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了。
她可以不去长大,也肯付出许许多多的代价。
然而,世事的变迁,总不会随着人的意志而转移。
顾招娣还记得,那是一年冬天,她穿着妈妈给自己做的新棉袄,头上戴着漂亮的绒布头花。一家三口一起,裹着棉被、坐着拖拉机回了老家。
她缩在中间,爸爸妈妈在两端。
小小的女孩天真的以为,自己仅仅是去看看爷爷奶奶而已,尽管两个老人并不喜欢她,为了让爸爸妈妈开心,她其实可以忍的。
只要忍了就好。
那个时候的顾招娣还不知道,她一切的苦难,竟然是由此开始。
大年三十的夜晚,婶婶抱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傲慢与轻蔑,这轻蔑,既对着小小的女孩,也对着自己的妯娌。
“要我说啊,生女孩儿有什么用,都是赔钱货。”
当时顾招娣还不知道妈妈听到这话为什么会哭,一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那眼泪里有屈辱,有愤恨,独独少了对孩子的怜惜。
酒过三巡,坐在角落里放置的小板凳上,顾招娣昏昏欲睡。原本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直到一枚小小的火星投入这本来就不和谐的席面。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绝户”这两个字。
好好的除夕夜,最后演变成了战场。顾招娣看到看到自己爸爸像是疯了似的把板凳往大伯的肩上砸,一边砸,他一边骂:“放你丈母娘的屁!老子操/你!”
骂但常年酗酒的男人哪儿是庄稼汉的对手?没一会儿,他就被打倒在地了。
在这风雪漫天的冬夜,其他人都在享受着合家团圆的幸福,只有这里,满是小女孩惊恐的尖叫。
“不要打我爸爸,不准打我爸爸!”
顾招娣记得,自己当时本能的跪在了大伯的面前,她抓着大伯的裤脚,拦住了他的去路。小小的人儿啊,真是天真到可怜。
很快,一股巨力将她踹飞了出去。
“叫什么叫,再叫把你扔外面的池塘里喂鱼!”
小女孩痛哭,小女孩求饶,小女孩哀嚎。面对着这一幕,两个老人只是冷眼在一旁看着,等一切都结束了,他们才不满的嘟囔道:“真是晦气,好好的新年搞成了这个样子。”
面对眼泪糊了一脸的小女孩,他们还说:“老二啊,你大哥说的对嘛,这死丫头都出生三年了,你婆娘的肚子还没个动静。要我说就是姐姐命太硬,克的弟弟都不敢来了。”
很快,所有人离开,整个正屋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冷炙残羹,倒地的凳子和残破的桌椅,勾勒出了无限的萧索。
看着胳膊被碎裂的瓷片扎的都是血的爸爸,尽管心中满是畏惧,但顾招娣还是爬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到了他的身前,“爸爸痛不痛?”
“滚!”
那是顾招娣第一次挨打,第一次被一向疼爱自己的爸妈打。
两个人就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怒和怨恨都发泄到她身上一样,到了最后,小女孩甚至分不清自己身上的,到底是爸爸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顾招娣不明白,即使是长大之后,她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和妈妈会这样对待自己。她只知道从那以后,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爸爸变得多疑、敏感,每每走到街上,他都在怀疑别人是不是在戳着自己的脊梁骨骂他是个没儿子的绝户,除此之外,他还变得越发懒惰,脾气也变得非常的坏,往往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都会引起他的雷霆暴怒。
一开始的时候,妈妈还会护着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妈妈也开始念叨:“如果你是个男孩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呢?”
终于,小小的女孩知道,自己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被爸爸妈妈收了回去。那个时候顾招娣以为,只要表现的比男孩子好,比男孩子更出色,他们还会把那些东西再还给自己。
如果能让他们把幸福和快乐还给自己就好了。
于是女孩等啊等啊,等啊等啊。她从冬天等到了夏天,又从夏天等到了秋天,一个季节又一个季节,一年又一年。
终于,她一点一点长大了,爸爸妈妈怎么还不把失去的爱还给她呢?看着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痕,顾招娣小小的脑袋里总也想不明白。
或许,她应该再优秀一点。
或许,仅仅是自己不够优秀吧。
如果乖巧和懂事,还有优异的成绩可以唤回曾经的美好,那么她愿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顾招娣都如此祈祷着、哀求着。
可窗户外面的花都又凋了,树也又秃了,这一天仍然躲藏着,不肯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郑贝贝:呜呜呜呜呜,妈妈好惨
郑袁昊:我也惨啊!
顾招娣:没我惨!
郑青峰:其实,我也……
陆商:那个什么,我……
半片刀,我觉得你们还顶得住,所以下章继续!
红包,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