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看史达琳时“有如一只土狼在羊群中窥视着中意的羊”;说他“长长的脖子上的脑袋对她转了过来,好像是凭嗅觉嗅出了她”;说“史达琳面对他时能够看见他的两只圆耳朵”
土狼有些像狼,但是只有狼的凶残,却没有狼的强悍;土狼丑陋而卑怯,是跟在猛兽后面捡食残余的怯货。克伦德勒就是那么个猥琐的东西,但是在那个社会里他却能畅行无阻。
中国诗人北岛有句名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克伦德勒正是靠了自己的卑鄙而畅行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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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达琳是被克伦德勒和联邦调查局的官僚们送给莱克特博士的。她的8年特工生涯里有己个闪光点,每一次都表现得杰出,可是每一次带给她的都是不幸。
第一次是她单枪匹马深入虎穴,击毙了杀人犯詹姆,伽姆,救出了人质。这一段发生在沉默的羔羊里。但是那辉煌的胜利却开罪了克伦德勒,让史达琳坐了7年冷叛凳,7年没有给她任何施展才能的机会。
第二次她是被借调去参加缉毒突击行动。突击失败了,原因是严重泄密。突击队伍刚到制毒点,女毒枭已经得到信息,带了人突围,她的同伙的汽车也来接应了。最奇怪的是连电视台也已听见风声,派来了采访消息的直升飞机。
双方短兵相接,女毒果和接应毒枭的汽车开枪打死了两个警官,史达琳也中了一枪,打在防弹衣上,没有受伤。史达琳连发数枪,打死了四个黑帮分子,扭转了局面,想逼迫抱着婴儿的女毒枭投降,女毒枭却以婴儿做掩护射击,子弹穿过了史达琳的耳尖;史达琳同时也开了枪,打死了女毒枭,结束了战斗,并救起了女毒枭的婴儿。
这是史达琳第二个光辉时刻,她打死了四个黑帮分子,击毙了女毒枭。但是传媒却抓住被打死的女毒枭怀里抱有婴儿这一事实不放,大造舆论,说史达琳是联邦调查局的杀人机器,对联邦调查局施加压力。
奇怪的是,事件发生后有关头头不是追查泄密原因,彻查责任,而是被气势汹汹的传媒所吓倒,认为舆论形势险恶,决定把史达琳当替罪羔羊扔出去,平息“民愤”为此,联邦调查局的局长还亲自找一直关心史达琳的克劳福德面谈过,命令他接受这一处理,并说明了这是克伦德勒的意思。虽然这一次,事情由于各方利益所需被暂时压下,但最终为了将史达琳用做捕获莱克特的诱饵,梅森与克伦德勒合谋谄害她向罪犯泄密,使她还是被解除了职务和武装。
尽管多次遭到不公平的待遇,而且已被解除武装,史达琳仍然不肯放弃自己的职责。她在购物时偶然发现了莱克特博士被人绑架,便立即用电话报告了领导,可是没有受到信任。她怕莱克特博士遭到非法的折磨,立即取出了自己的武器,跟踪到了梅森韦尔热的农庄里。在那里她恰好闯破了那一场拿人喂猪的活剧,救出了几乎要受到私刑的莱克特博士,自己却连中了两枪麻醉枪,被她所追捕的莱克特博士救走。
这一事件最能够表现史达琳坚强、勇敢、大义凛然的性格,应该算是她最光辉的业绩。但是她此刻已经无家可归了。因为她只要一露面,她给上级的电话和遗失在梅森农庄里的手枪就将成为她跟莱克特博士在一起的铁证;而农庄里的五个人死亡的责任都将追究到她的头上。何况还有个克伦德勒的存在,告诉她不可能获得公平申诉的机会。而这时莱克特博士却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他为她精心治好了伤,解开了她潜意识里的心理情结,从一个新的角度启发了她对生命的看法。于是她沉睡已久的妇女本性苏醒了。到了南美,她已成了她所追捕的莱克特博士的情人。
作者对史达琳的性格强调了一点:她幼年时在养父母家看见屠宰牲口时的惨痛印象。她就是因为忍受不了牲口的哀鸣才偷偷离开了养父母的牧场的。对邢小者的同情从此成了她潜意识里的情结和她进入联邦调查局舍命办案的动力。她冒着九死一生追捕系列杀人犯詹姆伽姆就是不忍心人质的惨死。她只身闯进梅森的农庄也是不愿意莱克特博士受到私刑折磨。羔羊的痛苦一直是催促着她克尽原职的动力。
对于她最后的变化读者大约会有不同的评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被联邦调查局的腐败与迫害逼上了这条路的。那个坚强、勇敢、大义凛然的史达琳可以说已被那腐朽的制度扼杀了。
