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三人一上场,有对这三家存心结交,又自恃有几分才华的小姐,也都忍不住纷纷登台,一时间,竟然比公子还多出许多。
这样的场面,宋思明倒大出意外,一边吩咐随从照应上台的小姐,一边向台下道,“今日这猜灯谜的规则,最后要公子与小姐联手,如今小姐已经不缺,还少几位公子,不知哪位愿意登台!”
罗越站在台下,本来就是要给他捧场,闻言笑道,“既然缺人,那本公子上去玩玩罢!”也不等人群分开,身形微闪,已凌空跃上高台,轻轻巧巧落在台边。
他这一下姿势曼妙,仪态华美,不懂武功的人自然看着赏心悦目,而懂武功的人自然知道这功夫的可贵,一时间,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喝彩声。
罗越含笑回身,向台下略一拱手,就退到众公子一列站好。
莫寒月抬眸向他一望,不禁微微一笑。
罗雨桐这个弟弟,早在五年前已经投军,如今已官居五品,想不到还是这少年争胜的性子。
而此刻罗越也正向她望来,见她浅笑,只是微一点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莫寒月微微一怔,心头瞬间漾上一抹暖意。此刻她才明白,他上台不是为了争强好胜,而是……为了寻机替她遮掩!
见罗越上台,台下就有公子笑道,“这兄妹同台,罗公子和罗四小姐敢情是奔着皇上的赏赐去的!”
罗越好笑,向台下大声道,“若哪位公子有意,不防前来一试!”
旁人笑道,“我们纵不怕你罗大公子,可也没有妹妹联手!”
罗越笑道,“分明是各府小姐不愿意人前献丑!回头我们将御赐的东西得回家去,你们可别埋怨!”
笑闹中,只听人群后一人缓缓道,“罗大公子和罗四小姐堂兄妹同台,那在下就相助表妹如何?”人群分开,一名青年公子双手负后,缓缓向台上来。
罗越笑道,“墨公子才名远播,看来罗某想要胜出,可是不易!”
墨浩森含笑道,“罗公子客气!”转向台上众公子,说道,“墨浩林见过众位公子!”深施一礼,转头向莫寒月一笑,转身立在罗越身边。
他这一上台,莫寒月不禁心里暗赞。
他和她这假表兄妹的身份,总要设法让旁人知道,可是专程说起,太过着于痕迹,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就此轻描淡写的宣之于众,自然而然,丝毫不显突兀。
罗越、罗雨蔷二人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不禁心里都是暗赞墨浩林之智。
墨浩林进京,虽然曾在谢、卫两府赴宴,可是所见也只是一小部分公子。此时台下众公子见他风度翩翩,飘然出尘,就有人忍不住悄声议论,说道,“这位公子面生的紧,不知是哪座府上的?他说的表妹,又是哪一位?”
“这位就是年前平泽州府民乱的墨三公子!他口中的表妹,恐怕是相府的十一小姐!”有消息灵通的公子低声解说。
“相府的十一小姐?”另一位公子微诧,问道,“就是得了皇上赐名的那位十一小姐?”
“这满盛京城,除了她,还有哪一位十一小姐?”前一位公子轻声反问。
“十一小姐的母亲,竟然是湖水墨家的女儿?”众公子顿时一片惊叹,目光向台上的十一小姐望去,看到她那张半掩在留海下的小脸儿,不禁微觉遗憾。
这样的身世,偏偏,是那样不起眼的女娃。
此时,台上宋思明的小厮已将猜灯谜的规则宣读一回。整个比赛分为三步,第一步,就是台下两侧御街上的花灯都藏有灯谜,众公子小姐要在一柱香时间之内回来,说出花灯上的谜底,众公子和小姐之中各选前五名入选,进入第二轮比赛。
而这台上四周的灯笼,就是第二场比赛的灯谜,这一次比赛,各留下两位公子,两位小姐,组成两组,进行第三轮比赛,也就是夺冠之争。
台下众人听完,不由轰笑,说道,“方才还说台上有两对兄妹,如今就说要出两对来夺冠,不是巧的很吗?”
