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看着酒至半酣的众人,悄无声息的走到端木雨荷的营房之中。
夜深了,端木雨荷并没有休息。
将士们行军,铠甲和鞋子磨损的厉害,军中的财物让朱振花去了大半,如今又没有补充,端木雨荷便唤来张灵凤一起缝缝补补。
张灵凤好歹也是张士诚的长女,享受惯了荣华富贵,哪里受得了这种苦楚,不一会儿手上便起了数个血泡。
呲牙咧嘴的将针线放在一边儿,眼泪打着转的看着手里的血泡。
这个世界大抵朱振这个家伙,舍得让自己的女人受这般辛苦吧。
可是当透过营帐缝隙,看见营帐外正在饮酒的那个男人的英姿勃发,心中的万千痛苦,便消失不见了。
一声轻柔的妹妹,唤来张灵凤的微笑和倾心教导,并帮着他将手上的血泊挑破。
其实针线活,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张灵凤之前舞枪弄棒,手上的力气足够了。
学的非常快。
她感觉自己越发的有女人味了。
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幸福的微笑。
跟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哪怕是长住深山,也没有什么。
至于受点苦,她也不觉得委屈了。
世人不都是糟糠之妻不下堂吗?
自己跟着他受那么多委屈,给士兵做针线活,住这虫蚊遍野的荒山,到时候他发达了,他如何舍得让自己受一丁点的委屈。宛娘有些诧异的看着两个主母两眼,走到端木雨荷面前,轻声说道:“小姐,那两个人乃是终南山门人,武功皆甚于我。今日我以绝技探查,侥幸占了几分便宜。若是公子
得到他们的帮助,在此地必然如虎添翼,想要有一番作为,自然也简单了不少。”
端木雨荷道:“这深山修者,寄情山水,性格怪异,想让说服他们帮衬官人,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张灵凤轻启皓齿,咬断一截挂在铠甲上的长线,笑着说道:“妹妹何须苦恼,我父亲坐镇姑苏,常与这山中仙人打交道,他们或喜欢茗茶古曲,活喜欢珍典宝藏,我们若是
投其所好,还愁拿不下他们吗?”
端木雨柔闻言,点点头笑道:“姐姐真是官人的贤内助呢。那妹妹便与他们奏上一曲,让他们知晓我姑苏花魁的手段。”
张灵凤亦笑道:“妹妹先去,他们若是不服,姐姐便用大斧教他们做人。”
宛娘亦说道:“先礼后兵,正当如此。”若是小和尚姚天禧在此,定然阻止两位主母,莫要坏了主家的大事。只是这小子今日吃坏了肚子,正蹲在后山的山石之上,此时已经两腿发麻,头昏眼花,心里暗暗嘀咕
,是不是自己偷拿了主家的银子买了肉食,只顾着自己逍遥,让佛祖怪罪了。三人酒至大酣,端木雨荷抚琴而来,摆下木桌,对两位客人相视而笑,道:“两位既然是仙人子弟,对凡间俗物定然提不起兴趣,今日奴家替夫君奏上一曲,将来有机会,
定然为后人传唱。”
话罢,便开始摆琴。
张灵凤从嫁妆里拿出上好的洞庭湖碧螺春,随行的女官换了身婢女的服侍,在三人旁边煮茶,动作若行云流水一般。
华夏茶道博大精深,美轮美奂,不一会儿氤氲的香气扑鼻而来。
三人感受着茶盏传递来的氤氲茶香,玉儿冰冷的脸竟然融化了几分。
朱振如同牛嚼牡丹,也不嫌弃将茶水一股脑喝了半盏。
惹得不远处本来对朱振有了几分好感的玉儿又重新嫌弃起来,自己则遵从茶礼,小心翼翼的享受着茶水。
见客人已经开始饮茶,轻轻的调了几个音符的端木雨柔开始操琴。
灵巧的十指在琴弦上上下翻飞,灵动的曲子飘扬而起。
范希尧在玉儿耳畔轻声呢喃道:“这位男爵大人倒也风雅,行军打仗却带着那么多的红颜知己。”
玉儿冷语道:“怕不是勾栏的靡靡小调,登不得大雅之堂。你看看刚才他喝茶的样子,果然这当兵的都是粗鄙的汉子。”
以范希尧和玉儿的乐曲之道来说,终南山之上,不知道多少沉吟在山水之中的师叔之辈,每日弄琴为乐,耳濡目染之下,就算是弹不出动人的曲子,鉴赏却没有问题的。
只是当曲子想起的时候,本来慵懒伏案的范希尧先坐直了身子,看向端木雨柔的眼神认真了几分。
玉儿眼神中的不屑也不自觉的收敛了不少。
朱振却是不懂的如何享受曲子的美的,只是感觉琴声连绵不绝,仿佛驻足云端之上,在曲调里有龙飞凤舞,鲤鱼越过龙门,仙人连绵不绝的驻足云桥之上,俯首倾听。
渐渐的曲调变化,有了云端山涧、高山流水,鱼翔浅底,雄鹰高飞,彩虹高挂晴空,青草起于大地。
原来在声音之中,可以有连绵不绝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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