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湖水盈盈,愈显那院门池边的北堂离肤白胜雪,妩媚明艳,虽男生女相,然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贵气优雅,杀伐果决。
再看那修长如玉的身姿——双腿笔直的站着,哪里有半分腿脚受伤的模样?
宣平侯的瞳孔猛缩如针——怎么会这样?
北堂离狩猎受伤一事,分明是有目共睹的,休养一月有余不见恢复,寻医问药均是无效无果,也是众所周知的。
怎么就……好了呢?
宣平侯对上北堂离含笑带讽的眼神,再看睿王、靖南王、楚洵三人神色淡淡,心中不由大惊。
他上当了!
北堂离有伤在身是假,韬光养晦是真!
偏生北堂离有理有据的解释道:“母后,儿臣有幸得鬼医出手相助,腿脚这才恢复如初。原想进宫给父皇和母后一个惊喜,不曾想宫中竟会出这等大事,儿臣救驾来迟,实在有罪。”
宣平侯眼眸染上一层阴霾,语气不善道:“殿下身份贵重,腿脚有伤是何等大事?未经陛下和娘娘允许,便让他国大夫前来诊治,若是出了事,这该如何是好?
再者,殿下既然腿脚早就恢复,为何不今日白日前来告知陛下?殿下此刻前来,未免有争夺监国之位的嫌疑啊!”
宣平侯朝身后打了个手势,面上却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北堂离,是长辈对晚辈的质问,也是臣子对皇子的怀疑。
言外之意,便是暗指北堂离勾结南齐楚洵,前来谋夺西戎皇位。
北堂离妩媚潋滟的眸微微带笑:“侯爷这话可说错了。南齐鬼医妙手仁心,两袖清风,从不争权夺利,虚与委蛇。
南齐陛下千金万银的留他在太医院做太医院院首,他尚且不屑一顾。本殿下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皇子罢了,何德何能可劝动鬼医前来西戎诊治?便是楚世子也未必能降得住鬼医的脾气吧?
本殿能得鬼医诊治,都是多亏本殿下的伤势够重,中毒够深的缘故。侯爷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去驿馆问上鬼医一问。相信鬼医一定会给侯爷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满意个屁!宣平侯心骂了一句臭小子!
鬼医名声在外,江湖武林,世家皇族,有谁敢不对鬼医恭敬,有谁敢不信鬼医的药方?
北堂离,这是找了个如山铁证出来啊!
不过,北堂离有张良计,他宣平侯,自有过墙梯!
“就算九殿下的伤治好了,可这些日子,七殿下可是为我们西戎尽心尽力,尽忠职守做了不少事啊!”宣平侯滔滔不绝的夸赞道:“七殿下开仓放粮,亲自到瘟疫之地去赈灾,修堤坝……又有查处贪官十余人,立了大功。若九殿下非要比较……”
宣平侯冷笑道:“微臣,也只能就事论事的说,七殿下,于国有功,人品贵重,可是半点儿不像九殿下您一般……偏爱烟花柳巷之地,去寻花问柳啊!”
有了一个好色昏庸的正德帝,西戎的黎明百姓已经够受苦受难的了,若是再来一个于好女色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北堂离,西戎恐怕国运不昌,危在旦夕啊!
北堂离险些忍不住要翻白眼,她一个女的,到烟花之地,还能风流到哪儿去?
好么,她现在是男的,是西戎的皇子,还是得该风流的时候风流,该正经的时候正经的。
“侯爷这话便说得不对了。”北堂离含笑道:“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本殿下偏爱寻花问柳,都是肖似父皇的缘故,七皇兄如此为人……
本殿下倒是不知说,他像谁啊!何况,父皇虽好女色,不也将我们西戎治理得井井有条吗?侯爷,你,是对父皇治国理政,不满吗?”
宣平侯张合了下嘴,这才发现,他掉到北堂离的圈套中了!
一旁的北堂竟暗暗着急,今日秦萱儿出了这事儿正好,他之后就不用被正德帝逼着同秦萱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了。
眼下正德帝摆明是醒不来了,若北堂意监国,只等那一月半月后,正德帝一咽气,北堂意顺理成章便能荣登宝座啊!
到时候,他身为替北堂意鞍前马后的亲弟弟,还愁没有荣华富贵吗?若是他再努力一把,就是推翻北堂意,自己来做那个天下之主也不是不可能啊!
偏偏,这个北堂离……非要出来搅局!
而北堂意……
北堂竟同宣平侯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均是着急上火。
睿王见这两人沉吟不语,便冷笑道:“侯爷啊侯爷,你方才说,阿离姗姗来迟,是对陛下不敬,心存歹意。可今晚,那老七却是连面儿都不曾露过。
若真如你所言,身体康健便该及时赶到宫中,那老七人呢?你倒是告诉本王,告诉这里的文武百官,人都到哪里去了?”
