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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花下之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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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但他不会让启贤敌视下去的,所以,他主动邀请他去打篮球。真是个狡猾的秦智远。

    4

    但是,计划从来没有变化快。晚会开始前的那个下午,智远跑来告诉我说,晚上校长将和班主任要与我们一同联欢。他拿了一张新写好的节目单给我,让我把串联词适当改一下。

    “启贤报的那个节目为什么不见了?”是他一时疏忽,还是别有原因?

    “是不是因为校长要来?”出于直觉我差不多能猜到这就是实情。

    他稍微愣了愣,见我非要听个解释,说:“你不会忘了吧?他可是被校长在师生大会上点名批评过的。我真怕他今天晚上一不高兴再制造点重大影响,那他给校长留下的印象怕是要刻骨铭心了。与其让校长忘不掉他这个人的恶劣,不如仅留那一个印象。这也是为了他好。”

    说真的,我原本挺敬重这个精明强干的班长,但当他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言之成理却不甚合情理的理由时,我感觉他其实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完美。或者说针对某些事,我们之间必然的出现了较大分歧,比如关于启贤今天可不可以在校长和班主任面前表演节目的问题。

    “那你想过没有,当他发现除他的节目被删了,别的同学的节目都保留着,他会怎么想这件事?无形中,这不就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吗?这是不公平的。”

    “如果他有自尊心的话,他在受了点名批评后就不会格外用心地显示他的独特了。你居然认为取消他的节目会伤了他的自尊心,比起大会上的众人瞩目,这算得了什么?”

    “这两件事是不能想提并论的。他错了当然该受批评,可他现在没做错事情,凭什么就不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人的缺点又不是与生俱来的,就算是,你不是认为‘本性能移’吗?”他在那次辩论会上所持的观点让我引用到了这时的争论中“我们慢慢帮他改变他的怪僻不是更好的主意吗?”

    “假如一个人演次节目就能娈好,那圣贤和演员之间是不是能画上个当然的等于号?我想,对他而言演不演节目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和别人做过对了。”

    “我从来不认为他有多坏,因此他无须用变好来证明他的进步。”按说我这个人历来不喜欢与人争长论短,此刻却不肯轻易结束谈话,将看法永埋心底。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极想说服别人认同我的观点。“他演这个节目是不会对他产生多大影响,偏不让他演,你说他能无动于衷吗?”

    沉思了三两分,智远说:“听的你了。笑啥呢?是不是挺得意的?”

    “横竖有一点儿啦。”这是实话,费半天唇舌总算说服了他,能不得意的笑上一笑?“那你是同意我的观点喽?”我为了听个准信,明知故问。

    “不同意行吗?”他故意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这么说会让我飘飘然的。”

    “那你千万别骄傲,骄傲使人退步。就照你的意思改写节目单吧,一切全由你自己作主了。”智远低头看了眼表说“和他们说好了打篮球的。不能失信于人,迟了也得去。哎!我过会儿回来要见结果的。你别想偷懒。”

    智远赴他的约会去了。我还没决定是否马上开工时,先听见背后有人和我说话:“悦悦,你真行!”——是妙珍。她什么时候跑我身后了?我不介意她听到我们全部或部分的对话。

    5

    末了,真被智远不幸言中了。当我向同学们介绍接下来的这个表演者时,我发现启贤根本不在现场。他把他不辞而别后的种种留给别人收拾,不管人家收拾了收拾不了。

    “启贤呀,启贤,你为啥老爱做那出人意料的事?刚被批评过,难道不可以循规蹈矩一回吗?你难道非得给校长、老师、同学留个深刻得抹不去的印象?可这不是正面的呀。启贤,你还想不想挽回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为啥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别人想不出任何合情合理的解释,只能说那就是你的特色?有必要刻意拉远同学间的关系吗?试着获得同学们的友谊和好感不是更好吗?”

    我注意地观察了校长的脸色,看上去不像生了气的样儿。或许老师的及时解释起了作用,而这个解释是智宇上去说给老师听的。

    “张艺。继续吧。”智远用较高的声音提醒我。

    “继续?啥?”我一时竟没弄懂他的意思。

    “下面是笛子独奏。”智远那针对大家的响亮声音终于“惊醒”了一边发愣的我“他到底演奏的是哪支曲子,先留个悬念。”意识一旦回归当下的情景,我的反应立刻变快了。于刹那之间,我明确知晓了前后发生的所有事。还好有他,不然,我泥塑木雕般呆立的可笑模样就将长驻大家心间了。对智远,我报以感激的微笑。而感激的话语全憋在心里,暂时,我们没有机会交谈。

