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柏在他身边坐下,微笑道:“其实俺不是狄夫人的侄子,俺是他家捡来的。”
阿慧猛的抬头,突然笑了,道:“这像是狄家做的事。”
明柏道:“其实我在家做的也是小厮的活。”他想了想,隐去狄希陈是个官的事,道:“俺继母生了儿子,就看俺是个眼中盯,日里夜里都想磨死俺。恰好狄家去我家送礼的管家认出来,就将俺偷偷带到狄家。狄夫人认俺为外侄,将俺养活这样大。”
阿慧将明柏上上下下看了数眼,笑道:“却是你运气!若是在别人家,似你这般的半子半仆的就是上上签。狄家差不多就是当你是少爷了。”
明柏道:“确是如此,所以狄家家人虽然有些不伏俺,到底看主人面上。俺就似个少爷般养活到如今。”
“那为何又让你出来过活?”阿慧好奇道:“我瞧狄小姐与你极是要好,你们订了亲没有?”
明柏涨红了脸道:“一言难尽,俺不想说。”
阿慧猜想他跟紫萱必定是亲事不谐,心中突然有些快意,从前对明柏的醋意也都烟消云散。拍着明柏的肩膀笑道:“大丈夫原当顶天立地,何必在人屋檐下求温饱,出来才好呢!你可有屋住?”
明柏迟疑了一会,道:“姨父把那霸的铺面借与我了。”他想到张家的船每个月总要跑次倭国,因道:“我要买些倭漆,你家可有?”
这是想做生意了,阿慧正经道:“有,这一回就带了三十桶来,你可吃得下?”
明柏问:“多少钱一桶?”
阿慧突然笑了,道:“这是人家抵给我的,若是照时价卖把你就是我不厚道了,三十桶收你一百五十两罢。”
一百五十两买三十桶倭漆虽然不算贵,也不便宜。明柏算算有五十两买木料足够,就应道:“多谢张兄成全,咱们成交!”
两只手在半空中拍了一掌。阿慧突然道:“若你是我,会如何?”
明柏看着阿慧半日,微笑道:“你姓张,张家自然不能住崔家人。”
阿慧站起来道:“你说的对。我姓张,不姓吉永!”他拍拍手道:“我去喊伙计搬漆去!”一纵身跳入海中,一团白影在碧绿的海水里潜游了数丈,阿慧抹了把脸,笑道:“你可敢下来?”
明柏站起来摇头,道:“俺怕受凉!”话音未落,阿慧已是打了个喷嚏。二人相对大笑,各自走开。
明柏跳得几跳,拉起长衫一路小跑到山坡上,却见狄得利送一个管家出门。那管家看见明柏放下空箩筐,行礼问好。明柏点点头让他们过去,方才的欢喜就抛到脑后,心中又是期盼又是害怕。然他进了后边小厅,却没有看到他想见的人。
方桌上摆着书本,摆着笔墨纸砚,摆着衣裳鞋子,却连一封书信都没有。明柏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伤心的说不出话来。
狄得利回来,看明柏脸色,就道:“这些都是夫人亲捡出来的呢。前几日南山村李蟹他们二三十家都被灭门,村中乱的紧。实是顾不上你。”
“那狄家有没有事?”明柏就忘了伤心,按着狄得利的胳膊问,不等他回答,自家就笑了,道:“俺家人强马壮,墙厚粮足,又岂会有事?”
狄得利乐呵呵的笑道:“无事无事,明柏少爷,只是有一事,说了你又不快活了。”
明柏急道:“可是姨父受伤了?还是小全哥吃了亏?”
狄得利道:“他们都无事,是小姐病倒了,一连几日都吃的米汤,听说今日早晨才好些,吃了小半碗粥。”
明柏满是愧疚,喃喃道:“必是那日淋了雨!都是俺的错!”
狄得利对明柏弃了小姐去照料崔小姐也有不满,就不接口,上前搂着书本道:“老奴把书都搬到卧房书架上去!”
他两个才将这些东西都搬尽,得利嫂子正摆碗筷。门外又有个挑担的狄家管家进来,喊道:“得利叔,夫人叫俺送东西来的。”
那管家挑着担子进来,笑嘻嘻问明柏少爷好,将一头绳子系的藤制小书箱解下,又将箩筐里的物件取出,却是一包一包的蜡烛、香炉、线香、明柏常吃的茶叶、心爱的茶碗。七七八八都是他房里常用的东西。
狄得利就先将小书箱提进卧房,那管家也帮着搬。明柏拾了他心爱的茶碗,沉思起来:若都是姨母送来的,没有道理送两次。紫萱病着,姨父那日合他说了许多话,想来也不会送茶叶、香这些东西来,想来只有——小全哥!
明柏丢下茶碗奔出院门,却不见巷中有人,他在门外转了许久,眼睁睁看着那管家挑着空担子走远了,先是失落,继而满心欢喜起来,奔回房去磨墨练字。
待明柏进去了,小全哥才从藏身处出来,满面不高兴道:“他就不晓得回家陪个不是?”
齐山笑道:“少爷,你怎么不当面问他?”
小全哥恼道:“俺要是把妹子丢下了,俺爹娘不吊起来把俺打个半死!到他只说他几句,明是爹娘偏心!他不陪不是,俺就不理他!”恨恨的踢了一脚墙壁,怕明柏发现他,跑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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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最受君,俺怒力朝一日双更进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