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子珩欺骗了啊!”
秦沐之知道顾宝笙就是顾眠笙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一定要离间顾宝笙和楚洵两人。
顾眠笙生前爱他入骨,肯把顾家的全部都掏心掏肺的给他,如今只是换了个身子,换了个名字罢了,又有什么不同?
无非是太过爱他,因爱生恨罢了。
只要他像从前那样,痴心满面的解释几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顾宝笙还不是会像以前一样,毫无原则的相信他。
从前,他能通过顾眠笙扳倒顾家,如今,又为什么不可以通过顾眠笙扳倒楚洵,再东山再起呢?
秦沐之满心换新的期待着顾宝笙安慰自己,辱骂楚洵,若是佯装和楚洵亲密,再毒死楚洵,由他接管锦衣卫的权力便更好了。
然而,顾宝笙却是抬了抬秋水一般清澈剔透,水汪汪的眼眸,眼底带了三分冷漠,三分讥诮看向他,目光犀利的能看穿秦沐之的心。
“眠笙,你这样看着做什么?“秦沐之有些不大痛快。
少女语气轻柔欢快,“我在看,你的脸皮到底是比城墙厚了多少,才能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
秦沐之万万没想到,从前他指东绝不会往西的顾眠笙,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顾眠笙,会说这样嘲讽的话来骂他。
当即便如被抛弃的妇人一般,指着顾宝笙悲痛道:“眠笙,我秦沐之全心全意的待你,你为何不看清,到底谁真心,谁假意啊?”
一旁的余若水倒是不傻,知道秦沐之在哄骗顾宝笙,有机会还能把自己也救出去,当下便垂头在一边,装傻充愣不再说话,也不再看顾宝笙。
然而,顾宝笙却是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六殿下……”顾宝笙缓缓道:“你既然说你待我真心,同余家交好是假的。
余敬然和余若水现在就在这里,你如何向我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呢?
你们被关的这几日,一直相处融洽,可没有看到你有一点儿肯为顾家出头的意思啊!”
秦沐之皱眉,从前都是他解释两句便可蒙混过关,可此次的顾宝笙未免也太过胡搅蛮缠了,他很是不满顾宝笙的质疑。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宝笙质疑了,他便必须证明给她看。
他阴森森的目光垂下来,用仅剩的力气突然扑向余敬然。
“砰砰砰……”
无数个狠命的拳头砸在余敬然身上,砸得余敬然痛得哇哇大叫,很快便出气多,进气少了。
余若水在旁有些不忍,忙把脸别开。
等秦沐之打完人,余敬然只剩下辨不出模样的猪头脸,光在那儿断断续续的出气儿了,而秦沐之则是气息都紊乱起来,浑身都没有力气。
打完人,像是邀功一般,他含笑看向顾宝笙,“眠笙,如何……
这下,可有让你消消气?”
秦沐之暗暗想着,顾眠笙从前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跟余若水更是情同姐妹。
他方才那般卖力的打余敬然,她也该收手了。
正带着笑意看她,顾宝笙的目光却慢慢落到了余若水身上。
余若水不等秦沐之开口,自己首先便开脱起来,“眠笙,这些都是父亲的主意,与我和沐之其实没有半点关系的。
我嫁给沐之也是迫不得已,沐之也不打女人,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我给你赔不是,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么?”
少女转个了身,语气幽幽道:“当然不好了。”
余若水脸色难看,“枉你从前说我们情同姐妹,这点儿请求都不肯接受吗?”
顾眠笙从来都是对自己这个妹妹有求必应的,凭什么这会儿还要拿乔起来了。
余若水心里不痛快极了。
“情同姐妹?”
顾宝笙头也不回的望着前方桌上的一盏明亮油灯。
眼底讽刺至极的笑道:“情同姐妹便可抢走别人的未婚夫,夺走别人的家产,还害死别人全家了?
就算如你所说,都是你父亲出谋划策的,可父债子偿,你就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来赔罪吗?”
