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流氓——无罪的罪人
2002年12月7日,英国各大媒体报道:在周末进行的英甲诺丁汉森林对伯恩利的比赛中,一名17岁的诺丁汉森林球迷赛后被尖刀捅杀,警方怀疑这是足球流氓的罪行。
2002年11月9日,在曼彻斯特德比战后,尽管缅因路街头聚集了500多名防暴警察,近千名保安人员,仍有3起逾百人的球迷斗殴发生;
2002年6月7日,英甲升级附加赛,米尔沃尔主场被伯明翰淘汰后,伦敦西部的米尔沃尔地区发生5000多名球迷参与的大骚乱。
海塞尔惨案过去17年了,在英格兰俱乐部在欧洲赛场被解禁后,曼联、阿森纳和切尔西都在欧洲赛场上为英格兰足球重新赢得了荣誉,英国政府也宣布足球流氓问题“得到了强有力的控制”,然而在英国国内,足球流氓仍然是一个热门话题。曼联和阿森纳能在欧洲赛场上跟皇马、AC米兰等豪门比肩,但是英国的球迷——提到英国球迷,差不多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足球流氓,英国的球迷仍然无法在欧洲追随英国足球的胜利脚步。
在歧视甚至怨毒的目光中,英国球迷在为足球流氓的恶行赎罪。他们当中99%的人无罪,可他们仍然是足球的罪人。
英格兰这些超级俱乐部在欧洲的成就,并没有给他们的球迷打开一条通向欧洲赛场的顺利通道。到客场为球队助威,是真正铁杆球迷的行为。在英国,观看客场比赛的多少,是衡量一个球迷忠心程度的标尺。不过如果你是曼联、阿森纳、利物浦或者切尔西的球迷,倘若你不加入这些俱乐部价格不菲的“官方球迷集团”,去欧洲客场呐喊的机会就不会多。
1999年初夏的诺坎普球场,当索尔斯沙尔在欧洲冠军杯决赛为曼联打进致胜球,那是曼联俱乐部历史上最辉煌的一瞬间。那一个“三冠王”的赛季,其实最关键的时刻,是出现在四分之一决赛曼联客场打败国际米兰的比赛上。亚当·布朗是“曼联独立球迷协会”的成员,这个组织并不支持当时的俱乐部主席马丁·爱德华兹。在客场比赛前两周,曼联俱乐部通知各球迷协会,说曼联球迷能得到的门票有限——谁不知道圣西罗球场能坐8万人?尽管俱乐部有提前警告,而且表示加入“官方协会”将帮助球迷解决一切问题,可是布朗们还是决定自己前往圣西罗。那个夜晚,有一万名红魔球迷来到了米兰。
四千多名“非官方”曼联球迷们从黑市上购买高价球票,当他们来到指定入口时,意大利警察要求这些英国人从另一个通道入场——这些球迷是从主队球迷手中买到的球票,可是警方认为如果让他们坐到主队球迷看台上,不知道会发生多大的混乱。当“非官方”曼联球迷们从一条拥挤的通道进场时,等待他们的,是国际米兰球迷雨点般的攻击:石头、饮料瓶和鸡蛋。在看台上坐定后,“非官方”曼联球迷们发现警察并没有分隔开主队和客队球迷,主队球迷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场大的骚乱发生了。比赛还没有开始,就有近千名曼联球迷被带进米兰警察局,尽管他们大多数都是挨打的对象。
亚当·布朗事后给英足总递交了一份报告,强烈要求“采取行动,保障追随球队客场比赛球迷的权益”,他说:“如果英格兰球迷在欧洲客场得不到公平保护,这将不是最后一次球迷骚乱。”他还强调:“如果足总不听从球迷协会的建议,只让球迷通过俱乐部组织的‘官方途径’赴客场助威,英格兰球迷在欧洲会遭受更多更大的打击。”
