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

是看我个子高大，能够给他们当保镖？还是看我课堂上不声不响，从来没有在老师面前打他们的小报告怎么的？我想：他们用的钱，都是他们父辈赚得黑心钱，不吃白不吃，但我绝不会帮他们干坏事。于是没有好久，他们似乎就把我选作了他们的长期跟班。

    好吃好玩，我也学会了打电子游戏，现在这种日子，确实比我以前过得有滋味多了，我忘记了初中要好好学习的初衷，成天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看热闹。我也知道了，在这几个同学里面，符银才是老大，他们都以他马首是瞻。龙啸是军师，全是他在给符银出谋划策，就连怎么玩，走哪里去玩，都是龙啸提出的，其他三个都是小弟。我也知道了，石志伟确实是个吃神，这么胖的身体了，还不知道节食，每次吃东西，他都是两份三份的买，而崔伟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胆子大，每次活动，都是他冲在前面，也从来不动脑筋，符银喊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唯独只有罗列，他的爱美爱花，却不像我们开头听到的，和想到的那样。他那所谓的美、花，原来是像花儿一样的美女。真是极品，这么小的年龄，就到处拈花惹草了。真不知他们的家长在干什么，竟能生出这样的宝器儿子。

    班上的学习风气，在这五个人的影响下，渐渐淡化，原来强有力的班委，现在也在涣散，因为这五个人不会做清洁，开始时，他们还会出钱请人做清洁，时间长了，他们干脆不闻不理了，谁敢安排他们，他们就会威胁哪个。才来时请人做作业，后来也干脆不请了，反正不交。遵守课堂纪律一条，在他们眼里竟成了笑话。从来都是大爷的天下，大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凭什么要受你那些条条款款的束缚？

    科任老师知道他们几个的来历，不愿去惹麻烦，你不学习是你的事情，关我几毛钱的事？我懒得管你，把你教好了，你不会感谢我，还说是你的祖坟山埋得好。因此，科任老师把他的课一上完，屁股都不拍一下就走人。班委干部看那些老师对这几个同学的坏习惯都熟视无睹，开始时还把他们的恶习告给班主任听。班主任听后，找他们谈过几次话，也请过几次家长。但他们的家长也是奇葩。居然对老师说：“老师，我那孩子懒散惯了，底子差，我也没有希望他读来考大学，当科学家。我连斗大的字，也认不了几筐，现在还不是照样找钱吃饭。只要他们不出大格就行了。”然后就请老师们出去吃一顿。开始请老师们还去，后来请老师们，老师们都不去了。老师们说：“吃了你那有钱的饭，我们教不好你那几尊大神，对不起你的饭钱，不好让你们破费了。”

    我们班的班委，几乎清一色的女生。班长和学习委员、文娱委员三位，不但学习不错，人才也不错，这可乐坏了罗列。自从来我们班后，罗列就围绕着这几个女生转，不是送礼物，就是帮忙做事情，就连维持纪律这件事情，罗列都站出来帮忙。罗列这些做法，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不过这时罗列好像在花丛中迷失了方向，不知采摘哪一朵才合适，还在花丛中徘徊。我们都睁只眼闭只眼，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好在有罗列的帮忙维持，所以班上才没有闹得更不像话。

    小女生们对男生的大献殷勤开始时都有点沾沾自喜，何况男生还是这样的富二代呢？但很快，发现这个男生只是一只花蝴蝶，还没有定性，自己反而成了全班的笑柄。因此，不乐意了，在老师面前去哭诉她们受到的欺负，并向班主任提出辞职，不愿再当班委干部了。老师把罗列找去，狠狠的批评了一顿。罗列在班上的采花行动才有所收敛。不过出了校门，依然我行我素，还公开说：“班主任那个老女人，真是一个xx，自己不懂美，还不允许别人追求美。”

    班主任看到班上的现状，痛心疾首。多次找那五个人谈话，连我也附带被牵连约谈了。这天放学，班主任把我喊进办公室，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黄浩，我一直就很看好你。你的潜力很大，自控能力也很不错。你的家庭环境跟他们有着天壤之别，我一直认为，只要你哪天真正懂得了你需要什么，从而为之奋斗的话，你将成就一番大业。希望你好好把握自己，不要把自己和那些不学习的同学等同起来。”我什么也没有说，对老师点点头，自己一个人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思索起来，我究竟需要什么？我将来要做什么？冥思苦想了半天，没有答案。

    从那天以后，班主任在我们教室的后排安放了一张办公桌，凡是她的空堂，她都坐在教室后面，或是备课，或是批改作业，在班主任的强力进驻下，几个新同学的气焰略有收敛，不敢公开猖狂。不过看到我们老师，仅仅才两个月，人就仿佛苍老了许多，精神也显疲惫。看起来，这老师还是不好当，尤其是班主任。

