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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出西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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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倍倍这个名字其实是苏雅给苏风的儿子取的,据她说是根据高尔基的一篇叫倍倍的童话取的。倍倍一直在寄宿学校读书,年纪不大,自立能力很强。暑假了,他要回家,苏风和陆白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的等他。好歹等回来了,苏风到底也是按捺不住平静的生活,要搞个家庭聚会,而且他现在和陆白又如此恩爱——美满的婚姻才能有欢乐的家庭嘛——尤其是当他想到,在他和陆白关系最紧张的时刻,陆白甚至都没有用儿子给他施加一丝一毫的压力,苏风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是感激的,也更佩服陆白。苏风知道陆白希望维护这个家,可是他佩服陆白的勇气和高风,须知,当时的他,也未必把握的住自己,偶有不慎,全盘皆输啊!陆白的沉着和涵养,让他不能不佩服。

    两个人商量着请好了一些朋友。那天晚上,苏风亲自到学校去接苏雅。正巧,校园里遇到了白朗。  

    苏风就说:“白朗,你妻弟不象话!”  

    白朗儒雅的笑“是不象话,该管教了,这孩子!不过幸好小雅宽宏大量,否则这孩子可没前途。”  

    苏风没笑,严肃的说:“白朗,小雅实在是性情之中的人,希望你站在朋友的立场,维护她。”  

    白朗楞住了,生活中就是这样的,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大家都体面,白朗是真没想到苏风能在事情结束了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他顿了顿,说:“苏团长,这件事情我感谢她。”  

    苏风什么都没说,点了下头就走远了。  

    白朗望着苏风的背影,忽然感觉热的难受。他不知道是为什么,抑或是知道也不想承认。  

    那天晚上,白朗便把这对话转述给了李洁平。白朗本以为李洁平也会脸红,也会内疚,可他没想到,李洁平甚至都没停下收拾桌子的手,她只是象征性的“嗯”了几声。白朗不尤得有些恼怒了,他用严正的口气又说:  

    “洁平,这件事儿,实在很对不起小雅。”  

    “嗯。”  

    “洁平,小雅付出了很多。”  

    “嗯。”  

    “洁平,我们实际是在帮助一个办错事的人一起侵犯她。”  

    “嗯。”  

    “洁平,我们是不是”  

    “没那么严重。”  

    “洁平!”  

    李洁平也烦了,她一甩手说:“不就是篇论文吗?!抄一点就抄一点,现在哪有真作学问的?不都是抄来抄去吗?再说苏雅也没追究了,这不就完了吗?你还老提什么呀!”  

    白朗忽然之间很愤怒,他没想到李洁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气恼又吃惊地望着李洁平  

    但是,白朗终究没说什么就走出门去了,他也没在意李洁平在他深后的呼唤。他真的有点失望了。这个俗凡的人间女子,确实无法在精神层面与他交流。人有时就是这样,越是失去什么越觉得可贵。当白朗在精神层面与苏雅作为知己和伴侣时,他对李洁平是没有这种要求的;而一旦他失去了苏雅,他精神极端空虚,无依无靠,不自然的对李洁平抬高了要求,也便产生了虞隙。一句话,人无完人,只有正视对方,才能双方快乐。  

    这是白朗与李洁平同居以后的第一次大规模争吵,白朗的拂袖而去,也让李洁平很难过。

    与此同时,在苏风家中,家人和朋友济济一堂,那又是一个多么饶有兴味的家庭聚会。苏风读寄宿学校的倍倍已经很有苏风的模样了,从他尚且单薄的身量中,可以看出他会长成一个高大的男子,从他清俊的面容上,能想象到日后他的风度。苏雅似乎从他身上找到了哥哥少年时代的影子。  

    家宴上的来宾,都是世交,好友,没有任何功利性的情投意合的人们。苏家有这个传统,苏家的人身边,总有一些这样君子之交却世代交往,友谊不泯的朋友。  

    苏风陆白夫妇典雅、庄重,俨然是晚会的中心。倍倍又十分开心,他喜欢热闹、喜欢聚会、喜欢一片歌舞升平的快乐家庭,他的天性中传承了苏风的风度和气质。毕竟有个孩子,气氛就是不一样,活跃了和欢快了。在所有人眼中,这三个人的家庭都太完美了、太幸福了。  