    后面的节目仍由我主持,但我感觉得出我的好兴致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败坏得七零八落。我笑得如此勉强,如此虚伪,信心见势不妙拉着兴奋的手到瓜畦国做客去了,留下我,一遍遍回想突然发生并且突然结束的那件事。我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当我宣布晚会“到此结束”时,居然因如释重负而长松了口气。事先设想到的,晚会结束时我的怅然和不得不说再见的遗憾,让位于如遇大赦般的喜悦。仿佛这一刻我盼望已久,好不容易等到似的。

    “唉——!”我实实在在叹了口气。走路都有些摇晃,精神恍惚得就像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实际上,没有人嚷嚷说发生了一件大得不得了的事。我自己非要耿耿于怀,为启贤的桀傲与不羁,为自己缺少随机应变的才智。“唉!”再叹息一声,心情稍稍松宽些了。但莫名的烦恼反而增多十倍。

    “咋啦?”妙珍是那么的惊讶“你主持得挺好啊,我正打算夸你两句。你干吗一个劲儿地叹气?”她想不到启贤的不告而别跟我这个主持人有的相干。

    “你说我是不是挺失败的?”想到自己没了主意一站半天的呆若木鸡样儿,我懊恼极了。本来信心十足,这时沮丧得不行。“我真笨!只会按部就搬,连见机行事的本事都没有。我的反应是不很迟钝?”越说越觉得自己没啥可取之处。

    “你呀,就是想象力丰富。一件小事情让你这一感觉,倒非常重要非常复杂了。

    顺其自然地躺到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为下铺的安宁着想,又不好意思随意辗转。也不知这样一动不动地躺了多久,才总算进入梦乡。不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即使在梦里,我依然清楚的知晓我虽未明言,但心知肚明的意思。同时入梦的有我反复思量的那一幕,稍微有别于现实的是“我”仿佛听见了同学们对我“不过如此”的评价和不屑的嘲笑。认为我本就不行的人竟然那么多。“我”好想放声大哭,含着眼泪却不能哭泣——我的同学在看着我

    6

    早晨醒来时,就觉得头脑里乱哄哄的,像是什么杂念也容不下,又像是挤进了太多的杂念却理不清。跑完操回来才感觉好点。

    推说不饿,我没吃早饭就一个人直接去了教室。班门虽然早早打开了,那一地的果皮、纸屑、瓜子皮、糖纸还是昨天晚上扔的,桌椅也没有回归原位,这样更容易让人回想起昨天的情景。

    我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强迫自己对一切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事实上哪用得着强迫,我脑子里面早给乱七八糟的东西塞了个满满当当,根本容不下胡思乱想自由活动。我就像若有所思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点发呆。

    “悦悦。”我听到有人在叫我,一时间竟无动于衷。直到那个声音更响亮了“张艺。”

    “唉!”我轻轻答应一声,无精打采地循声望去——是智远。我忽然回忆起了我们昨天的争论。如果是他说服了我,那么启贤的不告而别或者故意缺席可能对谁都不会造成多大影响。而事实是我使他同意了我的观点和做法。晚会却差点因此美中出了大不足。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先见之明”:“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启贤他”倘若今天再叫我们针对昨天的“辩题”展开新一轮辩论,我绝对找不到支持自己坚持已见的信心,或许会不“战”自败——无须他多费唇舌,已经赞同了他的想法。

    “秋雨,你没错,你的出发点很好,我可不是来责备你的。到现在我仍然认为你的观点是对的。”他说“要是真的因为他使咱们班的形象受到了损伤,该受到指责的也是启贤,而不是你。你别太在意这件事。哎。你咋晚的表现很不错。知道吗?”

    “很不错?”我几乎疑心是我听错了“是安慰我才这样恭维我的吧?要么就是在和我开玩笑。”

    “不是,我说的是实话。”

    “谢谢你的实话。”我想我是该因此而轻松一些,高兴一点了。可惜,我没有。“昨天你和班主任说啥啦?”我记得是他那一句话终止了半上不下的尴尬局面。

    “我说,启贤请了病假,我忘记告诉你了。”

    “你在说谎?”——不会有如此凑巧的事

    “不撒谎,大伙就没法下台了。”许多人都说谎言是多么多么的可憎,而我们自小受的又是“要做个诚实的孩子”的教育。原来谎言也有善意的,并非一律不可原谅。要不是智远急中生智撒了个谎,谁知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除此之外,那个突出的失误如何才能弥补得天衣无缝?

