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已经包扎稳当,近期内伤口不至于恶化。
但如果在近期内找不到休息的地方,这样走下去,可就凶多吉少麻烦大了,
创口即使不恶化,他也支撑不了多久,受伤的人格外脆弱。
远出三五里,火麒麟就感到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双腿不争气,颤颤巍巍,似乎要拒绝支撑他那沉重的身躯。火麒麟不得不坐下来歇息,往回看,远处冈上的大白杨树林清晰可见。
“要我自杀?姓罗的小畜生,你别异想天开。”火麒麟向远处的白杨林厉叫:“我蒋百石还有上百名忠心耿耿的手下,江湖上我还有数不清的朋友弟兄,我会召集天下群雄,和你清
算这笔血海深仇,你等着瞧,我会卷
土重来,我会……”
倏然,来自体内的一阵晕眩,一阵奇痛,把他的厉叫打断了,火麒麟干咳了几声,吃力地喘息。
他说的狠话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
火麒麟并不愚蠢,心中明白得很,真正的忠心耿耿爪牙已死伤殆尽,亲友皆亡,留在泰安山庄内的亲信爪牙为数有限,他东山再起的本钱有限得很。
召集天下群雄谈何容易?那些人不乘机打死老虎已是难能可贵了,更何况他师尊的计划一旦曝光,那可就是与天下为敌了,那个场面……火麒麟打了个冷战。他甩了甩头,暗自思索,这段时日里,到底有几个人应邀前来帮助他替他助拳助威?
“一时大意,猛虎出山误落平阳,该死的小畜生!”火麒麟咬牙切齿自言自语:“被小畜生毁了我一生心血,我……我好恨……”
此时他后悔已来不及了,他知道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本来,江湖朋友都知道,出道三四年的自在公子固然桀骜不驯,自以为是。但他从不多管闲事,且一身艺业深不可测, 惹不得,不然岂敢在江湖傲称‘五湖四海,唯我自在’?他竟然愚蠢得主动向自在公子挑衅,估错了自己的实力。
那次在下高镇夜袭天鹰的客院,就知道了自在公子实力可怖,再看到自在公子那可怕的鬼怪形象,火麒麟当时便知道碰上了可怕的劲敌,却不知道及时收手,以至落得到今天的可悲下场。
火麒麟自怨自艾了片刻,重新动身觅路。不久到了一条小溪旁,浑浊的溪水在他眼中成了甘泉。
面临困境,又饥又渴的人,连马尿都喝呢!急冲至溪边,他爬伏下来把头埋入水中。
喝够了水,他的精神来了。
“我发誓,我要卷土重来!”火麒麟从水中抬起头,向溪水狂野地叫吼。
小溪对面,传来一声阴冷已极的哼声。
火麒麟悚然而惊,抬头察看。
一道冷流起自尾椎骨,他顿时感到浑身冷得发抖
。“你们……”他跳起来叫。
小溪宽不足两丈,对岸竟然站立着不少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好汉,足有二三十人之多,其中有鱼鹰王贵,落命铲,问天剑夫妇……
“你儿子游龙公子于益州府发回信息,你阁下接到信息便传讯江湖,要全力搜杀我大哥魔佛,双头蛟高三爷这些逃世避祸的人。”鱼鹰王贵冷冷地说:“你阁下的狂妄举措,已迫得咱们这些人无路可走,太过份了。”
“你们是自在公子的……”
“咱们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些恩怨分明的亡命。”落命铲冷冷地接口:“丢开咱们之间的过节不谈,谈谈自在公子,他在太昊门手中救了我们,我们感恩图报,应不应该?”
“这……”
“你如果不死,咱们酬恩的心愿未了,就不能违反自己的承诺离开他身旁远走高飞,暗中追随保护是十分吃力的事,对不对?”
“你们要……”
“要你死,简单明了。”
“我火麒麟蒋百石雄霸天下,仍可一战。”他拔出唯一的防身短匕首往后退:“来吧!谁来挑战?”