1991年英格兰俱乐部在欧洲赛场上被解禁,曼联夺取了那一年的欧洲优胜者杯,但曼联九十年代欧陆战绩并不出色,直到1999年才夺取欧洲冠军杯。1993年,曼联在冠军杯中客场1比2输给土耳其加拉塔萨莱,在伊斯坦布尔发生了严重的球迷骚乱。骚乱原因并不是英国足球流氓,而是由于土耳其狂热球迷对曼联球迷的攻击,土耳其警方又没有迅速制止,这才酿成了又一桩跟英国球迷相关的足球祸事。
这场比赛,是英格兰球迷生活的一个转折点,此后参加欧洲赛事的英格兰俱乐部,都开始拒绝向“非官方球迷”的“非官方客场旅行”销售球票。俱乐部要求球迷接受统一管理随队前往客场,但是球迷并不认同俱乐部的决策。英格兰足总对俱乐部组织这种球迷“客场套餐”的形式很赞同,当时的足总首席执行官格拉汉姆·凯勒表示:“伊斯坦布尔事件让我们提高了警惕,我们所指的并不完全是足球流氓问题,而是无辜的英国球迷如何在客场得到保护,他们很容易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所以我们支持俱乐部的强力干预和管理……”
土耳其政囧府认定骚乱的原因,是曼联队“非官方球迷”的四处活动,但是骚乱的见证人、有着四十多年历史的曼联老球迷安迪·托马斯却认为,土耳其警方最初袖手旁观,后来又对客队球迷过于严厉的制裁,是骚乱的真正原因。他还说:
“大家后来都明白这不是足球流氓事件,连双方政囧府都否认这一点,可是曼联俱乐部仍然强调球迷必须跟‘我们’一道行动。那天晚上,‘官方球迷’ 的大巴被石头猛砸,‘官方球迷’在场内被主队球迷痛打,‘官方球迷’的座位被警察占据,有五百多个‘官方球迷’被拒绝入场,而那些看完比赛的‘官方球迷’ 退场时,又被主队球迷围攻。难道这就是俱乐部‘官方’能提供的保障?”
“非官方球迷”的抱怨,是没有结果的,俱乐部不加理睬,英格兰足总不闻不问,在伊斯坦布尔事件后,所有英格兰俱乐部的欧洲客场,球迷只有两种选择:要不购买俱乐部提供的“官方球迷客场套餐”,要不坐在家里听广播看电视。“套餐”内容也很让球迷不满,为了避免主队球迷的攻击,“官方球迷客场行” 简直就是时空穿梭:比赛前在机场集囧合,抵达客场城市后立即统一坐大巴前往球场,比赛一结束,马上是大巴直接送往机场,赶第一班飞机回国。想在客场城市游历一番,享受一下异国情调,喝两杯当地啤酒?绝不可能!倏忽其来,稍瞬即去。
连曼联球迷杂志《UNITED WE STAND》的主编安迪·米顿,都对这种“客场套餐”很不满意,他对笔者说过:“你如果花300英镑甚至400英镑去看一场曼联的客场比赛,肯定不希望只是飞过去看场比赛就走人,总得有时间稍微游历一下吧,可俱乐部‘套餐’里不会给你10分钟自由活动时间。”
米顿恐怕是曼联最死忠的球迷,已经撰写了7本曼联队相关书籍,但他至今不愿意加入曼联组织的“官方球迷组织”。
对“客场套餐”的不满,引来了英国政囧府的干涉,公平贸易委员会开始调查俱乐部的“客场套餐”计划。该委员会从商业贸易的角度出发进行调查,认为俱乐部只给那些购买了整个“客场套餐”的球迷提供球票,违反了自由贸易的原则,要求英格兰足总对这种行为进行制约。
英格兰足总很不情愿地收回了他们对“客场套餐”的支持,但是足总同时也给各俱乐部写了一封信,表示他们原则上支持俱乐部把客场旅行和球票销售联成一体的作法,实际上英格兰足总并没有改变他们的态度。于是捆绑式的销售,变成了许多英国球迷到欧洲客场看球必须接纳的方式——购买一种产品的同时,你还必须接受销售方强行搭配的另一种产品,用安迪·米顿的话来说就是:“如果你想要得到一张曼联客场对皇家马德里的球票,那你必须同时购买一张曼联销售的从曼彻斯特往返马德里的机票。”