而其余小姐听说要和男子组成一组,都是不由粉面微红,目光含羞带怯,向对面公子们扫去,而看过一周之后,却大多数落在靖国公府大公子罗越的身上。
其实台上众公子,出色之人并不在少数,可是论到出身显赫,自然是以罗越为第一人。更何况,罗越本人又生的俊朗不凡,翩翩年少已身居五品,假以时日,除去会世袭靖国公的爵位,他自个儿也必会创下一番功业。
一时间,众小姐们浑然忘记这里只是猜灯谜竞技,竟然将这里当成了选婿的秀楼,对台上公子暗暗甄选。
而易红珠自然没有把一个傻子瞧在眼里,暗忖小姐之中,能胜出的就是自己和罗雨蔷,而对面众公子中,自然以罗越和墨浩林为首,不由暗暗皱眉。
或者旁的府的小姐会把罗越瞧在眼里,她易红珠心高气傲,可不愿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这些公子有什么牵扯!
可是此刻要说不比,岂不是惹人笑话?轻轻咬唇,眸光微闪,在傻子卫十一身上一转,唇角就挂上一丝阴冷的笑意。
宋思明见众公子、小姐已经明白规则,命小厮点起一柱线香,大声道,“开始!”
随着他的喝令,心急的公子、小姐已向台下奔去。
本来罗雨蔷也无意争胜,但是见有易红珠同台,又不愿落后,拉着莫寒月下台,先向左侧的灯笼奔去。
易红珠跟在二人身后,见罗雨蔷抬头去读灯谜,不禁轻笑一声,说道,“罗四小姐,莫不是要将猜到的灯谜儿分给十一小姐一半?若当真如此,恐怕很难得胜哦!”
罗雨蔷回头向她一望,不由皱眉,淡道,“不劳易大小姐操心!”前边的灯谜也不看了,拉着莫寒月向后头去。
易红珠轻笑一声,抬头向最前几盏灯谜一望,就伸手指着几盏道,“烦小哥帮我将这几副灯谜取下!”
看灯的小厮闻命,忙将灯上的灯谜取下,双手送到她身后的丫鬟手里。
罗雨蔷侧头瞧见,不禁暗暗着急,低声道,“输赢也倒罢了,若是瞧着她得意,心里却觉着别扭!”
莫寒月“嗤”的一声轻笑,说道,“姐姐只捡喜欢的灯谜尽数掀下来就是!”
罗雨蔷一怔,说道,“妹妹是在说笑?”
莫寒月微微摇头,抬头向长长的一排灯笼望去,淡道,“姐姐尽管放心!”
听到她语气中的笃定,罗雨蔷不禁轻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这两排灯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总有两百盏上下,她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能猜到所有的灯谜?
心里虽有疑惑,可是眼瞧着易红珠已一口气取下五、六张灯谜,罗雨蔷着急起来,随手向眼前的灯谜一指,向看灯的小厮道,“烦小哥将这些灯谜尽数取下!”
小厮见她连灯瞧都不瞧,也是大为吃惊,但身为奴仆,哪里敢问?忙依命将灯谜掀下。
这时易红珠已从身后过来,见状冷笑,说道,“罗四小姐,这灯谜取下猜不出,可是要将猜对的灯谜扣掉的!”
罗雨蔷虽然心里不稳,却不愿在她面前失去颜面,目光在她身后丫鬟的手上一扫,冷笑道,“易大小姐知道就好!”拉着莫寒月转身,向前边去。
二人走的极快,罗雨蔷得了莫寒月的话,也不再用心猜谜,只将看着顺眼的花灯上的灯谜掀下。
莫寒月眼见离易红珠已远,而她的手上已有十几张灯谜,忍不住道,“那位易小姐虽然无趣,姐姐也不必与那等人置气,横竖日后还总要见面!”