秦沐之听出顾宝笙对余若水是恨之入骨的意味来。
袖中的拳头捏了一捏。
他同余若水有夫妻之实,而顾眠笙心向“一生一世一双人”,定然是因爱生恨,一时恼了。
不杀了余若水,顾眠笙就会永远记得自己娶过别的女人,要过别的女人。
若是心存芥蒂,哪里还会帮自己对付楚洵呢?
余若水虽然嗓音沙哑,却仍旧喋喋不休的在数落着顾眠笙,“眠笙,做人要知足。
如果不是我和沐之,你未必还有续命的机会,怎么不知感恩,反倒恩将仇报了?”
余若水刚准备继续说下去,头发突然被人抓住,还未反应过来,眼睛就已经对准墙壁撞了上去。
“砰砰砰……”
一下,一下,又一下,毫不手软,毫不留情。
像是拿着铁锤要砸破墙壁一般凶狠。
余若水不比余敬然骨头硬,不过撞了几下,便是满面血泪,两道鼻血哗啦啦混着眼泪流下来。
连门牙都全部被撞碎,只剩下张口便黑漆漆带了恶臭的一张嘴。
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一直漏风。
加上那张被铁烙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毁容脸,整个人仿佛什么怪物一般骇人。
顾宝笙见差不多了,这才淡淡道:“行了,放开她吧。”
秦沐之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余若水像仍死狗一般扔在地上。
笑对顾宝笙道:“眠笙,这下你可满意了?”
“若是我不满,你会杀了他们为我出气吗?”
少女眼神天真清澈,干净纯粹,一点儿算计也没有。
秦沐之是毫不犹豫的点头一笑,“这是自然,我是你日后的夫君,理应为你出气的。”
“哐啷”一声。
一把尖锐的匕首便扔在了秦沐之面前。
牢房外是清清冷冷的声音,只有两字的吩咐,“杀吧。”
秦沐之和余若水呆愣一瞬,秦沐之眼疾手快,立即把匕首抓在手里,指向了余若水。
“沐之……”余若水一说话便漏风,说话有些不大清晰,可依旧眼底含泪,情意朦胧的看着他,“你真的要杀了若水吗?”
秦沐之厌恶的看了眼余若水毁容残疾的身子,又含情脉脉的看向顾宝笙道:“你对不起眠笙,我自然要帮眠笙出气的。
我这辈子,只爱眠笙一个人,与你在一起,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又有什么不舍的?……”
秦沐之看着顾宝笙,眼底满是柔情的说着浓情蜜意的话。
可看着他们的余若水,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也对顾宝笙妒忌到了极点。
顾眠笙死了一次,没下地狱不说,反倒如今年岁小,容貌娇,身子嫩,样样都比她好。
老天爷实在太不公平了!
然而,她却不知,顾宝笙温馨和睦的家彻底不复存在,在顾丞相府又受了多少艰难,险些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此时此刻,余若水的唯一想法便是,夺回那把匕首,杀了顾宝笙。
沐之杀了她的孩儿,还要杀她,这是她万万不能忍受的!
她反正活不了,顾宝笙又凭什么活着?
因而,在秦沐之认真跟顾宝笙表达他心意之时,余若水摇晃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
猛然向秦沐之一撞,便将他手中的匕首撞掉在地上,而后,便飞快弯腰准备用嘴巴叼起匕首去杀顾宝笙。
不得不说,人在危机生死的关头,会有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迅捷反应。
余若水还真就趁着秦沐之不注意的时候把匕首叼在了嘴巴里。
可是她的牙齿被秦沐之撞碎了,只能用嘴巴勉强叼住手柄,并不如何稳固。
等秦沐之反应过来时,直接毫不留情的往她背上拍一巴掌,又重新把匕首捡回来。
这回,亮晃晃的刀尖子便是直接刺向余若水了。
旁边躺着的余敬然缓了好一会儿,眼珠子这才转了一转。
见秦沐之拿着刀子要杀余若水,余敬然身子往里头缩了一缩,转头想起,余若水死了,下一个可就轮到自己了。
余敬然正在这样细细的想着,突然便有人传音入密与他道:“我最恨的是秦沐之,你若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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