在八十年代英格兰足球俱乐部纵横欧洲时,许多参加欧洲赛事的俱乐部都组织球迷远征团,但是所有这些俱乐部组织的球迷客场远征活动,从商业经营角度看,都是亏损的。当公平贸易委员会认为“客场套餐”有侵犯消费者权益的嫌疑时,英足总和俱乐部们则异口同声宣称,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保护球迷在客场的安全。在公平贸易委员会干预之后,英足总还是给所有英国球迷发出了一封公囧开信:
“我们必须面对这些事实:英国球迷在国际赛场上的表现并不是一张白纸,如果再出现英国球迷在欧洲赛场上和暴力有关,人们首先指责的会是英国球迷,如果这些暴力事件增加,我们再度被排斥出欧洲赛场并非不可能的事。”
英足总和俱乐部都对与欧洲隔绝5年噤若寒蝉,公平贸易委员会的干预,并不能影响他们全力进行客场球迷远征管理的决心,然而当权者没有想到,这种对足球流氓的恐惧,将许多无罪的球迷也变成了罪人。
“客场套餐”有多贵?英国国会和欧洲议会的双料议员福特指出:“要是拿价格对比,你在欧盟国家旅行的费用,只是‘客场套餐’的三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这也是球迷不接受“客场套餐”的主要原因。然而不接受“客场套餐”,很多时候球迷会丧失到客场去呐喊助威的机会。
西蒙·莫杜是利兹联球迷,1999年他在德国斯图加特念书,当时有一场利兹联客场挑战斯图加特的比赛,莫杜跟利兹联俱乐部申请客场球票,但是俱乐部告诉他,如果他想得到这张客场球票,必须购买“客场套餐”,这意味着西蒙必须从斯图加特飞回利兹,然后从利兹跟大部队一道前往斯图加特,看完球再飞回利兹,最后再从利兹飞到斯图加特去继续上学。
西蒙觉得荒唐可笑,因为他的住所离斯图加特队主场只有两英里。于是他直接向斯图加特俱乐部购买球票,很快就得到了3张,在比赛当天,西蒙步行前往球场,一路上他发现许多利兹联球迷都和他一样,是从斯图加特俱乐部买到的球票,经济且实惠。“20镑一张的球票,如果我去买利兹联的‘客场套餐’,至少得花300镑。“西蒙直摇头,“更讨厌的是,你还得兜个大圈子才能以‘官方球迷’身份去到客场,真是滑稽。”
俱乐部为了球迷的安全考虑,英足总始终不忘足球流氓问题,于是“客场套餐“便大行其道,可毕竟还有许多球迷不愿意吃这种亏,自由活动去客场的“非官方球迷”越来越多,他们却成了替足球流氓还债的罪人。
安迪·彼得森是另一个利兹联球迷,2000年11月利兹联跟埃因霍温的客场比赛,他和两个朋友通过一个小旅游公司买到客场球票,来到球场时,突然有两个警察走了上来,问他们是不是英国球迷?是不是来看球的?护照在哪里?
安迪的护照留在酒店里了,“荷兰警察马上把我铐住,说我被逮捕了,”安迪回忆起那个痛苦的夜晚,“然后我们几个人被带上几辆大客车,看来这些客车是专门用来装利兹联球迷的。警察跟我们说,因为我们没有随身携带护照,所以违反了什么狗屁荷兰法律。”最后120个利兹联球迷被荷兰警方递解出境,他们的随身行李和护照,仍然留在荷兰。荷兰警方都把这些球迷当成了足球流氓,在荷兰警署的电脑资料库里,对他们的描述是“非官方球迷”,而“非官方球迷”这个词汇,在荷兰警察看来,就是足球流氓的同义词。
可怕的是,这120个球迷的个人档案已经在荷兰警署的资料库里保存,荷兰警方不愿意公布这份黑名单上有多少英国球迷,不过他们承认:“任何在荷兰足球比赛中被逮捕的球迷,都会在我们的资料库里记录在案,永远不会消除。”一个沉重的十字架,莫名其妙地压在安迪·彼得森们的背上,他们也许要背上一辈子。