罗雨蔷微微一怔,皱眉道,“妹妹初回盛京,实不知这里的原故!”
从重生后第一次见罗家姐妹,莫寒月就隐隐感觉到她们对易红珠的敌意,只是一直不曾深想,此时听她话里有话,忍不住问道,“怎么,姐姐和她还有什么瓜葛?”
罗雨蔷轻轻摇头,叹道,“倒不是为我,而是因为萧大姐姐!”
萧晨雨?
莫寒月心头一震,扬眉问道,“萧大小姐和她又有什么瓜葛?”
罗雨蔷咬唇,摇头叹道,“前次,萧二姐姐曾说过萧大姐姐的那门亲事!”
莫寒月点头,极力平缓声音,说道,“是莫家的二公子!”
“嗯!”罗雨蔷点头,说道,“四年前,泽州府混战,本来……本来莫二公子留在盛京,是易家的人传讯,说……说莫大小姐在泽州府遇袭重伤,莫二公子情急之下才率兵离京,结果……结果……”
“什么?”莫寒月大吃一惊,颤声道,“还有……还有这样的事?”
当初,泽州府三王混战,自己和大弟弟莫寒霖冲出重围,退出泽州府与宇文青峰汇合。哪里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惊闻二弟莫寒风只率百余人进城,陷入重围,莫寒霖大惊之下,率兵杀回相救,却和莫寒风一起,双双死在城里。
莫寒风为何会突然奔去泽州府?这几年来,莫寒月百思不得其解,而莫寒风所带的一队人马全军覆没,她也无从查问。
哪里知道,事隔四年,她二世为人,竟然从罗雨蔷的嘴里得知真相,不禁惊的手足冰凉,颤声道,“为什么?易家为什么要设此毒计?”
罗雨蔷见她神情大变,心中诧异,忙将她扶住,问道,“十一妹妹,你……你怎么了?”
莫寒月摇头,反手抓住她的双手,连声道,“罗四姐姐,你告诉我,易家……易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雨蔷见她问的急切,不禁向四周一望,将她拉入一个僻静的角落,才道,“妹妹不知,当年先帝驾崩,众皇子争位,易家暗中保的可是承亲王,后来,皇上登基,他们不得已臣服,才将易妃送进宫去。”
承亲王,宇文青杨!宇文青峰一母同胞的弟弟!
这一刻,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全部融汇贯通,再也没有一丝的疑惑。
当年,宇文青峰虽然有不少朝臣相助,可是最得力的臂助,就是莫氏一门。
泽州府三王混战,虽然战局险恶,可是凭自己两个弟弟的本事,又岂会轻易战死?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借自己将莫寒风引来,再借莫寒风将莫寒霖引回城里,然后设下圈套,令二人双双身亡。
他二人一死,自己和父亲莫松悲痛之下,拼死一击,将另外两王斩于剑下……
泽州府三王混战,最后以两王身亡,宇文青峰惨胜收场。
好一个一石三鸟的毒计!
莫寒月全身的血液由冰冷转为沸腾,怒火已滚滚点燃,咬牙道,“易家的什么人?”
罗雨蔷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她声音里满含着激愤,不由暗暗担心,轻声道,“当初传讯的,就是易红珠!”
“易红珠?”莫寒月霍然抬头,难以置信的摇头,说道,“怎么会?”
四年前,易红珠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娃啊!
罗雨蔷轻轻摇头,说道,“当时,莫二公子和萧大姐姐在一起,她突然冲来,假意失言,又有谁会疑她?”
“是啊,又有谁会疑她?”莫寒月点头。如果,报信的不是一个小女娃,而是年长男子,自己的弟弟又岂会轻易上当?
暗暗咬牙,压下心头狂涌而上的恨怒,轻轻点头,说道,“多谢姐姐相告!”只是短短片刻,整个人又恢复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罗雨蔷担忧的问道,“十一妹妹,你……你刚才……”
莫寒月抬头,向她微微一笑,说道,“当年十一虽然年幼,可是那场大战,却对十一有极大的影响,所以……”
原来如此!
