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也随之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紫衣男子,“公子,怎么了?”
容晞看向了左手边树林,越过一排杏花树,可以看见,在绿树丛中掩映的地方,有一道浅黄色的衣角,意味不明地弯着唇角笑了笑,“禾丘,去看看。”
禾丘停了下来顺着容晞的眸光过去才看见了那一片衣角,有些佩服自家公子的眼力,翻身下马,越过杏树朝着那道浅黄色的衣角而去。
伸手拔开一簇一簇的树木,当看见那道浅黄色衣角的那瞬间,禾丘瞬间转头看向了容晞,“公子,这里有位女子!”
“哦!”容晞挑了一下眉梢,话语都幽幽地拖长了几分,然后一个漂亮的动作翻身下马,对着禾丘道:“那她死了没有?”
禾丘伸手在鼻翼下面探了一下,转头对着容晞道:“公子,还活着。”
容晞点点头,并没有走过来,双手环胸被靠着身后的骏马,悠悠地道出了一句,“将她拖过来。”
拖?!
禾丘:“……”
有些无语。
不过,虽然有些无语,还是将那位黄衣女子从树丛里面拖了出来。
女子衣服破破烂烂的,是那种被树枝刮过的痕迹,就连面上都有几处划伤,长得算是好看的,但是却并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文静,而是眉目之间都带着锋锐冷傲,尤其是一双眉,有些浓密,将整个人都衬得凌厉了几分。
即使是在重伤昏迷,都丝毫不损她的冷傲。
容晞的眸光在女子眉眼之间落了片刻,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昏迷的女子。
女子衣衫破旧褴褛,不难看出衣料并不算很好,但是,眉宇之间自带英气和贵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尊贵之气。
虽然,不清楚这名女子是谁,但是,至少,身份并不简单,非富即贵。
容晞挑了一下眉眼,望向不远处高耸的悬崖,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轻啧了一声,“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还活着,还真是算你命大!”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公子离京这么多年,容府的账本有不少地方出了问题,他和公子前几天是来烟城查账的,昨天事了了今天正好回京。
容晞看着远处的悬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道:“两个选择,其一,哪儿拾来的丢哪儿去,其二,交给官府处置。”
禾丘也沉默了一下,“公子,要不还是报官吧!”
“随你。”容晞一摊手,不以为意。
在眸眼微垂的一瞬间,不经意地,看见了女子手指之上一枚银色的指戒,指戒上面,是一颗小拇指盖大小的墨色琉璃珠。
“等一下。”容晞沉了一下眸子,忽然开口。
在禾丘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容晞缓步走到了女子身边,眸光一直落在她的指戒之上。
墨色的琉璃珠上,用那种玄金雕刻着一朵兰花,兰花脉络之上,有几点微微的红。
容晞稍稍眯缝了一下眸眼,唇边划出了一道幽深莫测的弧度,清朗中带了一分狂狷地道:“看来本公子来烟城这一趟还真是赚到了!”
禾丘没有说话,本就疑惑的神色更加不解,“公子,这位姑娘……”
“不用报官了,把她带回去。”容晞缓缓起身,直接掷出了一句。
禾丘看向了容晞。
容晞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缓缓道:“本公子正好缺个暖床的。”
禾丘瞬间一副不可置信的眸光看着容晞。
容晞水泽莹润的桃花眼在望向远处的时候稍稍深沉了几分,一缕墨色幽幽划过,贯来恣意潇洒的话语带了几分沉锐之意,“听说,南宫晟快回来了!”
虽然容晞没有明说,但是,禾丘毕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瞬间就明白了容晞的意思。
公子和晟公主之间的婚约,公子并不想要。
公子虽然在外名声风流不羁,但是,府中却是没有任何侍妾,便是连通房丫鬟都没有一个,公子应该是知晓这位姑娘的身份,知道将她带回府中,应该是想借此让晟公主退婚。
不过……
禾丘蹙了一下眉眼,神色有些担忧,“公子,你这样做,陛下和夫人会怪罪的。”毕竟,夫人一直很喜欢晟公主,虽然公子和晟公主尚未成婚,但是,夫人已然是将晟公主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至于陛下,就更不用说了!
