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郭斯嘉笑的眼角弯弯,温润地看着她的耳朵。
朱鬼柳后背靠在床头,闻言摸了一下耳钉,也顺着他的话转了话题。
只是声音暗沉了许多,“嗯……因为我奶奶说打耳洞会损伤我的肾气,而那时我又一直想打,所以她只好妥协,就让我只打一个了呗”。
郭斯嘉听到肾气的时候,刚先发笑说女人要肾好做什么用,但朱鬼柳一向对那些她长辈话很遵从的。
他才不想去扫那个台风尾,所以就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郭斯嘉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朱鬼柳无意中就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陆秋原,然后往上,是一脸冷峻面容的理间深秀。
按道理她应该诚惶诚恐地吃惊,“哎呀,您怎么会来……真是太感谢了”,之类鲜活的话,可她就是没有,只是静静地和他对视着。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
然后陆秋原进来了,堪堪地说了几句。
朱鬼柳才抬头,淡淡地笑着,“真是麻烦你们来看我了”。
花摆在床旁边的柜子上,把原先的书本挤得没位置放了,郭斯嘉要搬走一些。
朱鬼柳让出了点位置,让他放在床上就好了——那大概是她唯一能允许上床的东西了,当然也包括了郭斯嘉的痕迹。
朱鬼柳有时心想,她现在和郭斯嘉能正常地像个朋友般交往,大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有为了救对方而留下的伤疤吧。
虽然朱鬼柳因为她的不善行动,受的伤更重了些。
不过说起来,是理间他们来看朱鬼柳,但事实上也只是朱鬼柳和郭斯嘉谈着,顺带着陆秋原也会说而已。
理间深秀除了开头跟朱鬼柳说的一句,你要好好保重,争取早点回到工作岗位上就再也没别的,只当个很好的倾听者了。
华国人也重隐私,有些事朱鬼柳和郭斯嘉就下意识不会说了。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朱鬼柳根本不想说话了,可那样的话又更尴尬。
所以有时候郭斯嘉问她话的时候,朱鬼柳还是回答了。
“安秀禾去了军事法庭了,我们警局联名写了一份陈情书,希望能减轻一点责罚,你要不要也……”。
郭斯嘉如是建议着,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朱鬼柳一顿,却是皱起了眉头,然后吸了吸鼻子。
“那我也写一份吧……可是”,朱鬼柳犹豫着自己不懂得写陈情书,找人写又麻烦,一时间竟是犹豫。
郭斯嘉说了一句,“你只要签个名就好啦,想那么多干嘛!”,朱鬼柳一想也是,她怎么没想到呢!
瞪了一眼郭斯嘉,怪他不早说,害得自己还烦恼了一下。
却是没想到看在别人的眼里是哪番模样,大概会以为她还真是小气吧。
不过谁知晓呢,反正郭斯嘉是看她憋气的样子,是发自真心地笑了。
郭斯嘉将一颗削好的苹果递给朱鬼柳的时候,似乎为了讨她开心,说了一句“唉,你知道那个西国人现在多够呛吗,我跟你说……”。
郭斯嘉话讲的忒快,一下子反应过来刹住后,路克已经把话传译了过去,理间深秀果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郭斯嘉有些讷讷,朱鬼柳怕他们以为自己隐瞒什么,就解释了一下。
“那个,是曾经我帮助过的那个女生——她是西国人。我们这样是有些分歧,抱歉,不会再提了”。
这能怎么接口呢?
朱鬼柳说的那个女生,就是那个影响了她人生很大一部分性格组成原因的人。
朱鬼柳是因为那个她帮助伪造护照逃婚过,到头来却又转头骂她是司法败类的女生,才因此走上了这样的人生道路。
其实说不定她本来可以成为歌手,舞者,厨师……但就因为那个女生,她成为了一个司法学者身份的警司。
照理说朱鬼柳是该对她厌恶的,但却不是因为她是个西国人的缘故。
可有的时候,很大一部分人的品性的确和地域有关。
就如同如今大部分来华的西国商人精明而又功利,加上那个女生给朱鬼柳的打击。
虽然可能商人本就重利,但无疑在他们眼中,西国人大都是这样,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忘恩负义的。
只不过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说别国的人不好,好像是有些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之嫌。
所以陆秋原一下就开口了,“那个,那个,朱警司啊,郭警司不是说你很会说笑话吗?怎么都从来都没听你讲过呢?”。
这意思是让朱鬼柳随便说个啥吧。
但陆秋原却丝毫不知道这句话,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地,仍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
郭斯嘉心里不由地就想着被坑了的悲剧,而朱鬼柳有些睫毛颤抖,“难不成你这是要叫我卖笑话吗?”
一阵静默,郭斯嘉就笑了。
“是啊,朱警司的确是个很会讲笑话的人呢!有一次,操场外面在两边雨,是那种东边有雨,西边太阳的那种”
“我从操场那头跑回来的时候,朱鬼柳正坐躺在办公椅上转悠着玩。我跟她说,刚刚外面在下太阳雨耶!可惜现在没有了”
“然后她就坐了起来,很严肃地说,你怎么不叫我出去看?我随口说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结果这人就站起来跟我拍桌子说”
“没什么好看的,没什么好看的……那你还这么激动地跟我说干嘛!”。
郭斯嘉说到最后哈哈哈地大笑,陆秋原也哈哈大笑。
剩理间深秀,路克和朱鬼柳看他们两个像看傻瓜一样。
理间深秀他们不了解笑点在哪,不笑很正常,但朱鬼柳不笑就很不正常了。
半晌,朱鬼柳看着恢复过来的陆秋原眼神期待地看着自己,心想,还来?