    苏雅也瞧着苏风和陆白的恩爱。苏雅有很复杂的感情,一方面她打心底里高兴兄嫂能重归于好,家庭没有受到伤害;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隐隐的想到可怜的、执着的、痴情的汪小慈,她也许正悲恸欲绝呢,而这一切,因她哥哥而起,由她嫂子保全。有一瞬间,她有些怨恨苏风,但是她又释然了。她了解她哥哥,正如她了解她父亲。有一类男人,他们的生活中永远存在时常更新的爱情,而他们也会以真诚来对待这些时常更新的爱情,只不过,真诚的爱情并不长久,对他们别想要求地久天长。如果一个希求地久天长的女人遇到了这类男人,她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躲远点,千万别爱上他。汪小慈就属于没躲开的那一个,她从前并不是一个希求天长地久的人,然而认识苏风之后,她变成了这样的人,虽然她不在乎家庭、婚姻,但女人们总会在某种情形下,被环起她对永恒的爱的渴求,也许正是因为苏风的旷放,才让她这个自我标榜新新人类的前卫女子,才会不由的在心里生出了这种传统女性固有的执着。即使她从前只看种过程不看重结果,可心灵深处总有那么一种化不开的情节,总归一句话:对美好的感情,人们总是希望永远拥有,这是符合人性的。  

    苏雅佩服陆白的隐忍和宽和,她更佩服陆白能让苏风即敬又爱这么多年。苏雅这个时候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她作为一个二十八岁的单身女子,经历一场旷日持久的单恋的单身女子,已经很现实的知道了自己永远无法拥有陆白这样追求爱情和捍卫爱情的勇气了。苏雅渐渐把爱情和婚姻分开来看了,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而即使是脱离婚姻的爱情,苏雅也看的淡多了。她早已失去了早年关于白朗的欣赏和崇敬之爱,人的成熟,尤其是心理的成熟,有时候是相当快的。她怀疑自己不会再爱上什么人了,苏雅目前也确实找不到一个这样的人,值得她去爱。  

    很明显,在晚眼会上苏风看陆白的眼神是抑制不住的恩爱之情。苏雅想:哥你真是找对老婆了。陆白又典雅又高贵,又有艺术气质,她配得上苏风的,难能可贵的是她的隐忍。这个时代,象陆白这样的女人,在这个时代,很少有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了。苏雅能难想象陆白内心承受的苦楚。  

    傍晚的时候,有人提议出去江边拍几张照片,倍倍就张罗着划船,苏风也乐得陪儿子,一干人风风火火的出去了。陆白留在准备晚餐,苏雅就陪她。  

    楼西的饭店总来叫好的菜,苏雅和陆白一盘一盘摆整齐了,两个女人,都优雅而沉静。接下来就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出去划船的人一时也回不来。陆白和苏雅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国有句话,叫长嫂当母,苏雅虽然并没有把陆白看成母亲,但在她内心深处,是依恋和热爱陆白的,正如陆白是恋爱和疼惜苏雅的。这两个女人多少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不知道怎么,陆白就问:“汪小慈现在怎么样了?”  

    苏雅一惊:“她和我哥早断了来往,只是同事而已。嫂子你”  

    “小雅”陆白温和的笑了“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问汪小慈现在怎么样了。”陆白重复了一遍问题。  

    苏雅马上反应过味道,她笑说:“嫂子,她不太好,不过会好的。”  

    陆白点点头。苏雅在她眉眼间仿佛看见一丝她很熟悉的悲哀,与不忍。苏雅的心悸动了一下。“嫂子,你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小雅,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处于爱情与婚姻之重点女人应该做的,并且不单是我一个人的努力,你哥哥也在努力挽回局面。而现在,我们双方都认为是最好的结果。”  

    “嫂子,你确实了不起。你付出了很多,我想我可以稍微理解你的牺牲与宽容。”  

    陆白听到这句话是很欣慰的,她从容优雅的笑了。她身上穿一件米色带藏蓝碎花的丝绸衬衫,一条黑色欧版长裙。她卷曲的头发自然散落在肩上。没有化装,但眉目端庄,风格典雅。另外,她大方、文静的举止,含蓄、从容的风格,都展示着这个不到四十岁的女人的魅力——其实看上去她也才三十的样子。  

    “小雅,我想问问你为何迟迟不嫁?你不会嫌我多事吧?如果愿意,就和我说说。” 

    “我没合适的。”  