自从谢皇后去世之后,对这位谢皇后所出的晟公主,可谓是如珠如宝地对待,皇室之中那么多的皇子公子,没有一人的宠爱及得上晟公主。
唯一能与晟公主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连王府的连世子和月王府的月小祖宗这两位。
容晞贯来带笑的面容有些薄淡,语调微凉之间带出了一分嘲讽,“便是怪罪又如何?!本公子的婚约,还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无论是谁都不行!”
禾丘看了一眼容晞,沉默了一下,“公子,那我们怎么带这位姑娘回去?”
容晞再次看向了地上的女子,挑着眉梢哼笑了一声,“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禾丘:“……”
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但是,冷漠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甚至可以说是了然的木然,显然,这样的事情,容晞并不是第一次做。
最后,禾丘从女子身上找出了一块玉佩,一个香囊,一个荷包。
“你先拿着这三样东西,”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女子颀长白皙的手,又淡淡地添了一句,“将她手上的指戒一起取下来。”
说完之后,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禾丘将这些东西都放好之后,看了一眼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女子,最后认命地将女子抱上了马。
看着趴在马背上的女子,禾丘道了一句得罪了,也直接翻身上马。
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寻绯墨脸色苍白地离开了连王府,便径直去了北越行宫。
至于暗处的连枢,在看见那道如火的身影进了行宫之后,微微抿了一下唇角,掩去眸子里面复杂的眸色,转身离开。
当连枢回到了那片蓊郁青翠的竹林之时,一道天青色的身影,正背对她站在不远处。
微风拂过林间,竹叶簌簌下落纷纷扬扬。
听见了脚踩在枯叶之上发出那种清脆的声响渐进,沈青辞缓缓转过身子,没有血色的面容染了一分淡淡的笑意,一双眸子就这样温温和和地看着连枢。
连枢有些意外,挑了一下细长的丹凤眼,“你怎么在这里?等我?”
“嗯。”沈青辞回答,然后看向了连枢,“寻绯墨回去了?”
说完之后,对上了连枢清清然的眸子,拎了一下手中藏蓝色的锦袋,“本来准备给你的莲子,走着就忘记了,然后来给你送莲子,后面你和寻绯墨之间的……我都看见了。”
最后五个字,沈青辞的嗓音有些沉。
温和内敛的狐狸眼中,有着一分幽幽的暗光一闪而逝。
若不是念着这些年寻绯墨一直在天穹陪着小兮,若不是想让小兮自己解决她和寻绯墨之间的感情问题,方才,第一个出手的人便是他。
闻言,连枢惊艳绝伦的面色微微滞了一瞬,不过片刻便也低低浅浅地笑了笑,嗓音都是淡淡的,“所以你都知道了?”
“你是说你拽我出面的事情还是后来你打了北越摄政王的事情?”沈青辞知道连枢心情有些低落,说话的时候,温和的声音都带了几分调侃之色。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知道刚才我在利用你还给我送莲子?”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阿绯在一起,所以,便也不想给他任何希望,在阿绯质问的时候,索性便也承认了这件事情。
沈青辞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两者之间有关系么?更何况,你这个算得上是利用么?”
连枢没有说话,魅然妖娆的眉眼浮现了一抹清浅的笑。
“你不喜欢寻绯墨?”沈青辞看向了连枢,淡声问。
连枢伸手在空中接了一片竹叶,放在手中细细地把玩,嗓音很淡也很轻,就像是从天边传来一般,“喜欢,但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似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连枢微微蹙了一下眉,缓慢地道:“对我来说,他很重要,对我来说比我自己还要重要,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他在一起。”
沈青辞看着面前的红衣少年,沉默了片刻。这个他自然是知晓的,当初在玉嶂山的时候,喝醉了的小兮,最信任的人就是寻绯墨。
叹了一口气,伸手亲昵地将连枢蹙在一起的眉抚平,眸光宠溺纵容地看着她,“好了,没想过就没想过吧,反正你现在还小,那些事情还不急。”
额头之上,传来了那种温温凉凉的触感。
指骨明晰,指尖温凉。
连枢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忽然轻轻地一抬,没有一丝偏差地对上了沈青辞的目光,就连语调,此刻都轻地溢出薄唇便消散在了空中,“沈青辞,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这句话,很是肯定,轻飘飘的,听不出半点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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