罗雨蔷想到罗越曾经转述她的话,知道她真正的“外祖”家,南桥墨家就是在那场大战中灰飞烟灭,不由轻轻一叹,说道,“是姐姐不该提这旧事!”
莫寒月轻轻摇头,说道,“姐姐说哪里话,姐姐为妹妹解惑,妹妹该多谢姐姐!”
此时心里明白,只因莫寒风身亡,萧晨雨发狂,整个萧家陷入一场纷乱。罗、萧两家是世交,罗雨蔷和萧宛露交好,自然也跟着厌恶上易红珠。
只是,当年报讯的虽然是易红珠,可是凭她小小一个女娃,断断想不出那一石三鸟的毒计。而谋划这计策的,若不是承亲王宇文青杨,就是易家的什么人!
二人说着话,突然听到那边台上一声锣响,罗雨蔷“啊哟”一声,说道,“顾着说话,竟然忘记猜谜!”向手中一看,连连顿足,说道,“这可怎么好?”
罗雨蔷心里不禁着急。耽误这么长时间,恐怕易红珠手里的灯谜早已经超过二人。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不打紧,姐姐将余下所有的灯谜尽数取来就是!”
罗雨蔷叹道,“只好如此!”心中暗暗盼望,这位十一小姐果然能说出所有灯谜的谜底,要不然,二人可要当众出丑。
利用最后的时间,二人一边向台上走,一边将别人未取的灯谜尽数取来,一人一叠拿着,向台上去。
台侧两端设下的灯谜,一端百盏,两端加一起,也不过二百。
而上台参赛的公子、小姐各十余名,加起来不足三十人。
此时别的小姐手中,或三、四张,或五、六张灯谜不等,只有易红珠手上有十几张灯谜,显然已经占了上风。
而众公子手中情形也相差不多,墨浩林手中的灯谜却显然多出罗越。
罗越向他一望,含笑道,“墨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倒不是他相让,只是他身为武将,这猜灯谜的事,自然无法和书香世家出身的墨浩林相比。
墨浩林微微一笑,说道,“罗公子客气!”二人低声谈笑,目光却都不禁在街上搜索,寻找莫寒月的身影。
眼瞧着二人从另一边过来,罗越上前两步,唤道,“十一小姐!”又转头向罗雨蔷一望,问道,“怎么样?”目光里皆是询问。
自然是想知道,莫寒月是打算就此展露才华,还是有别的法子破解?
莫寒月抬头,向他抿唇一笑,说道,“多谢罗大公子相让!”说完转身,向木阶而去。
他又几时让过她?
这话说的怪异!
罗越微微扬眉,与墨浩林对视一眼,也随后向高台上去。
刚刚踏上半截木梯,就听有小姐惊呼一声,说道,“啊,罗小姐和十一小姐竟然有这么多!”
二人这才留意到,罗雨蔷、莫寒月二人竟然将旁人猜不出的谜题尽数取来,也是不由一怔,都向莫寒月深深望去一眼。
要知道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就算是墨浩林自负才学,也不能尽猜这所有的灯谜,更何况刚才并没有看到二人仔细看灯。
而对罗越来说,自然了解罗雨蔷,她虽然聪明,还不至于如此自负。看来,这竟然是莫寒月的主意!
而墨浩林在静安王府一试之后,惊讶莫寒月之才,此刻心里却是一片振奋。看来,她是要技惊全场,自己有幸看她展露才华。
而早一步上台的易红珠瞧见,却不禁暗吸一口冷气。她浑没有把那个傻子瞧在眼里,可是一向知道罗家姐妹也是灵慧人物,看那手里的谜题,纵有几个猜错,恐怕也在自己之上。
转念间,罗、莫二人已踏上木梯向台上来。
易红珠迎上几步,挑眉道,“哟,想不到十一小姐竟与罗四小姐不相上下,当真是令人意外!”