“此事定然有所误会……”
“侯爷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顾左右而言他了吧?”靖南王也在旁皱眉道:“方才阿离过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如今睿王兄一问你,你竟偏袒起七殿下来了。
既如此,按着先前侯爷怀疑阿离同楚世子有勾结的想法来说,那本王同睿王兄,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侯爷你跟七殿下有什么私下往来呢?”
底下的大臣都不是傻子,见睿王、靖南王还有楚洵都站在北堂离一派,而北堂离无论文治武功都胜北堂意一筹,或者更准确说来,厉害太多。
宣平侯和静娴皇后,还有那素来不受宠也不大聪明的北堂竟,能是对手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过片刻功夫,底下的大臣都纷纷站在了北堂离这边。
吴御史朝睿王点了下头,便站出来拱手道:“侯爷,两位王爷征战沙场多年,是愿为我们西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人。
这样爱故土,爱故国的两位王爷,怎会将这西戎江山放心大胆的交给一个不学无术之人?可见九殿下是胸有乾坤,堪当大任的!”
“吴御史,一个人心中所想,你怎能知道?”宣平侯厉声道:“此等大事,难道不该让两位殿下比试一下?看看孰优孰劣,孰好孰坏吗?匆忙之间便定下监国之人,未免也太潦草马虎了!”
宣平侯眼光掠过北堂离,眼中划过一丝阴狠。
只要他带着那剩下那部分人,宁死不赞同让北堂离登监国之位,坚持让北堂离与北堂意比试,那么,总有机会再次动手的!
可,宣平侯的话刚落,便有宫人慌慌张张的来报:“不……不好了,七殿下他……他……他受伤了啊!”
在一旁静默许久的静娴皇后一见那报信宫人是自己凤藻宫的人,吓得浑身是汗,面色惨白。当即认定,是北堂离动了杀手。
“阿离!”静娴皇后满脸痛心道:“老七好歹是你的兄长啊!本宫一向怜惜你自幼无母,百般疼爱,没曾想,你竟对自己的兄长痛下杀手!”
只要坐实北堂离对北堂意下了手,证实北堂离心狠手辣,不念亲情,他们自有办法让北堂离滚出皇宫。
那宫人咬唇,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便见睿王同靖南王的人提了两个人上来,浑身酒气,衣衫不整。
正是受伤的北堂意,还有……凤藻宫的宫女莲子。
伤的地方,却是一只耳朵,被人咬了下来,鲜血淋漓,半脸是血。
而莲子,脖颈上一圈掐痕,手中还抓着北堂意的金腰带,已然气绝身亡。
不用细看,众人心中已有定论。
北堂意酒醉到了后宫,还是皇后的凤藻宫,还凌辱了一个宫女,只那宫女誓死不从,反被北堂意给掐死了。
“这定然是诬蔑!”宣平侯早急得跳脚,指着北堂意与众人道:“殿下素来洁身自好,府中亦有侍妾通房,怎会在宫中行如此不轨之事?这宫女,也定然是旁人掐死了,来陷害于殿下的!”
话刚落,便见睿王的侍卫将那宫女脖颈的发丝拨开来。
这一拨,白皙脖颈那一圈掐痕上,正有一枚扳指的印子,明显无比——正是北堂意那扳指的印子,就连扳指中镶嵌宝石的那圆圈之处,也是一模一样。
宣平侯同静娴皇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睿王冷冷瞥了那两人一眼,径直站在了台阶之上,朗声道:“九殿下颖悟绝伦,文武双全,堪当大任,本王,举荐九殿下为监国之人,可有人有异议?”
“本王无异议!”靖南王率先发话。
“微臣也无异议!”吴御史接着下去。
“微臣也无异议!”
……
呼呼啦啦跪下去一大片,徒留宣平侯、北堂意的党羽面面相觑。
“嗯?”北堂离扫了一眼过去。
剩下那小半部分,在睿王和靖南王还有北堂离的眼中,不得不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
“既是两位王叔和众位大臣一致举荐,本殿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北堂离含笑收了这个位子,话锋一转,却是看向静娴皇后道:“母后今晚似乎有些身体不适,所作所为都不像平日那样……咳咳……”
北堂离擦了下红艳的唇笑道:“母后上了年纪,还是要多休息的好,瞧瞧这眼角皱纹……来人啊,带母后下去好好儿休息!”
“放肆!本宫是皇后!”
“噢!”北堂离恍然想起,“本殿下似乎还忘了,方才吴御史是说要废后来着……那你们……”
“本宫这便下去休息!”静娴皇后咬牙,含怒应了下来。
北堂离这是在警告她,她若是再不走,便要废后!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仇,她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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