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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一对眉能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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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 画一对眉,能有多难?画一生眉,能有多难?

    刚进琅嬛阁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放置在台面上的那只玲珑簪。

    簪身通体银紫,顶部缀着圆润的粉晶石,白色玉石配以银色串珠,温润的光泽恍若流动的生命,小巧玲珑,古朴稚趣,如果仔细观察,还可以看到簪子的珠托旁。刻着一个极细微的‘幽’字。

    所以闻绯幽,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你。

    (一)

    不知道有没有人还记得四年前的昆仑宗,在环植坚松和情人草的眠仙亭内,有一个姑娘忐忑不安地等在那里,再等三天,就是乞巧节,她要在佳节来临之前,邀约阔别一年的秦玄师兄,在七夕那天同去千鹤湖赏荷灯。

    你应该猜到了,那个坐立不安的姑娘就是我,与秦玄师兄是青梅竹马,秦南两家本是世交,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同年拜师进了昆仑,他学岐黄,我习药理,虽然这一年我下山修行,与他分隔两地,但我想,今年的乞巧节,他一定愿意与我遥饮花前。

    可惜我没料到的是,他人是来了,可身边还站着一个你。他看着你的时候,丰神俊逸的眉宇挂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紧张,对我道:“颖儿,看我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绯幽,我已经禀明家中父母,也许再过不久,你就可以喊她嫂子了。”

    晴天霹雳也不能形容我此刻的震惊,但我还是迅速调整状态,看向等候一旁的你。

    要有多华丽的辞藻,才能形容你的灵动美丽呢?你那天着一身胭脂粉的留仙裙,眉挑含媚,眼镶黑玉,樱唇流动,青丝如绢,如雪地粉颊细致清透,荆钗布裙也难掩你的瑰姿艳逸,难怪师兄对你惊为天人,自南市惊鸿一瞥后,日日流连街市,你的一眸一笑,实在连千树花开也黯然失色。

    我强撑着笑,听着师兄事无巨细地描述你们的相识经过,我看到他在石桌下悄悄牵住你的手,皓如霜雪的手腕上套着一只镶玛瑙的银镯,随动作而晃动,上头雕绘的花草纹路在阳光下灿然反光,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记忆告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我曾见过它。

    (二)

    时光再往后回朔至一年前,我随师父在琅琊镇一家药铺慈心堂当挂牌药师。

    因为初来乍到,我喜欢在华灯初上时分,沿绕着整个小镇散步,观察地形的同时,也将自己融入市井。有一天,在经过一条暗巷时,我突然听到女子的啼哭声,幽幽切切的,在夜里格外扣人心弦。

    好奇心驱使我悄悄觅声前行,刚至拐角,只见有人在柴薪堆后若隐若现的挣扎,透着低低的喘息和压抑的哭声,柴支因被撞击,不断咔嚓咔嚓地响。

    我的脸一下子就燥得通红,再不解世事,也知道人家这是在共赴巫山,本想扭头就走,谁料那个男人突然开口:

    “我看你还是乖乖从了吧,我们徐家在琅琊镇有钱有势,独霸一方,连京中都有关系,哪里是你和你爹闻敬山这种银匠师傅吃罪得起的!?今日之事,你若不声张,万事皆休,一旦捅了出去,我爹会派人将你家铺子砸个稀烂!至于你自己嘿嘿,镇上是怎么处置失贞的女人,你是知道的吧?!”

    开头还以为是哪对性急的鸳鸯,现在听这话,难道是个霸王硬上弓的豺狼?!而且这男人的声音我认得,他是城中首富徐家的少爷,也是镇上有名的纨绔,听说此人轻佻孟浪,专欺弱女,今日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落入狼手。

    是上前搭救,还是该避走?正不知所措间,或许是听到了异动,徐少爷提着裤子就跳了出来,趁我犹豫的当口,急匆匆逃向后头的暗巷。

    我上前追喊,猛地有人撞到了身上,是那个女子,她用手捂住了脸,掩住了啜泣声,看不清眉目,只能从指头的缝隙间可见清泪两行。从我身旁一绕而过时,手上的镶玛瑙的镯子因跑动而晃成一圈银光。

    我忍住了上前慰问的念头,她的裙子上有几点梅花似的血迹,今夜恐怕是失身于人了。发生这样的事,我想,比起同情,她更需要的应该是尊重。看那逃跑的身姿狼狈不堪,仿佛在逃避一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羞辱。

    (三)

    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好脾气的姑娘,除了美,你还有更深刻的东西,温柔、品味和才华——才碰了几次面,你就送了我好几样自制的簪子,那些簪子式样别致,做工精细,看得出你的天分,你还喜欢在小角落纹上自己的名字,作为你独创的标记。我将那些精巧的簪子锁进妆奁,压下翻滚的嫉妒心,装作不经意一般地问你,这身制作饰品的手艺是师从何人?

    你笑着回答我:“是我的父亲,他是个银匠,我从小跟在他身边,受他影响,也喜欢摆弄一些珠珠翠翠。”

    “听你的口音,应该不是天熙本地人吧?”

    你的眉色掠过阴霾,但还是告诉了我:“我家是半年前才搬到天熙城的,原先住在幽州琅琊镇附近”不再透露更多,话题转移到其他。

    我看到你不自觉地摸向手上那只玛瑙银镯,这是下意识寻求镇定的肢体动作。这一切都没逃过我的眼睛,于是回忆再度转回当日琅琊镇的光景。

    那时我在琅琊镇已经生活了半年,一天傍晚,慈心堂来了一位中年男人,衣着简朴,指甲钝垢,身上还吊着一件粗布围裙,看样子是个手艺人。钱掌柜一见他,就上前招呼:“闻师傅,许久未见,今天是打哪的风,把你吹到这来?”

    中年汉子笑的勉强,将他拉至一旁,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我今天上你这来,是想抓几副药材的,你这里可有红花汤?”

    钱掌柜一惊,问道:“这红花汤是妇人用来打胎的,你买来干吗?!”

    闻师傅面色羞愤,带着走投无路的窘迫,摇了摇头,只说了句:“家门不幸。”

    钱掌柜是何等人精,三言两语就听出端倪,不再追问,吩咐小童将药包好,连药钱都没有收,白送给了闻师傅。

    他一走,药铺内的客人就沸沸扬扬说开了:

    “这闻师傅近日关了铺子,听说是要搬家了吧?唉,我原先还打算找他给我快要出嫁的姑娘打副头面,他这一走,真不知道找谁接活。”

    “他家闺女发生了那种事,他哪里还有颜面留在镇上?!说起这闻家姑娘,那真是我们琅琊镇出了名的美人!模样好,性子也好,闻师傅早年丧妻,膝下就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护得像心头的珠子,还把一手点翠掐丝的绝活都传给了她。”

    “听说那姑娘是在兜售首饰的时候,被徐少爷给看上了,整日纠缠,连哄带骗的,把人糟蹋了搞大了人家肚子不算,还不认账,你说怀胎超过五个月,引产简直是鬼门关里走走一圈”

    晚风将堂中的市井之言一一吹来,听得人心头无限沉重,只叹编者按 画一对眉,能有多难?画一生眉,能有多难? 秋风险恶欺叶甚,晓看春茧化蝶难。你知道我曾经也为自己相貌平庸,无法取悦异性而郁叹,但是现在却觉得,美貌对于智慧不够、自保能力也不够的女人而言,也许更是一场灾难。

    (四)

    看了这里,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怀疑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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