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黎明,却也是一日之中最黑之时。
若馨仰望夜空,天穹仿佛无边无隙的黑幕笼罩下来,厚重的云层遮挡住了微弱的星光,手中的灯笼也只能照明到周身一丈左右的距离,再前,便是一片如墨的黑。
草叶上清亮的水露在灯笼幽光照耀下,反射点点晶莹。踏上草地,土地潮湿而泥泞,显然此前下过一阵不小的雨。
画舫所在的堤岸位处万春县的郊外,正是那条纵贯县城的清河源头。
若馨提着红纱灯笼慢慢向前走着,衣裙曳过矮草,发出沙沙细碎的声响。走过一段路后,水露便打湿了她的衣裙,泥地上的雨水也慢慢渗进她的靴中。凉风阵阵,只觉这条路似乎走也走不到边。这儿距离白家村约莫三四十余里地,没有代步的工具,她怕是要走上两个时辰,再加上此刻身体的状况,倒真是雪上加霜。
山路凸石凹坑颇多,极易磕绊,夜间行路,更是艰难。若馨注意着脚下的小道缓慢前行,四周除了她的呼吸声和行路的脚步声外,便是一片沉寂。不知走了多久,耳畔隐约听到了细微的乐声。
驻步,若馨凝神细听,确实是弦琴之音,在这样偏僻的郊外,轻柔的琴音随风传来,显得空旷而悠远。
思索片刻,若馨循着琴音慢慢前进,在前面道路的分叉口拐向琴音的来源声处。
有武艺傍身,人便多了几分胆量,虽然在漆黑之夜的山野听到琴音显得诡异了些,但对如今的若馨来说,能有一处地方歇歇脚更是她所希望的。
随着距离的一点点拉近,琴音也越加清晰。
弦乐之声,甚为优美悦耳,只是缓慢的音韵中却仿佛带着一股深切的忧伤思恋之情,初闻悠扬轻缓,再闻,却是沉郁顿挫,若非真正历经了人生旅途种种风霜波折的人是无法诠释出如此深刻的情感。由此推断,抚琴之人至少也有一定年纪了。
透着灯笼微弱的光源她找到了树丛尽头一个废弃的庙宇,陈旧的匾额偏斜在一边,门口的两只石狮子虽经历风雨吹刷,却依旧昂首伫立,威风凛凛。庙宇的大门开敞着,里面隐约有光亮跳跃着,映得落漆的大门晦明晦暗,而那悠扬的琴音便也是从庙宇之中传来。
踩着青石台阶,若馨提裙拾阶而上,到了庙宇门口,她才发现此前的推断竟是错误的。
废弃的庙宇中央升起了一堆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童不时依着火堆烤着被雨水打潮的柴火,偶尔折着脚边干燥的枯枝扔进火堆中,发出噼噼啪啪燃烧爆破的声响。
在他的不远处,盘腿而坐的便是那个抚琴的人。
那人身着轻柔的白衫,罩一件宽松的外衣,系带也只是松散地一系,甚是随意。男子气质洁雅,神情恬淡清致,在这样破旧的庙宇之中,并不显得狼狈,反而有如清湖河畔闲适休憩的贵公子。
他的容貌在跳跃的火光中看得分明,是一个清俊尔雅的男子,并未如若馨所想上了年纪,反而十分年轻,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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