罗雨蔷抬眸向她一望,冷哼一声,并不接话,莫寒月却微微一笑,说道,“易姐姐过奖!”似乎对她有些惧怕,伸手握住罗雨蔷手腕。
易红珠瞧在眼里,不由暗暗冷笑,脸上却笑的极为灿烂,转头向宋思明道,“如此看来,胜负立分,竟然不用对谜底呢!”
宋思明笑道,“话虽如此,还是要对过才能服众!”目光掠过莫寒月手中的灯谜,目光中全是惊讶。
虽然知道莫寒月颇有智计,可也没有料到有这样的才学。
易红珠点头,说道,“那先对我的可好!”说着将手中的灯谜向宋思明面前送去。
而此刻宋思明见莫寒月上台,不禁向她迎上几步,含笑说道,“十一小姐,当真令人……”
“意外”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只听易红珠一声惊呼,跟着身子被她猛的一撞,就向莫寒月冲去。
而莫寒月刚刚上台,人还立在台边。被他这么一撞,只来得及一声惊呼,下意识去抓罗雨蔷,却只抓到她手中的一叠灯谜,纸张撕裂的脆响声中,只见莫寒月身子已向后一仰,向台下摔去。
“小心!”宋思明大惊,忙伸手去拉,拽住她一片衣袖。可是他身子未稳,又哪里拉得往莫寒月,身子被她一带,脚下一个踉跄,竟然一同向台下摔去。
跟在二女身后的罗越大惊,疾声喊道,“小心!”身子疾跃上台,探手向莫寒月抓去。
就在二人手掌将要相触,电光火石间,只觉莫寒月手指微闪,在他手腕上一推,已经避过他的救援,整个人向台下直跌,惊呼声中,纸片飞扬,手中灯谜早已洒落半空,随着她的身子落下。
刚才那一抓,分明能够将她救回,而她却宁愿落台?
罗越一怔之下,来不及多想,手掌顺势转向,反手向宋思明后腰抓去。
宋思明正在俯跌,腰上突然一紧,身子一个倒栽,一只脚后踢,听着“啊”的一声低呼,已正正踹中易红珠心口。
易红珠借宋思明身子撞莫寒月下台,正在暗暗得意,哪知胸口突然中宋思明一脚,刚刚痛呼一声,眼前一黑,已一跤坐倒。
就在莫寒月被宋思明撞到的一瞬,罗雨蔷分明感觉到莫寒月握着自己的手掌,就在那一瞬放开,却转而抓而自己手里的灯谜。
就在灯谜撕裂的那一瞬间,也恍然明白莫寒月的筹算,眼看莫寒月、宋思明落台,易红珠摔倒,更没有一丝迟疑,上前一边,抬脚在她屁股下一顶。
易红珠一跤还没有坐实,不防屁股下受力,身子向前一扑,也向台下栽去。
墨浩林走在最后,突然见前边乱成一团,微微一愕,忙向最后落台的易红珠抓去,唤道,“小心!”
而易红珠分明知道被人暗算,见他手掌伸来,自忖他和莫寒月一党,低叱道,“放手!”身子不稳,无从借力,却将手中的灯谜劈面向他丢来。
墨浩林一怔缩手,就这一瞬间,莫寒月、易红珠二人已前后栽下台去。
罗雨蔷一着得手,疾步向台边冲去,急声大喊,“十一妹妹!”却见她瘦瘦小小的身子无所凭依,向台下直落。
这一系列的动作,说起来话长,其实发生不过是转眼之间。台上公子、小姐只瞧得见梯口突然混乱,台下的人却见是台上人挨挤,跟着有人跌下台来。
台虽不高,可是两位小姐这一摔下去,恐怕也伤的不轻。
台上台下众人齐喊,台上人相救不及,台下人却有不少向这边冲来。
莫寒月自忖这半年来勤习武功,虽然不能和上一世的自己相比,但冒险落台,还不至于受伤。
眼瞧落至中途,腰上骤然使力,要将身子转过,却骤闻身后风声,一条人影疾掠而至,一臂揽住她的身子,一个回旋,身子一轻,已稳稳立在台上。
莫寒月一怔抬眸,却正正撞入一双乌亮黑眸,不禁心头一震,一时间,竟忘记身在何处。
看着怀中女娃毫不惊惧的小脸儿,男子唇角挑出一抹浅浅笑意。还没等他说话,只觉肩膀被人一拍,跟着手臂一松,怀中人儿已被人夺去。
只是转眼间,身子已经转入另一副怀抱,莫寒月一怔回神,侧头一望,皱眉道,“王爷?”此刻抱着她的,竟然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峻小王爷!
