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菲子一直不像中学舞蹈老师教学生那样指点这儿脚没抬高,那儿手的向法不正确。
她是在重新塑造一名能自己了解舞美元素人的形象,是以对话、摆谈、讨论的方式进行的。
这种方式的直接面是什么也没有教,而间接面却是教得一丝不苟。
会思考话中话的人,就会学得到东西,不会思考的人,只能视为龙门阵。
我算是还能听懂的那一类吧,至少还没能让她反感。
几个月下来,王二菲子见我的表现冲动有点过大,认为我不是这块料。
这一点,让我下不了台子。
可是,王二菲子还是没能驱逐动我的行为。
在我看来,有冲动是好事,如果学得没冲动了,还跳舞么?
但我终究还是慢热型人,直到快放假了,才正式获得王二菲子带我去艺术馆正经八百地上台。
一曲《山魂》刚跳完,又加一曲《凉山飞雁》。
跳得我快晕头转向,却不见叫停。
艺术馆里还有别的一些培训学员,她们也都过来看热闹。
直到跳完《哈拉韵》,王二菲子才喊停。
“一名舞者,在不能支撑基本的音乐变换时,应该注意自己内心音乐的指挥,太过借力于外部音乐,那是舞匠,不是家。”
我坐在台子边,流汗不停。
王二菲子又说:“什么基本功,什么专业功,狗屁,一看你就是那种有心理阴影的人。想学好,就别老是记着你没打底子这个想法,看着就烦。”
“可我本来就没底子啊?”
“妈的,那这叫啥?今天这叫啥?”
“哦,对不起。”
“告诉你,舞蹈没有基本功一说,凡是谈基本功的人,必定舞匠,这是我最一次对你讲,少给我扯。舞蹈家是没有这功那功的,拉拉腿,压压腰,这就他妈的叫基本功?丢人。”
……
放暑假了,我将自己考了个全班第二十三名的成绩通知单拿去给汉收。
“把我的通知书交给阿爸看,有长进了。”
“不回家?”
“有事,不能回去,就代我在阿爸面前说好话,啊?”
“阿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出理由,会上街来找你。”
“恐怕不会吧?他已好几年没打人了,就说我想在城里自己挣钱来交书学费,好不好?”
“行,照你说的办,不过——不敢担保阿爸不来找你。”
我笑着说:“阿爸这两年发了财,肯定怒气消了不少,不会再打人。哦,你考得怎样?”
“全班第一,全年级第四名。”
“能干,你脑子好用,加把劲,考上中专就万事大吉。我可能就不行了,考大学的事早已不在心上,只想将来另谋一份事干。”
“可不要让阿爸生气!明天就要回家,还有事要交代的吗?”
“你去忙你的,我没事了。”
汉收走回了宿舍,我在外站了一会儿,心想:“老四才读了八册就来读初中,为啥成绩如此之好?”
我极不自然,摇了摇头又找王二菲子去了。
当种子第一次认真地闯入土地,才知道自己的生命非常短暂,而且千疮百孔。
据说,历史就是这样形成的,都一步一步地靠近平静,靠近假设。
要在承认自己的同时,也要承认别人。
要兢兢业业从不间断,向着泥土叩首,在叩首。
我这么想着,是的,征服者,永远被征服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