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扶起风清扬的头,右手将枕头立起,将他后背靠在枕头之上,成半躺半坐的姿势。
动手之际却是小心翼翼,毫没碰痛他的伤处。
扶着风清扬坐定,她回头取来四方托盘,里面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香气扑鼻。
小姑娘将汤匙在碗中搅拌几下,舀起一匙,吹了几口气,送到风清扬嘴边。
风清扬着实饿得很了,一闻粥香,食欲大振,再也顾不得问东问西,张口吃了下去。
几匙吃过,但觉初入口时微微苦涩,再过一刻却是浓香满口,肚中也暖融融的甚是舒服,无一时,已将一大碗粥吃得干干净净。
小姑娘见他吃得香甜,甚是开心,巧笑道:
“啊哟!你吃得这么快,我可再也没有啦!”
说的虽是官话,却杂有笑意,娇柔绵软,若银铃相击,煞是动听。
风清扬得她熨帖服侍,又见她巧笑嫣然,玉面生春,别有一番娇俏动人的风韵,不禁心中一动,笑道:
“小妹妹,你叫甚么名字?”
那小婢面上一红,弯腰掩口娇笑道:
“啊哟!甚么姐姐妹妹的叫得这般亲热,我不过是个服侍人的小丫头罢了,公子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么干系?”
风清扬肃容道:“我受你一饭之恩,那可不是小事,再说不知你名字,以后怎样称呼你?
“总是唤你‘小妹妹’,我倒是愿意的。”
那小婢“扑哧”一笑道:“你这张嘴巴这样甜,怪不得人家那样惦记你!
“还是告诉你罢,我叫做水佩,免得以后总是妹妹妹妹的,我倒不怎样,有人可要不乐意呢!”
风清扬开颜笑道:“杜牧之有诗云‘一夕小敷山下梦,水如环佩月如襟’,好名字!
“依你的人才,不是这么美的名字原也配不起。
“哎,你说的‘人家’是谁?可是雪儿?”
水佩听她夸赞自己,面上又是一红,狡黠一笑道:
“问那么多作甚么?一会儿自然知道了。”
转身收拾盘碗,袅袅娜娜地出房去了。
风清扬重伤在身,所吃的人参鸡粥虽大收滋补之效,身体仍甚是虚弱。
先前硬撑着与水佩说笑几句,这时药力行开,但觉头脑昏沉,渐渐睡去。
再睁开眼时,首先见到的却是一双含泪的秀目,苍白俊秀的脸蛋儿上挂着凄楚之色,有如梨花带雨,幽兰泣露,倍惹怜惜,却不是自己日思夜想,刻骨铭心的慕容雪更是哪个?
风清扬喜出望外,一挺身坐了起来,顾不得胸间疼痛,抓住慕容雪的双肩,欢叫道:
“雪儿!雪儿!真的是你么?可想煞我了!”
慕容雪一侧身,避开他双手的一抓,冷冷道:
“这位公子,你是认错人了罢!你想谁关我甚么事?
“你的小娥妹妹和秋梦妹妹到哪儿去了?还是想想她们罢!”
转身下床欲行。
风清扬大急,向前一扑,抓住慕容雪的裙摆。
这一下使力过大,肋骨奇痛,禁不住闷哼一声。
慕容雪听他疼痛,全身一震,当即停止不行,任他抓着裙摆,却也不肯转过身来。
风清扬黯然道:“雪儿!我知你恼我极深,这番前来,本也不敢盼望与你修好,再度双栖双飞。
“我只是想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让我把别来的事情一一告诉你,听过以后,任凭你裁处,你可以杀我,也可以把我逐出庄去,永不再来,可是雪儿,我只求你听我一席话!”
说到此处,风清扬心头一酸,热泪顺着双颊滴滴流下。
他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相思之情,哽咽道:
“雪儿!这一年多来,我……我真的是好想你!”
慕容雪全身又是一震,双肩微微耸动,低声道:
“我已在此,你说罢!”
语声却仍是冷冷的,犹如一块不肯融化的坚冰一般。
风清扬松开双手,缓缓坐回到床中,双目朦胧,犹如梦呓一般讲起与慕容雪别来的各种情事。
从再见桑小娥,讲到为她运功驱毒,讲到她的悲惨身世,讲到她将鲜血注入秋梦体内,狂奔而去,不知所踪。
从遇见秋梦为己殉情,讲到秋梦得救,讲到同往少室山,讲到向她表露心迹,讲到两人终于倾心相爱,讲到自己独闯紫金门,讲到陷身参合庄……
他这番话讲了是有大半个时辰,却始终语声平淡,仿佛所说的都是在极远的地方发生的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一般,泪水却是一行又一行地缓缓流下。
慕容雪转过脸来,双眼已是哭得通红,面色却仍旧凛然,道:
“你要我听你一席话,现下你却说过了,可以走了罢!”
风清扬嘶声道:“雪儿!你……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么?”
慕容雪擦了擦腮边的泪水,缓缓地却极是决绝地摇了摇头。
风清扬再不多言,牙关一咬,已从床上了起来,忍痛撑持着下得床来,右手抚住伤口,一步步挪到慕容雪身旁,凄然道:
“雪儿!我不怪你,是我对你不住!”
心中又是一酸,别过头去,擦了眼角的泪水,缓缓向门口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