    一天早上，我们都上自习了，罗列才来到教室，而且一张脸通红，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身上也有些印子，似乎是与人打过架一般。罗列不管上不上课，进教室拉起符银走出去。一会儿，又走进教室，把龙啸喊出了教室。下自习时他们才回来。然后，他们五人又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起来，看到班主任来了，他们才分开。不过这一天的课，他们都不在状态，七搞八弄错的，没有片刻的安宁。老师在讲课中停顿了好几次，注视他们那角落，但他们也好像熟视无睹，充耳不闻。我猜想，今天肯定有事情要发生。

    放学铃声一响，他们五人就冲出教室。崔伟经过我身边时，拉了我一把说：“是兄弟的就跟上。”我不知究竟是什么事，但也想去看热闹，就赶快背起书包，跟在他们后面跑出学校。

    我们来到学校下面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面。这里是学校那些不学习的人常在这里解决私事的地方。我这时才打量我们这路人马，一共十人，个个气宇轩昂，很像电视上演的那种大哥带着一群小弟，去视察自己领地的样子。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队人，领头的是二年级著名的帮主黄海洋。这队人马就更庞大，二十多个人。

    罗列一看见黄海洋，就气愤填膺的冲上去质问：“我的女人你也敢打主意啊？你不去问我是谁？”黄海洋一幅痞子样，环抱着两手，痞痞的问：“你的女人？你们领了证了吗？生了孩子了吗？真是笑话，你到这个学校才几天啊？居然敢称你的女人！你小子还不知道大爷我是谁吧？你娃儿先去打听清楚了，再来与大爷叫板！”

    罗列一听，火冒三丈，也不管实力的悬殊，冲上去就先动起手来。他哪里是黄海洋的对手，两下就被打趴在地上。符银看见自己兄弟受伤，一声“全部都给我上！”带头冲了上去，黄海洋一个口哨，对方那二十个几人也全部投入了战斗。我见势不好，悄悄退出了战场，躲在一处角落里面看热闹。正在两方酣战之时，只听有人喊了声：“警察来了！”正在酣战的双方，赶快撤出战斗。可怜罗列，因为受伤过重，爬不起来，被警察抓了个现行。

    罗列被送进了医院，两匹肋骨骨折，多处软组织受伤。不在医院躺过半个月，是下不了床的。我们也被请进了派出所，回来又进了学校的政教处，再后又去了老师的办公室。这下我才知道了原委：那天早上，罗列看到他心仪的女同学在前面走，他于是赶紧跑去买礼物，等他把礼物买回来时，就看见黄海洋执意要去牵那个女同学的手，女同学不愿意，二人正在争执。罗列跑上去就给黄海洋一拳，二人就在街上打起了，女同学趁机跑了。罗列不是黄海洋的对手，就跑回来搬救兵，这才有了早上上自习时的那一幕。

    我们几个都被请了家长，奶奶作为我的家长进了办公室，看到罗列他们一群，不分青红皂白，指着他们的鼻子就大骂：“你看你们几个崽崽的样子，像个学生的样子吗？我家浩浩，自从读书以来，从来都没有被请过家长。就因为来了你们几个害群之马，我家浩浩才边成这个样子。你们几个不读书，就哪里来哪里去，不要再在这个班上害人了！”奶奶的话，引来其余几个原班家长的共鸣，纷纷声讨符银他们几个人。当然，符银他们家长也不是吃素的，于是一群家长就在办公室里吵了起来，老师费力才把他们劝开了。我们十人，在办公室里写了检查和保证，又让家长签了字，才得以回教室上课。

    放学回家，我又被开了一次家庭会。奶奶生气的喊我跪在爷爷的床前，戳着我的额头怒骂道：“喊你在学校安分守己，自己做自己的作业，你不听，还特意与那帮二流子裹在一起。那种人是我们家招惹得起的啊？别人说进山打猎，见者有份。你去帮他们打群架，死伤你都有一份。这是你该做的啊？我们家才修了房子，借的钱都还没有还清。如果今天哪个受伤娃儿的医药费，喊你出一份，你在哪里去弄钱来开？”奶奶越说越生气，喊叔叔拿来家法——一块一米长的楠竹簚片，狠狠的抽在我的屁股和大腿上。我感受到，被抽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但我咬紧牙关，没有叫唤，也忍住眼泪，没有让它流下来。这是我犯错误的代价，敢做就要敢受。奶奶见我的吃痛却没有哭的样子，她反而哭了。边哭边说：“你这苦命的孩子，我们的祖坟虽然没有发官发财，但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发过罪犯啊。我们无权无势，要真是有了什么事，别人都推到你的头上，我们到哪里去伸冤啊？”晚上睡在床上，我揭开裤腿，看到大腿上那像猪儿梗一样的红肿硬块，我才悄悄的哭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奶奶的苦心。我对不起奶奶啊，这个唯一让我感到温暖，值得我尊敬的女人。

