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路,浅浅的一个圈,像只眼睛。
两只包囊都有。
季如光突然心里有了数,仔细思索了片刻,把包囊拿到雷敬面前。
“老雷,你看看这皮子的纹路,跟永宁的,好像不大一样。”
雷敬把包囊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半晌 ,又送到鼻子边闻了闻,突然一拍大腿。
“这是并州皮的豹子纹啊!”
雷敬激动的指着那几处浅浅的纹路:“并州皮子是用草原上的雪狼粪鞣制的,鞣制完过高温,就会留下这种一圈圈的印子,错不了!京里有这手艺的,也绝不可能多了!”
“能摸到人皮的,并州回来的,做皮子生意的,立刻去查。”
“是!”
有时候,方向对了,比什么都强。
雷敬只用了两天,就摸出了那人的线索。
然而他崩溃的发现,这对的方向上,竟然还横着块大石头——他查到的这个人,又是个“死人”!
此人复姓呼衍,是张废人当年的乳母,在抄家时因抗拒净尘司,早被当场格杀了,有司都有记载。
谁也想不到,一个死人,这么多年,竟一直悄悄在白虎门外开了个小铺子!
雷敬和季如光身着便装,坐在白虎门外的一间小食店里,看着街对面那间破破烂烂的门脸。
门脸上没有招牌,只挂了块破白布。
背面用黑墨写了个巨大的“囚”字,正面画着个人的轮廓,看上去,十分诡异。
“她是给死囚缝脑袋的?”
“嗯,还卖些古里古怪的人骨法器。”
雷敬咬了一口胡饼,低声跟季如光说着:“鱼儿查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邻居说是昭天门大火之后,就没再见过。我们跟这附近的衙役联系了,让找了个借口简单查了查,里面都搬空了,就没有打草惊蛇。”
“背后是什么人。”
“史家。”
季如光无奈的笑笑:“这个史家,虽无一人在朝,举朝上下,却皆敬三分,他们大力投资每年的举子学生,不图回报,却处处都是回报。眼下咱们没有切实证据,咱们还真不好进府拿人。”
“这个妖妇,要是真躲进了史家,咱们岂不是抓瞎了?”
“啪!”雷敬愤恨的一拍桌子:“要是公主能帮上忙就好了,咱们把她抬进去,让她挨个儿看人眼睛,早晚能找出凶手!”
“你倒是不怕把公主累死。”
季如光有点哭笑不得。
“哎季头,你说这公主要是不是公主,就是个普通的小子,会怎么样?”
季如光没有吭声,自顾自喝了口汤,雷敬却已经飞快畅想了起来。
“我觉得啊,他要么当骗子发家,要么当捕头,进大理寺,进了官场,若是没人知道他这秘术便罢,知道了,只怕死得更快。”
想完了这条路,雷敬又飞速拐去了另一条路。
“那要没有这本事,还是公主……我估计得比宁安公主过得还好!我听说,当年她娘安贵人,那比张废人和许废人盛宠的时候,都还厉害!”
“都是些不可能的事情。”
季如光从头到尾听着,神色却淡淡的,仿佛并不上心。
“唔,就是觉得,公主也挺不容易的。不过我看这昭天门之后,陛下对公主倒是好多了,赏赐个没完。但愿她往后,也能顺遂点儿吧。”
听到雷敬这句话,季如光怔了怔,却又止住了他的话头。
“行了,想点正事吧。你告诉鱼儿,让他再放消息出去,三日后午时,昭天门主犯张废人会被秘密处决。”
“啊……”
雷敬张个大嘴,会了半天意,终于明白了季如光在说什么。
“哦!!对!!对对对!!季头我都忘了,搅浑水,你最在行!”
雷敬乐呵呵的领了命,季如光却慢悠悠的起身,几步拐到大路上。
他抬头,看着遥遥与白虎门相对的昭天门,微微叹了口气。
事不由人,命难遂心。命数已定,路,却还得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