    “启贤,可能知道咱们昨天关于他可不可以演节目的争论了。”搬过个凳子,他坐下说话。

    “真的?!”我大吃一惊。我说那些话时,压根就没想过让他知道,更没想到他会在短短几个小时内知道。我终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跟我过意不去了。

    “昨晚,我们一回宿舍就见他盘腿坐在床铺上正吞云吐雾。大冷的天儿,窗户开得大展,连我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却不嫌冷。我问他为什么不参加晚会也不打声招呼,他先是一阵冷笑,而后说:‘我就这样了,变不成一个遵守纪律的好学生,麻烦你们少费心,我可受用不起你们的帮助。’他气呼呼地摔门走了,很晚才回来。”

    “都怪我,自作聪明。现在倒好。智宇,我的本意是”说这还有意义吗?“我没想到结果会这么糟糕。”深深的内疚,强烈的自责前脚跟后脚,轻而易举地掺和进了我心里的烦乱。

    “你没必要自责。”智远看出了我的心思“是他分不清好坏,怪不到任何人。他非要我行我素,我们也没办法。”

    “也许我们的话在他听来是他的自尊心接受不了的。”

    “可我们那是为了他好,为了维护班级荣誉。再说,他有自尊心的话就不是现在这个样的启贤了。”他倒想得开。“没啥大不了的,看把你愁的,我要尽跟他一般见识,早呜呼哀哉了。你也别和他一般见识了。不演就不演吧,好在没出大漏子。”

    “唉!你们说啥呢?”笑迷迷的妙珍也来得挺早,她问她能不能听我们的悄悄话。

    “你真能操心。不怕知道得太多会给自己招来麻烦?”智远故意吓她。

    “我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妙珍信口言道。“哎,张艺,咋愁眉苦脸的?”她怎么忘了我昨天刚向他诉的苦?

    7

    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准备上早自习,我却走了出去,拿着本书靠在教室前那一道缕着规则图形的矮墙上。

    “张艺。”妙珍引起我的注意后,也靠在了矮墙上“想啥呢?”

    “看书。”这个时候我本不喜欢被任何人打扰。

    “瞎说。我早发觉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悦悦,与其把心事闷在心里,不如说出来,说出来我或许能为你分忧解难。我学习是不如你好,阅历可比你丰富。你难道信不过我?”

    “这件事和秦智远无关。”我怎么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和人家说话?仅凭自己的理解(也许是误解。)去赶快澄清她的疑虑,希望她的一颗心放平坦后,能允许我一个人静会儿。要知道快上早自习了,我不可能在外面呆得太久。

    “我好心好意想帮帮你,你”

    “如果是我说错了,请多多包涵,假如实话告诉你,我们刚才谈的是启贤,没说别的。我心情不好是我的事,和秦智远没有任何关系。”

    妙珍的心事被我言中了,不由红着个脸低下头去:“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她含糊地问了一句。看来我们是想到一块儿了。她也曾是群众,怎么没估计到群众的洞察力有多棒?“张艺,你说他知道不?按说他我从没跟他说过什么。哎,他在你们面前提起过他喜欢什么吗?下个月是他生日,我想送他一件生日礼物。”

    “上课了。”我建议她。“你不如找别人商量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这么不简单的事允许我纯粹起哄的乱说一气还凑凑合合,要一本正经地拿主意,我就无话可说了。受了多少年对错分明式的教育,我绝对能讲出几箩筐的大道理,但是,我劝得了谁呢?所以我只好以沉默表达自己不会推波助澜的主意。

    一节自习课下来我什么也没干成,尽咀嚼自己犯下的重大过失了,并且设想出好多种严重的后果。到下课时,我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启贤身上。即使我的表现非常差劲,充其量是再次证明了自己的平凡。可是启贤,为了通知人们他不愿得到任何人的任何帮助,为了表示他不在乎任何人的任何看法,而一意孤行地去做别人反对甚至反感的事,去发扬别人要帮他改正的缺点。我该如何挽回一切?我能通过哪种途径告诉启贤,他用放任自流的方式与他人做对最终伤害的是自己及别人对他的友善。启贤,你知道吗?实在不值得用前途去赌一口气,没有谁会欣赏你目中无人的所谓胆量和气魄;没有谁会因为你敢做别人不敢或不想做的事,而佩服你的了不起;没有人会称赞说你做得对、做得好。启贤,你维护自尊的唯一方式就是跟所有希望你好的人唱反调?你究竟想到什么了?你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好心曲解成恶意呢?你为什么不把我们顾虑你感受的行为理解成一种尊重,一种友好,一种关心,非得说那表明了一种轻视,一种伤害?你知不知道?一念之差,是一时糊涂,而明知故犯却是要多傻有多傻的做法。你知不知道自己才多大,以后的路又有多长?知不知道浪费掉的光阴一去不返,而我们的青春终将穿梭而逝?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啊?真到了悲伤的时候,后悔无及!启贤,让我告诉你:世间是不买后悔药的有好些话我全想说给启贤听,但我肯定不了这些话叫他听后会不会等同火上浇油。想到可能有的后果,我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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