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只努力挣扎着,折腾了好长时间,才被他解开绳子,扯掉套身麻袋。又花了一盏茶功夫才爬上深坑,耗子似小心左右张望着,见再没人出来,暗松口气,辨明方向,跌撞着逃走了。
“该!”耿东亮狠狠骂一声,“下次再作怪,一并收拾你!”
“哈哈哈哈……”赵三红大笑,“哥,哥,你们可见到了,那小子顶着那头湿发,活象个耗子!”边说边学着吴金胜探头探脑,小心察看的样子,“这样,这样,腿软得路都不会走了。”
“我们快些吧,把坑填一填。”耿正阳看看日头。旭日东升,金光大耀,薄薄云层似轻纱在蓝天中轻柔舒展。
正阳和东亮两小伙子,年轻力好,一大铲土倾倒进坑中,没多久,这大坑就填了七七八八,中间赵三红手痒,抢过正阳的铁铲,也挥了几下,过了过瘾。
“哥,你怎么这个样子?”吴金花惊诧道。
“还不是你那个好正阳,都是拜他所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以往恶狠狠的狠话这次说得有些战战兢兢。
“怎么又关正阳的事,你惹他了?”吴金花暗撇嘴,急道。
“……谁惹他了。”吴金胜语噎,梗着脖子喝道,“也不知他发什么疯,把我弄到个坑里,要活埋我,要不是我机灵,我还逃不出来了。我告诉你,下次少跟我面前提耿正阳,我听着就来气。”
吴金花朝他翻个白眼,倒是闭上了嘴。
“金胜,你咋搞得?”吴得江媳妇拎着马桶走进院门,一眼见到如此狼狈的吴金胜,忙放下马桶,快步走来,急声问道,“跟人打架了?哎呀,娘怎么交待你的,让你不要再打架!”
“娘,你烦不烦!”吴金胜朝她大吼,“快烧点水,给我洗洗,臭死了!”
“好,好,娘不烦,娘给你烧水去。”得江媳妇诺诺道,忙拿了柴禾烧起水来。
“金胜,你过来。”吴得江走出堂屋,站在门口喊道。
“爹……”吴金胜走近两步,低低喊了一声,在他阴阴目光中低下了头。
“进来,给爹说说。”吴得江再不看他,自顾进了屋子。
吴金胜扯扯衣角,抬起手臂,用衣袖抹了把脸,提脚跟进了屋。
黄瓜、丝瓜伸出细细爪儿沿着搭好的竹架子攀援而上,绿叶大的一日赛过一日,蝉鸣声起,蛙声阵阵,麦浪翻滚,两三天内,热风吹熟了八道沟的麦子,坡上坡下金黄灿灿。
八道沟人全体出动,拿着镰刀抢收麦子,这时候,每家大人都殷切交待娃子们去捡麦穗,连君宝都只匆匆放半天羊,剩下的时间全待在地头间捡麦穗,因为这时捡到的麦穗不用交生产队,全是自家的。
“小川,这几天你就帮你婶子家捡麦穗吧!”孙小美帮他擦干净脸,交待道。
“那婶子,晚上还学认字吗?”郑小川仰起脑袋,微黑的脸上,一双眼睛明亮灼热,长长睫毛连连眨动。
“这两天不学了,一彦老师也要抢收麦子呢,活儿累,歇两天。”孙小美温柔道。
“好吧!真想麦收早点结束呢!”郑小川皱皱眉头,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
“去吧,捡完麦穗记得来吃饭。”孙小美挥手,目送着小家伙离开。
趁着还未上工,孙小美又抓了把绿豆,放到锅中煮开,等下散工,正好喝碗绿豆汤解暑。
“姐,我跟你一道。”木清芳头戴草帽,提着镰刀从田埂上微笑走来,因着天热,原本红扑扑的小脸越发红润,乌黑头发衬着粉嫩脸颊,娇艳一如墙头盛开的蔷薇花。
木英微笑点头,真如她娘说过的,清芳妹妹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下得田地,先割下一把麦子,分成两股,打成麦腰,再将割下的麦子放上麦腰,满了就捆扎起来。戴上草帽,扎紧袖口也挡不住麦芒划上脸和手背,细细麻麻的痛,等着时间长了,倒也觉察不到了,汗水早已爬满一身,脸儿通红,腰背酸痛。
木英和清芳互相鼓着劲,你超过我了,我就再赶一赶,我赶过你了,就站起身喘息两口。
金黄麦子一行行少去,田地中只剩下一根根短小的麦杆茬,还有一捆捆朝天矗立的麦捆。火热阳光把湿透的衣裳晒干,紧接着再被汗水打湿,嗓子里直冒烟,口干舌燥。
“姐,歇一会儿吧!”清芳直起腰,朝着她喊道,“去喝两口水?”
木英把那一捆麦子捆好,竖起,点点头,往田埂上走去,拿下挂在一棵小柳树上的竹筒子,直灌下两大口水。
“姐,过几天应该有电影看了吧!”清芳喝着自带的水,用胳膊肘踫踫木英,欢笑道,“姐,到时我们一起去看吧!我可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你不去的话,我娘肯定不让我去,我还想多看两场呢!噢,还有,我大姐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昨儿夜里生的,我姐夫一清早就来报信了,我娘高兴得恨不能跪下来拜菩萨,捡了一筐鸡蛋就去我大姐家了,我爹也高兴坏了,直囔囔说总算生了个儿子了!我看呀,儿子女儿不是一样的嘛!”她愤愤不平,用脚碾着田埂上的一棵杂草。
木英听着,眼神转向前方,透过蓝天看到了天宇无穷处,心神恍惚,周孝成和木清梅的大儿出生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在五岁上被人贩子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