宇文峻桃花眼微眯,向怀中女娃一望,唇角勾出一抹邪魅笑意,才抬头望向面前男子,懒洋洋的道,“多谢小皇叔!”
“不必客气!”景郡王宇文青榕的视线从莫寒月身上收回,落在抱着她的人身上,微微一笑,说道,“早知道十一小姐有峻小王爷相救,本王大可以去救易大小姐!”说着回头,向台下望去。
台上罗越、墨浩林等人见莫寒月脱险,都是大喜过望,刚刚围拢过来,听到他这一句话,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易红珠,又都转头向台下望去。
那里易红珠摔下台去,直直砸入人群,十几个人被她带的滚翻在地,倒也并没有受伤,狼狈万分的爬起,抬起头,向峻小王爷怒目而视。
刚才,景郡王第一个赶到,救走最先跌下台的莫寒月,紧接着峻小王爷赶到,竟然对她视而不见,径直掠上台去,任由她跌入台下的人群。
这情形莫寒月并没有瞧见,见状微觉不解,不禁挑眉,也转头向宇文峻望来。
景郡王低笑一声,悠悠道,“本王虽在边关,却也听说峻小王爷最是怜香惜玉之人,怎么如此好的机会,竟然错过?”
易红珠已经一十四岁,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人又生的极美,按照峻小王爷的品性,自然是该救易红珠,而不是这位其貌不扬的十一小姐。
峻小王爷眉端微挑,空着的一只手伸出一只食指,在景郡王面前轻摇,连声道,“小皇叔,话可不能乱说,谁不知道我宇文峻虽从花丛过,可是片叶不沾身的!小皇叔如此污我清白,岂不是被十一丫头误会?”
十一……丫头……
这一瞬间,台上台下众公子、小姐的神情都变的古怪,无数道目光都落在相拥的二人身上。
峻小王爷满意的听到身周的吸气声,低头瞧着怀中的女娃,还好死不死的又加一句,“十一丫头,本王心里可只有你啊!”
饶是莫寒月二世为人,大庭广众下听他如此一说,一张脸也不禁滚滚的烧起来,轻啐一口,低声道,“放手!”横身想挣出他的怀抱,奈何人小力弱,竟然摆脱不了他一条手臂的揽抱。
这里的一阵纷乱,早将半条御街的人惊动,夏儿白着一张小脸跌跌撞撞的冲上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连声道,“小姐……小姐,你……你怎么样?你……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可是峻小王爷像没有听到一样,箍紧怀中瘦小的身体,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意思。
宋思明脸色阵青阵白,上前向峻小王爷一礼,说道,“是在下考虑不周,令两位小姐遇险,多谢峻小王爷援手!”目光在他揽着莫寒月的手臂上一望,试探着道,“王爷,十一小姐已经无恙,还是交给丫鬟照料的好!”
宇文峻目光向他一扫,却并不理睬,只是低头向怀中人儿问道,“怎么本王不知道,你还喜欢猜灯谜儿?”
莫寒月皱眉,咬牙低声,恨恨道,“你快放开我!”小小的身子被他嵌在怀里,两只小手又是推又是捶,就是摆脱不了他的桎梏。
峻小王爷低笑出声,凑首在她耳畔,低声道,“十一小姐不是向来不将闺誉放在眼里?这会儿又急什么?”