如果说卡洛是头野猪,克伦德勒是头土狼,那么莱克特博士就是一头美洲豹。他敏感、机警、矫健、凶猛,记忆超过常人。
他的疯狂是由严重的心理障碍造成的,因为在儿童时代的一次非常惨痛的遭遇。
他的父亲是立陶宛的男爵,母亲出身于意大利子爵的家庭。1944年,二战的炮火摧毁了父亲的农庄,父母都在炮火里死去。他和小妹妹被一群说各种语言的溃兵抓去关了起来。那时是冬天,那群人没有食物,先是抓住了一只中了箭的小鹿,用斧头砍死吃掉,然后又到儿童们的住处来挑选,先看了看他;没有选中,却捉走了他两岁的妹妹米沙。米沙也像那鹿一样被用斧头砍死了。
这次惨痛的经历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结成了一个伤疤,在潜意识里形成了顽固的心理情结,让他终身反复承受着它的折磨。他总梦想着米沙的复活,并对引起有关联想的东西做出离奇的反应。他研究霍金的理论,苦苦思索,想解决一系列计算问题,让时间倒转,摔碎的茶杯复原,米沙复活。他同情道到虐待的女性,同情史达琳,一再给她写信,鼓励她;他同情玛戈,当年就曾从心理治疗的角度出发建议玛戈杀死梅森,后来又主动为她杀死梅森承担责任。他弹起拨弦古钢琴时往往坠入对往昔的回忆,于是无端凄惨地长嚎。
本书最叫人迷惑的情节是莱克特博士对史达琳的心理治疗。
史达琳因为闻入梅森的农庄救莱克特博士而受伤后,莱克特博士把她救了出来,对她进行了病理治疗,也进行了心理治疗。
心理治疗的第一步是用很长的时间诱导史达琳漫谈自己,抒发心里的积郁(大约受到了催眠),其中包括了长期没有意识到的情绪。例如对她父亲之死的抱怨——父亲之死使妈妈和她经受了难堪的贫困和屈辱。但是这抱怨是她在清醒时不可能意识到,也不可能承认的,但是长期存在于潜意识里。
莱克特博士弄清了她心理症结所在:她对父亲的怀念。她有恋父情结,父亲在她心里是一个范型、楷模,这种感情使她无法接受布里格姆对她的追求,因为布里格姆跟她父亲一样是尽忠职守的,和布里格姆恋爱使她在潜意识里有乱伦的愧疚。
她从来忠于职守,因为潜意识里有父亲的关注。她已经获得了大学的心理学和犯罪学学位,却还来联邦调查局受训,以特工为职业,潜意识里的动力还是父亲:她要完成父亲的遗愿,保护善良,打击犯罪。在她受到冤屈之后,她潜意识里最大的痛苦是对不起父亲。潜意识里的东西不是在意识层面所能解决的。现在史达琳的情结解开了。她可以懂得克劳福德的话了“他们把你当做擦完手就扔掉的破布,只不过为了救几个烟酒火器局的官僚”;她可以明白莱克特博士对她提出的启发问题了:“光辉的联邦事业是你的事业还是他们的事业?”
这样,史达琳的一个潜意识里的情结被解开了。她从感情上不再留恋她的岗位,放弃了她曾经发下的誓言,这就从心理上根本扭转了她的一种深沉的感情。
然后,莱克特博士对史达琳进行了第二次治疗。他设计了一次对克伦德勒的惩办,解决了史达琳的另一个情结:对克伦德勒长期积蓄的仇恨。她霍然痊愈了,成了另外一个史达琳,一个需要爱情的妇女。她变了。
莱克特博士似乎很神秘,其实也简单。他是作者创造来对抗无法对抗的国家机器和金钱势力的一个幻想角色。他的渊博、聪明、狡黠、沉着和有力都是为那个幻想角色配备的武器。读者通过他得到了一种满足,因为抗拒了强大无比的邪恶,取得了胜利。奇怪的是,尽管他是一个疯子、恶魔,他给读者的总体印象却是可爱的,甚至是正义的,比起克伦德勒、帕齐和德姆林、玛戈这些道貌岸然的官员、专家、慈善家们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卡洛、帕齐和克伦德勒都是梅森的地狱鹰犬,他们分别代表了黑帮、警察和司法三个体系的实力。梅森调动了这样强大的力量来围剿莱克特博士,莱克特博士却不但能够逍遥法外,而且带走了联帮政府的一名优秀特工,这大概是作者对美国警、特、司法制度的一个讽刺,对金钱万能的一种否定吧,尽管虚幻。
本书的描写视角独特,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角度探索人的精神世界、性格的形成和变化,从潜意识和意识,原我、自我和超我的复杂表现窥探角色的行为,有不少值得我们咀嚼和借鉴的东西。但是作者似乎也把精神分析和精神治疗神秘化了,不少的地方带了超自然的、甚至是妄诞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