英国警察总署苏格兰场,同样也有这样一个对付足球流氓的资料库,里面有属于“全国犯罪情报中心”的核心资料。这种黑名单的奇妙之处在于:“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对足球一窍不通的撒切尔夫人当政时,委婉地定下这条规矩,不知道多少忠心无辜的英国球迷倒了大霉。
1995年,两个威尔士球迷布尔兄弟,到卢森堡去看一场威尔士队的友谊赛,火车途经法国,有警察上来例行检查,看到兄弟俩是英国球迷,好好地检查了他俩一番,拍下照片,然后放他们走人。
布尔兄弟没想到,7年之后,当他俩以“非官方球迷”身份,追随利物浦队前往瑞士观看欧洲冠军杯比赛时,一场灾祸迎面而来,祸因却是7年前就种下的。在瑞士海关的随机安全检查中,布尔兄弟都被警察拖了出来,哥哥往办公桌上瞟了一眼,发现果然有一份名单,圈圈点点。利物浦跟巴塞尔的比赛还没开始,两兄弟就被瑞士警方拘留,得到的答复是英国警方已经把他俩的名单传到瑞士,认为他们是足球流氓。
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审讯,鼓吹民囧主自由人权的社会里,也会出现这种黑狱,实在匪夷所思。布尔兄弟被遣送回英国后,对自身的遭遇百思不得其解,他俩都有正当的职业,从来没有任何跟足球流氓的交往,因此两兄弟和他们的母亲,开始捍卫起自己的权益。直到跟英国外交部、苏格兰场打交道时,才知道7 年前法国警方曾经把一份“足球流氓嫌疑分子”的名单转交给了苏格兰场,苏格兰场一股脑把这些名单输入“全国犯罪情报中心”的电脑数据库,于是布尔兄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足球流氓。
“我们都知道,在这个所谓的民囧主社会里,法律的观点是:在嫌疑人被确定罪名成立之前,他都是无罪的,”哥哥布尔是利物浦大学社会学系的毕业生,“但是在足球流氓的问题上,所有的程序都颠倒了。只要发现一点跟足球流氓相关的蛛丝马迹,例如你曾经和足球流氓进入过同一个球场,那么你就是足球流氓的嫌疑人。执法者不会在罪名确凿前,认为你是无辜的,而是从一发现这些毫无根据的证据前,就认定你是有罪的,除非你有办法为自己开脱罪名。足球流氓已经成为了这个社会的一种疾病,足球流氓在威胁社会的安全,而对足球流氓的恐惧,又在这个社会催生出其他疾病——矫枉过正,滥杀无辜的疾病。”
布尔兄弟找了律师菲利普·利奇为他俩辩护,利奇很聪明,他首先向欧盟提出抗辩,要求所有欧盟国家把布尔兄弟的名字从足球流氓黑名单上取消。“ 连对他们罪名的起诉都没有,这种黑名单的作法,是对人囧权的践踏,”利奇解释道,“如果被告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们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可想而知。”
利奇为许多“无罪的罪人”开脱过,他在2001年为3个从比利时遣送回国的切尔西球迷辩护过,帮助他们摆脱了黑名单的阴影。然而对英国球迷来说,他们仍然很难在欧洲赛场上昂首为英国足球讴歌,因为过去2囧0年足球流氓犯下的罪行,已经玷污了英国足球的形象,英国球迷还得为羊群中的恶狼赎罪。
佩里·莱德利,也是一个切尔西球迷,他对切尔西的“客场套餐”也不满意。2002年秋天,联盟杯切尔西对垒挪威维京队,莱德利和他的意大利同事在互联网上购买了两张球票,一道出征挪威。通过海关时,例行的警察询问,意大利同事很快过关,但是莱德利跟另外100多名切尔西球迷被扣留了下来,尽管他没有喝酒,手持球票和护照,警察仍然把他赶回了英国,理由是:“你的球票是假的!”
