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了,想来对面将要坐的人也一样吧?原本的同事把他摁在椅子上坐好就出去了,仿佛没有看见他祈求的眼神一样。
刘喜子只是想让他稍稍透露多一点信息就好啊,怎么能够这么不顾及同事一场的情分呢?刘喜子这样想着,心思愈发的低沉起来,除非自己和舅舅是真的过不了这一关了。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刘喜子稍微酝酿了一下,脸上换上了一副祈求、可怜、讨好兼而有之的表情,这是曾经的他最喜欢看到犯罪份子们演绎出来的表情。
想来,即将进来的主审官也有同样的心理吧?刘喜子努力的表露着自己的卑微,将一切骄傲和愤慨藏在心底。
来人一把推开了门,沉重的脚步声在刘喜子的耳边响起,刘喜子没敢回头看,可是他已经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混杂着一丝狐臭。
刘喜子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悦,他已经闻出来了,来人正是所长周同伟,这个不喜欢洗澡一天要抽三包烟的老烟民。
周同伟大步流星的走到刘喜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把嘴里还剩半截的烟头摁熄,支棱着一对牛眼盯着刘喜子看,刘喜子适时的露出了一个集谄媚、可怜、乖巧于大成的笑容。
周同伟还是没理会刘喜子,反而起身走到刘喜子的跟前,随手用他那只毛茸茸的右手敲了敲刘喜子的脑袋,又用力的拍了拍刘喜子的胸膛,发出“砰砰砰”的沉闷响声。
刘喜子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饭、睡觉了,周同伟的这两下动作,让他胃里猛的呕出一股酸水来,可刘喜子哪敢吐出来?
他不动声色的将噙了满嘴的酸水一小股一小股的咽下去,尽量不让喉头的动作显露出来,以致招来更加凶狠的打击。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分钟,刘喜子却感觉到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等那股酸水都重新咽回去,刘喜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闻到一股让人闻之欲呕的酸臭味从自己嘴里喷出来,这让刘喜子刚刚咽下去的酸水差点再度翻涌上来。
周同伟在一旁静静的欣赏着这一幕,双手啪啪的鼓着掌,然后凑到刘喜子的耳朵跟前说:“我还以为你刘喜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呢?敲诈敲到赵书记头上去了?现在看来,也没那么邪乎嘛!知道笑,知道疼,还知道摇着尾巴看主人。”
刘喜子努力的闭着嘴巴绽放出一个笑容来,他生怕张开嘴酸臭的气味熏着周同伟,只是那皱在一起的笑脸真的像极了一只京巴。
周同伟赞许的摸了摸刘喜子的脑袋,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将那半只熄灭的烟头重新点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像是在自言自语:“赵书记已经和政法委钱书记、乡党委王书记通过气了,组织上已经下发通知,王玉堂工作期间玩忽职守、违反党纪党规吃拿卡要,在屠谷乡派出所任职指导员期间,任人唯亲、贪赃枉法,即日起撤销其指导员职务。”
念到这儿,周同伟顿了顿,把文件重新扔回到桌子上,拿手指敲击着桌子,皱着眉头继续道:“可问题在于,赵书记似乎不太满意啊,这就让人有点犯愁了。”
周同伟抬头看了看刘喜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继续自言自语道:“据昨晚突击审查发生在八一路上的地痞、流氓敲诈过往司机事件,从犯共计八人,主犯为原屠谷村派出所辅警刘喜子,但是这八个从犯不约而同的指证原派出所指导员王玉堂是此次事件的主谋……”
周同伟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刘喜子的跟前,双目狠狠的盯着他,脸上却带着笑容:“这可就有意思啦,身为公安民警,却知法犯法!纠集地痞、流氓敲诈、勒索过路司机。刘喜子!你是王玉堂的亲外甥,这件事儿你知道不知道?嗯?!”
刘喜子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事儿明明是刘喜子自己带头干的,为什么周同伟会审出这么一个结果来?
刘喜子曾经也是一个警察,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协警,可这样指鹿为马的本领他原本也是有的,他哪能不知道周同伟按得是一个什么心思?
这是要把舅舅王玉堂往死里整啊!可即使心里明白,刘喜子又能怎么办?没有舅舅给他在背后撑腰,他屁都不是啊!
刘喜子嘴角微微颤抖着,想说出两句反驳的话,可话到了喉咙口,却卡在那儿怎么也说不出来。
周同伟那阴冷的、毒蛇一般的眼睛盯着他,在这炎炎夏日里,刘喜子竟然感觉如坠冰窖。他不甘、他不愿、他想怒吼,可最终他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每一个人格健全的人,都有一个人格底线的存在,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这个底线就是我们的行为准则。
受环境、教育、文化乃至道德和法律的影响,每个人的人格底线不尽相同,而有一个共同点却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
人格底线不容践踏和越步,假如有一天,你突破了自己的人格底线,那么之后的你将不配称之为人了,因为这样的你会毫无顾忌的冲破更多的底线,社会底线、伦理底线、道德底线以及法律底线。
吸毒之所以成为整个人类社会的难题,就在于毒品的成瘾性能轻易的让一个人突破自己的人格底线。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几年之后,刘喜子之所以能够成为称霸半个河东省的黑道巨擘,正是源于其已经丧失了人性。
而刘喜子最后落得一个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下场,与其丧失人格的行为方式更是息息相关。
突破自己底线的刘喜子泪流满面、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的亲舅舅是如何指使他聚集流氓拦路抢钱,他自己又如何受了舅舅的蒙蔽,好一番哭诉。
周同伟轻蔑的看了一眼刘喜子,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来随手扔在刘喜子脸上,懒洋洋的说:“既然供认了,那就把字签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