    这一回，我们学校又有名气了，几十个男生为其一个女生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过也好，经过这件事，罗列还躺在医院里，班上终于清静了几天。我有意拉开和他们的距离，他们几个也不再拉人吃喝玩乐了。不知是家长控制了他们的零花钱，还是他们要痛改前非了？

    半个月后，罗列出院了，又回到教室上课。我总觉得，这次罗列重新回到教室后，看我的眼神似乎有很大的不同，以前是友好的、戏谑的，现在却是怨恨的，充满浓烈的不满。不过我不在乎，我自认没有欠他们什么。

    有一天放了学，我正准备回家。崔伟来到我的面前说：“耗儿，跟我们去一个地方。”我正想说不想去，哪想石志伟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我的身旁，他们左右各一个，把我夹在中间，不容我说不。我想，该来的总会要来，这件事情早晚都要解决，不如就今天吧。因此没有反抗，随他们一起来到后校门外院墙下边的一个草坪上。

    龙啸和符银他们早就等在那里了。见我的到来，罗列首先站出来，指着我的鼻子说：“耗儿，你好不地道哦！我们好吃好玩的供着你，哪想在我们有难的时候，你不但不帮忙，你的奶奶还落井下石。做人有这样子的吗？”龙啸接着说：“耗儿，闲话少说，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我甩开石志伟和崔伟的束缚，问他们道：“你们说要一个什么样的说法？”他们几个面面相觑，没有想到我是这样一个态度。还是龙啸首先转过弯来，慢条斯理的说：“要么罗列的医药费你出，要么罗列的痛苦你也受一遍，随你选择。”

    哪里来的这种强盗逻辑？人不是我打的，东西不是我要来吃的，现在却来索赔了。我知道和他们说不清道理，于是干脆回答道：“要钱没有，要打随便你们，不过让我干挨我不干。要么我们单挑，要么你们一起上！”听到我豪言，符银想都没有想就说：“一起上。”他们五个，只冲上来了四个，罗列伤还没有好利索，不敢逞强。我于是采取了分个击破的办法，飞起一脚，首先把泡桐海椒石志伟踢翻在地，然后借力打力，让崔伟那狠狠的一脚，踢在了龙啸的鼻子上，龙啸顿时鼻血长流，崔伟见状，立刻扶着龙啸去处理鼻血去了。剩下符银一个人，我没有费多大劲就把他推翻在地了。符银翻身坐起来，不但没有反击，反而鼓掌祝贺，连连说：“耗儿，真没有想到你这么能啊，真是真人不露相哈。我们这个大哥今后就你来当，小弟就作你的鞍前马后，随时听从你召唤！”我冷冷的说了句：“没兴趣！”提着书包回家去了。

    但从此以后，我的日子没有安宁。这五个人，每天见到我就喊老大，而且把我喜欢的东西，什么篮球啊，羽毛球啊、乒乓板啊，最贵的，最好的，买来塞到我的书桌里，有时连高档的小吃，也塞进了我的书桌，不管我怎么抗议，都无效。

    班长因上次的打架事件，转学走了，班上群龙无首。班主任宣布，下周一的周会课上搞班委选举，这次采用自我推荐和群众评议两结合。

    听了老师的话，我苦苦思索：一个人想保持中立是很难很难的。这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想介入，但事情的发展都逼着你的介入。我又不想遗臭万年，那么试试流芳千古又行不行呢？

    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要跟祖坟山风水不行的观念决裂，与前面的浑浑噩噩的我决裂。我想试试我的能力，把这个班的纪律搞好；把这五个富有，讲义气的新同学领上正途；想让自己做一个对祖国，对人民，对家族都有用的人，我要挑战自我，就从下周的竞选班长开始。

    理清我的思绪后，我对符银说：“放学把你们五个喊到我们上次比试的地方。”

    放学后，我早早来到那里。哪知他们五个已经在那里坐着等我了。看到我去了，一下子全都站起来，齐声说道：“老大好，我们五人早已经准备好了，时刻听从老大吩咐！”我摆了摆手说：“好，要我当老大也不难。但我们必须约法三章。”五人又齐声说：“老大请吩咐。”我说：第一，你们必须认真学习，不在课堂上搞破坏；二，不再惹是生非，不再打架斗殴；第三、不准把我会跆拳道的事情说出去，我们以后抽时间大家一齐练习。”五个人听完一齐跳起来，互相击掌道：“ok，老大万岁！”

    搞定了这五个剃头匠，我更有信心了。我期待星期一的到来，期待我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