同样的球票,意大利人可以轻松直奔球场,英国人只能灰溜溜地回家。莱德利愤懑不平,给挪威驻英国大使写了一封抗囧议信,但3个月来如泥牛入海。
莱德利有理由叫屈,可是同情他的人并不多,谁都不会忘记海塞尔惨案那种人间地狱的场景,无辜的意大利球迷和比利时球迷,被英国足球流氓推到了死亡深渊。英国球迷至今仍在欧洲赛场上承受着二等公民的待遇,2000年欧洲杯,在沙勒鲁瓦发生的球迷骚乱,事后证实是比利时警方高度紧张引发的事端;1998年世界杯在马赛,足球流氓一路狂砸商店,但仔细调查才发现,80%的肇事者是马赛当地的新移民社团。英国足球流氓仍然是一个社会畸形毒瘤,但滥杀无辜并不是消除这个毒瘤的科学手术。
从球迷人群中找出那些隐藏其间、伺机闹事的足球流氓,对他们采取法律制裁,让他们再也无法接近足球场,是执法机构应该采取的合理手段;但是对执法者而言,这种手段在理论上天衣无缝,操作起来却非常艰难。天网恢恢,疏且有露,最近几年足球流氓们开始混迹于业余足球联赛,就是让英国警方头痛不已的新动向。各国警方在不得已之时,都像荷兰警方那样设立了足球流氓档案资料库,务求网罗一切可能发生暴力事件的足球流氓资料。可是足球比赛观众动辄两三万,要从这些几个小时内蜂拥而至的球迷中找出真正的足球流氓,无异大海捞针。特别像荷兰、比利时和法国这些曾经深受英国足球流氓之害的国家,他们对英国足球流氓高度警惕,过去的恶梦历历在目,一旦出现危险迹象,怎么可能不大动干戈,众多英国球迷因此成为“无罪的罪人”。
这个十字架英国球迷还要背很多年。按照社会学家的分析,在一个“民囧主自由平等”,并且尊重人权的社会里,是没有道理出现足球流氓这种畸形病症的;但是英国足球流氓是一种有文化传统的社会叛逆,即便撒切尔夫人及其后来者,能够用铁腕消除足球流氓,然而如今英国街头的暴力事件仍是方兴未艾。或许这正是西方宗教思想阐述的“原罪论”——大家都有罪,只是赎罪时间早晚不同而已。
德尔汉姆是英格兰北部的一个无名小镇,在奔宁山脉最北端。从纽卡斯尔向北走40英里,才能到这个小镇。小镇中央位置有一个名叫“保卫者”的酒吧,灯光昏暗,门廊破旧,看上去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英国老式酒吧而已。然而当地警察对这个酒吧一点都不敢轻视,因为这里是臭名昭著的足球流氓组织“局外人 ”(MISFITS)的聚集地。
“局外人”是个只有四十多个成员的小球迷团体,他们支持的球队,也不是什么英超劲旅,而是小镇上的业余球队:土洛城队(TOW LAW TOWN。这支业余球队参加的,是阿诺特保险北部联赛——算起来应该是英格兰第七级足球联赛了。
小镇德尔汉姆相当破败,这里惟一的工业是采煤,可是在撒切尔夫人当政的八十年代,煤炭业几乎从英国消失,这个小镇也从英国的经济地图上消失了。土洛城队还是有一点传奇色彩的,前英格兰国家队著名前锋克里斯·瓦德尔就是从这里开始职业生涯的。球队主场名叫铁厂巷,由于该俱乐部在英格兰最北的地区,有人笑称铁厂巷是“离月亮最近的球场”。
1998年是土洛城最辉煌的一年,他们打进了业余足球足总杯决赛,进入了温布利大球场,那是这支业余队仅有的几次离开英格兰东北地区作战的机会。不论球队走到哪里,“局外人”都会如影随形——他们所到之处,比球队本身给人留下的印象要深得多,这是一群十足的足球流氓。让足球管理机构担心的是,“局外人”只是混迹于业余联赛中的足球流氓冰山之一角,在现在的英格兰足球环境当中,球迷们要去支持职业联赛中的大俱乐部是越来越难了,而业余联赛在他们眼中,是“能够自由呼吸”的地方,足球流氓当然也不会放掉这个机会。
在“保卫者”酒吧的游戏室里,保罗和西蒙两兄弟在打台球,两人年龄都不到25岁,保罗是一个矿山的门卫,西蒙没有工作,他俩是“局外人”的核心成员。两兄弟看上去跟英格兰北部的年轻人一样,健硕、热情、好酒。虽然早已成年,但他们没有独立生活的经济条件,只能跟妈妈住在一起。在他们简单平凡的生活当中,土洛城队是最让他们骄傲的内容。
然而不论是土洛城队,还是德尔汉姆这个小镇,对“局外人”都没有任何好感,这就是保罗们自称为“局外人”的原因。这四十多个团伙成员从同样的生活环境中成长起来:经济萧条,生存艰难,他们从小就要在街头生存。拳头和兄弟间相互保护,是他们能够生存下来的基本条件。
土洛城队尽了一切可能,隔离球队和这伙忠心球迷的任何关系,可是“局外人”痴心不改。
西蒙喝了口啤酒,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们在这里并不受欢迎,因为我们不是这个俱乐部所有系统中的任何部分,他们不希望我们存在,也不需要我们的支持,这就是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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