鱼鹰王贵一跃跨过小溪,双掌一分拉开马步,目光冷厉。
“老夫的连环掌不登大雅之堂,斗斗你这威震江湖的一代之豪火麒麟。”鱼鹰王贵两眼放光:“你已经是快死了的病虎,老夫超度你早往西方。”
“本庄主……”
鱼鹰王贵一声沉叱,一掌拍出,响起一声可怕的音爆,雄浑的掌劲排山倒海似的一涌而出。
火麒麟匕首一挥,但真力已竭,挥不散涌来的如山掌劲,身躯如受巨锤撞击,暴退数丈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倒,匕首无力地下垂。
落命铲一跃而至,及时阻止鱼鹰王贵的追袭。
“不要一下子打死他。”落命铲大声说:“这孽障在打天下创基业扬名立万期间,不知用阴谋诡计坑杀了多少江湖英豪,咱们把他活擒拖去示众,让天下同道看他这种失势枭雄的嘴脸,比杀他快意多多。”“对!咱们带他走。”对岸的群雄高叫,纷纷跃过小溪来,群情汹汹:“示众江湖,传首江湖……”
火麒麟踉踉跄跄,终于站稳了,胸膛一挺,脸色桀骜。
“呸!你们是什么东西?混帐!”他破口大骂:“我火麒麟蒋百石乃不世之雄,岂能受你们这些下三滥混蛋侮辱?去你娘的示众江湖,蝼蚁也敢辱鲲鹏?”
鱼鹰王贵大怒,疾冲而上。
“哈哈哈哈……”火麒麟仰天狂笑,匕首一转,反插入自己的心窝。
鱼鹰斜飘丈外,颓然呼出一口长气。
狂笑声嘎然而止,死一般的静。
所有的人,皆默默地向火麒麟注目。他浑身抖动了几下,吐了一口气,缓缓向前扑倒。
“咱们埋了他,朋友们。”问天剑叹息着说:“他毕竟曾经是一代之雄。”
雨开始洒落,东南天际响起殷殷雷鸣,看来下雨天还得继续。
泰州府,一天天过去了,转瞬半月,律察司的精干捕员却没有找到半点头绪,虽有一些可疑的线索,但进一步追查却又大失所望。
秋瑶瑶不得不扩大追查的范围,开始调查驻京各衙门的文籍纂写人员。这一来,便大感人手不足。那时,驻京各衙门除了十二布政司之外,还有藩邸、各分巡道、各中军都督府……等一大堆,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这些驻京衙门只算是小小的办事处,经费有限,人手不够。皆是临时雇人
传抄,每抄一份信籍是每月七钱银子,一个人一天最多可抄五至七本,因此需要不少人手。
要清查这数目庞大的抄报人,谈何容易?
又是三天,她不得不承认是枉费心机。
终于,通政司方面得到了消息,保定方面,邸报的纸张有了问题。
秋瑶瑶大喜过望,立即带了李化鹏准备赶赴保定府查证。
她以为这回稳可获得线索,保定的线索不啻拨云见日,范围缩小了,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几个人兴匆匆地出了广宁门,奔向五里庄。那儿,是她城外十余处居所之一,随时可获得坐骑。
这里距保定是三百五十里,她准备一天一夜赶到,没有坐骑便难赶及。
距庄尚有半里地,一匹健马四蹄翻飞,从庄门冲出,狂驰而至。骑士老远便
叫:“大人,不必去了。”
她一怔,止步叫:“咦!夏侯兄么?怎么啦?”
坐骑来至切近,夏侯兄飞跃下马,苦笑道:“我知道你要找坐骑北上,所以绕道赶来找你。”
“怎么啦?”
“我刚从保定来,不必走了……”
“怎么,你是说……”
“大人接到华刚华兄传来的消息了。”“是的,保定府的邸报纸张有了问题……”
“是在下发觉的。”夏侯兄苦笑。
“我正要……”
“华兄那天走后.当晚府衙就失火,焚毁了律察司与驿站,死伤六名丁役,所有往来公文付之一炬。”
“哎呀!这……”
“大人,您看,这是什么?在下随推官大人至火场勘察,拾到这件玩意。”夏侯兄说完,递过一柄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