“你……”莫寒月语结,只是抬头向他怒目而视。
这位峻小王爷越发无赖了!
景郡王微微扬眉,眸中露出一些玩味,向他含笑注视,可当看到他怀里挣扎的瘦小身影时,想到刚才低头瞬间的感觉,眸色不由一深,不禁多出一些深思。
眼前两人的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罗越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说道,“峻小王爷,十一小姐受惊,还是送她下去歇息的好!”伸手去抓他手腕。
宇文峻连连点头,说道,“不错,十一受惊,该下去歇歇!”竟不放手,揽着莫寒月向台下去。
此时罗雨槐、谢沁等人也闻讯赶到,一见这等情形,不禁愕然。
微微一愣之后,谢沁顿时柳眉倒竖,伸手一拦,将二人截在梯口,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说道,“峻小王爷,这是带我们十一妹妹去何处啊?”
一见到是她,宇文峻倒缩了缩脖子,讪讪笑道,“罗大公子说十一受惊,本王带她下去歇歇!”
还不放手。
谢沁含笑道,“十一自有我们照应,不敢劳动峻小王爷!”一把抓住他手腕力扭,顺势将莫寒月从他怀中抢出。
宇文峻手腕被她抓疼,连忙缩手,苦笑道,“一个女儿家,如此野蛮!”
谢沁横他一眼不理,垂头向莫寒月一望,问道,“十一,可曾受伤?”
莫寒月轻轻摇头,这才得出空来,回身向宇文青榕一礼,说道,“多谢景郡王相救!”
原来救下她的不是峻小王爷?
谢沁微微挑眉,又向宇文峻一望,才跟着向宇文青榕行礼,说道,“臣女见过景郡王!”
宇文青榕轻轻点头,说道,“谢大小姐不必多礼。”目光向台上台下散落的纸屑一扫,又向宋思明望去,含笑道,“只是搅了宋公子的局,这皇上的赏赐,怕无人能拿了罢!”
宋思明一怔,这才想起这桩事来,苦笑道,“三位小姐手中的灯谜已毁,怕是难定胜负!”
罗雨蔷心中微微一动,不禁向莫寒月望去一眼,只见她悄悄抬头,极快的吐了吐舌头,又将头侧开。
这一瞬间,罗雨蔷总算明白。莫寒月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以才华示人,取下所有的灯谜,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诱易红珠出手。
刚才台上那一幕,恐怕早已在她意料之中,纵然没有易红珠推她落台,她自己也会设法制造混乱。
心中念头微转,已浅笑说道,“我三人灯谜既毁,退出比赛就是,还有这许多姐妹手中有灯谜呢!”只要得意的不是易红珠,旁人拿去赏赐,倒不放在心上。
这倒是个法子!
宋思明闻言,转向莫寒月望去,问道,“十一小姐以为如何?”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原也不该为了我们搅了大伙儿的兴致。”自然是也无异议。
宋思明点头,又向台下一礼,问道,“易大小姐以为呢?”
易红珠摔下台去,虽然没有受伤,可也弄的灰头土脸,断断不愿再上台被大家观瞧,咬牙道,“如此最好!”
三人退出游戏,除了墨浩林微觉遗憾,众公子无可无不可,小姐们少了三个劲敌,更加没有异议,游戏自然继续。
谢沁等人带着莫寒月、罗雨蔷二人下台,离人群远一些,才轻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跌下台去,若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莫寒月抿唇一笑,轻声道,“姐姐不必担心,妹妹心里有数!”
罗雨蔷横她一眼,咬牙道,“你心里早有算计,怎么不先说个明白,刚才当真吓我一跳。”
莫寒月好笑,说道,“妹妹又哪里知道她会那时动手,不过是相机行事罢了!只是姐姐那一脚,用的果然巧妙!”
