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安能辨我是雌雄，狗熊 第十一章：承诺

沉淀的古玉扳指，在拉弓开弦的那一刻，猛然亮堂起来。同时，雕灼弓亦传出丝缕蛟龙轻吟，淡淡不绝于耳。

    想通念头，尤峰重新回过神来，侧身立定，仔细端详数眼，心中不由默赞曰：“好灵器！”

    蛟龙弦颤颤惊抖，如精钢丝锻打绞缠，即便佳柔抿紧粉唇，整张小脸涨得通红，也拉不开半分，反渗出汗丝点点。

    “我，我拉不开！”女孩声带泣音，两眸泪光盈现。

    “引灵入指，莫要用力，而以意引……”周坤负手指点道。

    听着指点，佳柔总算抹去眼角泪光，重新将心思放到拉弦上。

    但见灵力滚涌入扳指，吱呀着将小弓缓缓拉开，竟不费半点气力。于此同时，弓背上的蛟龙雕纹陡然放出微光，摇头晃尾，就像活了一般，开始游移不定。

    “灵蓄力，意为引，心作眼，当三者合一，便松手射箭！”拍着女儿背腑，尤峰鼓励道。

    听到爹爹指点，感受股股热流涌动，小姑娘终于不再抱残守缺，将全身心投入到“开弓射箭”中去。在佳柔眼中，整个世界仿佛都忽然黯淡下来，寂静下来，唯有自己的心声，弓弦的震响，以及滔滔不绝的蛟龙低吟，在耳畔不停作响，缓缓调律。

    五息……

    十息……

    二十息……

    龙吟，心动，弦惊，此三者从噪杂慢慢

    走向合拍，仿佛三个坐标轴，终于在延长线上交接统一，形成一个有机整体，不再分离。下一瞬间，雕龙虚影陡然游入弓弦，昂首亢音，化作一根赤炎长箭，横贯中线。

    蛟龙化箭，箭作蛟龙，小女孩顿觉胸中豪气升腾，忍不住抬眼叫道。

    ——“中！”

    娇喝声起，佳柔望着数百丈外飞掠鹰雕，松手放弦。

    正是”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但见那一缕红芒贯穿长空，若雷霆闪电疾驰而过，划向远方。

    “好快！”女孩心中暗道，

    也算那鹰雕倒霉，偏偏撞到佳柔试弓之时，非但掠食不成，反送却卿卿性命。它才预备翻身躲闪，便被那气势汹汹的蛟龙赤矢穿胸而过，火毒入体摧心脾，一身骨肉鸟羽顿化焦炭，丝丝洒落云际。

    “不错，真是好东西。”尤峰长抚蓝髯，面露赞许之色。

    周坤拂袖轻笑，一语双关地插话道：“如何？身为老朋友，我这算有诚意了吧！”

    “只不知这诚意是你的，还是你们的？”尤峰一甩长须，根根长须犹若靛蓝浸染，散出烤蓝光泽。

    见大人们要谈正事，佳柔乖巧收起小弓，开始扒拉起桌上果品。这些仙家果蔬，当非等闲凡物可比，吃起来自然清爽咧嘴，甘甜心脾，滋味好到极致，百嚼不腻。

    “是我的又如何，是我们的又奈何？”周坤同样端坐，指尖抹过上唇须髯，淡淡笑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不我待，你又何必在意诚意出于何，而又归于斯呢？”

    “这可不一样哟，吾友……”尤峰双指叩桌，摇头轻语道。“若诚意在汝，入天目宗后我自然随你左右，以你意见马首是瞻，可要是诚意在彼，则我将来必以天目宗利益为重，立言立行，皆以宗门为重，恐怕不少地方会对不起，顾不得了、”

    周坤双手按膝，无奈笑道：“好你个尤虱子，到这会还跟我绕圈子，装傻充愣了不是？”

    人是他赤目真人周坤引荐的，将来尤峰若成为清静峰后，宗门内谁不会视他二人为朋党，若有差池必定要追究他周坤责任。或者换句话说，不管诚意是宗门的，还是他周坤的，进宗门后两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半点挣脱不得。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是你，还是你们？”蓝髯前倾，一双深邃眼睛平视对方，不带半分犹豫，不带半分遮掩。

    “一定要吗？”笑容停滞，被问询者的面色转向严肃，转向认真。

    “是的！”尤峰点点头。

    “那好吧……”周坤躬身站起，抬头叹息道。“东西是宗门的，诚意是我的，这个答案满意吗？”

    “够了，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蓝髯轻晃，尤峰同样立起身来，抚掌大笑。“君子一言足矣，我尤虱子今个便应下了，入你们天目宗，好好为你周扒皮当上百十年苦力，届时你可别赖账哟？”

    四手相握，谈笑间，天目宗多一金丹真人，世间少一逍遥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