    “这是最冠冕堂皇的借口,却不是个好理由。”  

    “我觉得一个人生活挺好。想来想去比结婚惬意。”  

    “没有婚姻的生活有缺陷。有缺陷的生活会让生命不完整。”  

    “”  

    “小雅,白朗是个优秀的男人,可是,他不属于你。”陆白干脆直说了。她这么一个聪明女人,早就知道苏雅属意白朗。  

    “嫂子你”小雅摇了摇头“我确实可我不希望破坏他的家庭。我也不再爱他了。”  

    “他那不算家庭。”  

    到了这个时候,苏雅也不想在瞒陆白什么了。“嫂子,你也知道,这次从上海回来,因为论文的事,我和白朗疏远多了。我忽然发现也许我压根儿没有真正一样上爱上他这个人,从很多方面,我发现他这个人与我心中那个他大相径庭。这对我是个打击,但也许不是坏事,可以让我发现一点什么,放弃一点什么。”  

    “那么,把握好自己,小雅你很优秀。”陆白和善的说。  

    苏雅点了点头,接着就一声不吭的低下头去。  

    “有时候,我也很奇怪,小雅,你哥哥是个如此风流而多情的人,你却如此痴情和专一,你们的性格差异很大。苏风游戏人生,常说浮生若梦,对感情是飞花流水的那种;而你,你对白朗的感情隐藏的和很深,又很坚贞,如果不仔细观察,就是和你同处一室几年,也未必会看出你的感情。”苏雅很吃惊的望着陆白,陆白接着说:“小雅,我把你当自己妹妹看待。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女人能理解这种痛苦,不用多说,我理解你,我知道你也理解我,对吗?”苏雅点点头,有一瞬间,她想上前去在陆白怀里大哭一场,可她不能,她不能破坏这个欢乐的家宴,于是她没做声的忍着。  

    陆白顿了顿,继续说:“小雅,你要明白,婚姻并不等同于爱情,而爱情又并不等同于幻想中的盲目崇拜。或者可以这样讲,你在爱情上也许太追求完美。我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白朗绝对不是一个适合你去爱的人,素论他和李洁平的关系是同居还是夫妇,白朗配不上你,我说的是般配,不是贬低他或者其他意思。你明白我的话吧?”苏雅点点头。“小雅,追求你爱的人需要勇气,维护一个家庭同样需要勇气。只要你认为值得,就可以大胆的进行下去。但前提是这分感情必须是高尚和美好的——我并不是说你不高尚,你是个自尊的姑娘,我了解,而且道德非常完善——但确实不美好。小雅,我是站在你的角度讲的,你在这么多年来放弃了很多人,付出了深厚的感情,你并不幸福——你很痛苦!这就说明你这分感情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小雅,白朗就是在这个意义上配不上你,和你不合适。拿我自己来说,你哥哥苏风并不专一,但我希望我自己的家是完整的,同时我也还是在爱着他的,所以我也要进行努力——结果你看到了,是美好的。小雅,感情本身没有对错,但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社会教化的规范,也有一些注定无法逾越的沟渠。你是个高贵的、自尊的、道德完善的孩子,你不能允许自己陷入一些感情的陷阱。汪小慈是个可悲的女人,她就陷入了这样的旋涡之中,现在看来,受伤的只是她自己。”陆白停了停,接着讲:“小雅,你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你如此优秀,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正和你般配的人,好吗?!但前提是,你要对爱情和婚姻有一个成熟的,跟完满的认识。”  

    苏雅抬起眼睛,说:“嫂子,你放心。”陆白很少这样长篇大论,但这翻话,句句都说到了苏雅心坎上。  

    陆白没做声,她心里想: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  

    划船的人么回来里了,都象倍倍一样,兴高采烈,饥肠辘辘,尤其是倍倍,他首先跑到桌旁,然后唤来所有的人。晚餐的气氛就是这样欢快的,每个人都很开心,包括刚才还有一丝神伤的小雅。家庭的温馨与亲情的甜蜜,在空气重弥漫开来。  

    苏雅处于这种家庭幸福的边缘,幸福似乎触手可及,但她清楚的意识到,在十几年中陆白所受的痛苦,就如同她隐忍而无奈的痛苦一样。但不同的是,陆白拥有一个家,一个无论如何都没有离她而去的丈夫,陆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爱、去争取、去捍卫。而她苏雅不可能这样,在对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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