然后看了郭斯嘉一眼,就知道,她还真得说一个才算罢休。
然后她就开始了。
朱鬼柳向来面无表情,但其实她的五官却很有戏剧效果,眼神能说明一切。
于是她五官一动,表情就陷入了一种茫然的回忆里似的深沉。
“啧……我记得有一次我去第五大队支教司法学吧,那饭真不是我能说的!有一天早上的时候,我吃早饭,包子里面吃到石头就算了,我还有个马蹄,所以我就把包子给扔了,开始吃起了马蹄,结果你们知道怎么?”。
朱鬼柳表情很认真严肃地看向他们,问道。
陆秋原被她目光一扫,犹豫地说,“掉啦?”。
“不是”,朱鬼柳一脸生无可恋地说,“结果那个马蹄比石头还硬……”。
朱鬼柳话音未落,陆秋原就不可抑制地笑了,全场就他笑的最欢了。
他向来在中央学习,自然不可能接触到这些,此时不由地拍着朱鬼柳的病床大笑。
郭斯嘉也是一笑,默默地看着朱鬼柳本来瘫在床单上的手不动声色蜷缩了起来。
而这次,不知理间深秀他们是不是也听懂了,路克不禁掩唇而笑。
听过翻译的理间深秀一愣,目光潋滟了一下,也是低头一笑。
但造成这一切的当事人朱鬼柳,却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的这么欢快似的看着他们,表情呆呆的。
之后郭斯嘉又说起了朱鬼柳的经典语录,什么“我的胃已经饿到在吃我自己的胃了”,或者是“淋雨会发霉啦!”之类的话。
惹得陆秋原这个几乎近中年的书呆子笑的合不拢嘴,“我怎么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逗呢?”
只不过正当他们笑的正欢的时候,一个护士猝不及防地进来了。
那人大概也是有些职业道德的,倒是没像小女生那样看个不停,一上来就要尽职地给朱鬼柳打针。
“等下,你要打的什么,我已经打过退烧针了”,朱鬼柳警觉道。
那护士好笑道,“打菌破种疫苗啊!你肯定没打过的,这是高烧后预防其他并发症的的啊”。
“噢,那我不打”,朱鬼柳本来涂了黄色酒精的手臂一下子缩了回来。
“哈?”,不仅那个护士,就理间深秀都吃惊起来了。
朱鬼柳仿佛被看着很不好意思似的,扭捏了一下,又仿佛介意自己这样似的,又直言冷淡道。
“我从来都不打疫苗的,你怎么能把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打这个进我的身体?”。
“怎么可能!”,那个护士并不相信。
但朱鬼柳坚决不给她打,所以她就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但没过一会,她就满脸讶色地走了进来,原来朱鬼柳还真的没打过任何疫苗,而且手臂上也没有每个人打过疫苗留下的豆疤。
“那如果你要打这个疫苗的话,就必须把以前补了才行的,真不知道你以前没打那些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那个护士手里拿着让朱鬼柳一直提防着的针筒,如是可惜地说道,没说出最后的那句话。
而一向固执地朱鬼柳,则是任凭郭斯嘉他们怎么劝,也不肯去继续去打疫苗。
“我奶奶算过命,我不用打疫苗”。
她的眼已经在认真起来了,而且有些不耐烦别人这样劝她了。
郭斯嘉就不理解了,“你怎么那么傻,你凭什么相信这个!”
朱鬼柳一个冷冷地眼神就扫了过去,“就凭我现在过得好好的,我就有资格说这个”。
郭斯嘉还想继续说什么,却知道犯了她奶奶的忌讳,也不知该说什么,而朱鬼柳就一副禁言的打算。
正僵持着,然后理间深秀突然开口了,“朱警司你不是司法学家吗?”,这时,所有人都看向理间深秀。
“那么,请你告诉我华国公民义务法第三卷182条”,理间深秀低声催促道。
朱鬼柳的嘴巴都愣的张开了——华国公民义务法第三卷182条,华国公民有义务对其他公民的安全负责,定期接受可传染性卫生检查与预防……
不!朱鬼柳心里记起了那个条款的内容,面色就是一变再变。
而理间深秀还就是说了,“而我听说有些疾病是会传染的,所以请你为了别人的身心健康,还是打了吧!”。
是为了别人而做的事情,这下子朱鬼柳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能牙关紧了紧。
跟着护士去打她从小缺失了好几十针的疫苗针的头一针乙肝疫苗。
理间深秀波澜不惊地看着“勇敢”怒视着他的朱鬼柳,注意到她把原先郭斯嘉递给她的现在已经泛黄的苹果放在了水果盘里,而且不动声色地留下了那只墨绿色的笔,在郭斯嘉的包包的位置上——
还真是,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东西呵!理间深秀眼里一阵索然,目送她的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