原来,她顶易红珠那一脚,竟然被这丫头瞧见!
罗雨蔷想到易红珠的狼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边台子上闹哄哄的一幕,全部落在对面御座上的皇帝眼中。
宇文青峰微微挑眉,含笑道,“这峻儿连朕都拿他没法子,想不到竟然惧着谢大小姐几分!”
身侧坐着的皇后卫盈毓忙道,“有句话叫一物降一物,想来是这个道理!”
“一物降一物?”宇文青峰轻哼,想到静安王府的声势,不禁心头一跳,眸光骤然变的深邃。
难道,峻小王爷对静安王府的谢大小姐有别样的心思?
坐在他下首的洛亲王宇文青桉眉心微动,低声叹道,“这一过年,谢家那丫头也有十四了罢?明年及笄,该封郡主了!”
“是吗?”宇文青峰微微扬眉,细细向远处的谢沁一望,点头叹道,“当年静安王喜得爱女,朕还上府道贺,转眼就这么大了!”
街上的几位小姐浑然不知道被高高在上的九王之尊留意,听到罗雨蔷和莫寒月的讲述,又眼看着易红珠在丫鬟的护送下,狼狈万分的离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弄笛听说最后关头竟然是景郡王救了莫寒月,一双眸子灼灼发亮,轻声道,“想不到景郡王那样的人物,会有如此一副侠义心肠。”
谢沁“噗”的一笑,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他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傅飞雪抿唇,笑道,“如今景郡王随意做点什么,弄笛妹妹都能夸出个好儿来!”
叶弄笛噘嘴,嗔道,“难不成不是?那长棚里,坐着许多王爷、大人,怎么就不见一个救人的?”
孙灵儿掩唇,笑道,“怎么没有?峻小王爷不是也扑上台去,还霸着十一妹妹不放!”说着向莫寒月眨眼,一脸的促狭。
莫寒月好笑,说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想起那位阴魂不散的峻小王爷,又不禁头疼。
扶奕向她深深一望,低声道,“十一妹妹受景郡王相救,该当道谢才是!”
谢沁却不以为意,笑道,“怎么没谢,刚才在台上就已谢过!难不成你还要十一妹妹以身相许?就怕十一妹妹答应,弄笛妹妹不答应!”
叶弄笛一听,忙啐一口,说道,“姐姐人大心大,想来是思嫁,却拿旁人取笑!”
莫寒月也忍不住抿唇,轻声笑道,“可不是呢,姐姐明年及笄,想来静安王爷也该托人给姐姐议亲了!”
“呸!几个小蹄子,说着你们,倒取笑起我来!”谢沁轻啐一口,仰起头,傲然道,“我谢沁的夫君,定要文能安邦,武可定国,寻常的男子,我可不要!”
傅飞雪“嗤”的笑出声儿来,嘴巴向长棚上一呶,说道,“文能安邦,武可定国,那座上的王爷可都算得上,难不成姐姐不愿做郡主,竟要做王妃?”
“越说越不成话,看我饶你!”谢沁大急,顿足向傅飞雪追去,惹起笑声一片。
莫寒月看着这肆意笑闹的一群,不知为何,心里竟悄悄的漫上一抹荒凉。
如今众姐妹都是青春年少,无忧无虑,又有谁知道,若干年后,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就比如……
她!
十几年前,自己结识罗雨桐时,又几时想过,二人会越走越远,形同陌路?到如今,自己二世为人,与她竟相对不能相认。
姐妹几人正说说笑笑,就见罗雨蔷的丫鬟杏儿从宫门方向匆匆过来,凑到罗雨蔷身畔,低声回道,“小姐,召儿刚刚来回,说是萧大小姐突然自个儿出府,萧二小姐和二公子去寻,所以没有来!”
召儿是罗府的小厮。
“萧大姐姐出府?”罗雨蔷大吃一惊,忙问道,“召儿可曾问明白,萧大姐姐何时离府,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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