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他从前以为这个女人除了有些爱慕虚荣,贪恋宋太太的位置以外,内心还是柔软,干净的,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无声无息打胎。
沈映棠又做梦了,她梦到许多从前的事情,和养育她的王阿姨、和宋淮钦、她觉得有些痛苦,好像陷入了黑暗森林的沼泽中,无法呼吸,也无法上去,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拉了上去。
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一个颀长的身影逆光站着,他负手而立,身上穿着得体的西装,光影中他的五官棱角分明,虽然看不清楚,可沈映棠怎么会分辨不出这人就是宋淮钦。
“沈映棠,你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宋淮钦率先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眼神冰冷可怕到了极点。
沈映棠不想原来他已经知道了,避过头不想看宋淮钦,只是说:“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沈映棠的声音暗哑,干涩,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喝杯水,可是双手没有力气撑起整个身体,刚起来了一点点,又重重摔了下去,宋淮钦就那样看着她。
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一如他们的婚姻一样,宋淮钦从来都是局外人,只有她沈映棠一个人始终为情所困。
走不出,放不下。
沈映棠环顾四周,她明明记得自己昨天是在家里晕倒的,不知道怎么了,就到了医院来,她看不清宋淮钦的脸,只觉得他此刻应该是非常愤怒的。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提到那个孩子,沈映棠的心往下沉了许多分,可她不想自己比现在的样子还要狼狈,又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回答说。
“沈映棠!你在说什么?孩子也是我的,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自作主张来医院打胎?”宋淮钦一拳头砸在墙上,脸上手上的青筋全部暴露出来,他皱着眉头阴郁的眼光让沈映棠不寒而栗。
事已至此,这件事情已经彻底暴露在他面前,沈映棠不再害怕,也不怕和他面对面,不怕和他对视。
她看着他墨黑色的眸子,言语飞快:“我为什么要说?就算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在你的心里认定的妻子从来都不是我,我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让他从此过着悲剧的人生?”
“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你会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吗?”他停顿了片刻没有说话,沈映棠又补了一句。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当初他冰冷的言语也还历历在目,沈映棠不需他说出来,就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她耸了耸肩,还是无所谓的样子:“最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既然是这样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寂静的病房里面,沈映棠好像能听到宋淮钦不断跳动的心,他咬牙切齿说:“你连问都没问过,凭什么确定我的决定?”
“这还用问吗?你当着我,背着我,有多么不想要和我生下孩子,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不说,你有过很多次机会留下他,可是你一次都没有表现过,问题答案已经在你的心里了,如果不是因为毫无希望,你以为我会想要打胎吗?”说到这里,沈映棠有些激动,苍白的脸上泛起红色,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沈映棠,你还在狡辩!”她真的是戳中了宋淮钦当时的想法,没有丝毫出入,宋淮钦的情绪才会这样失控。
他冲到沈映棠的面前,看她的眼光,就像在看一个仇人一样,他抓住了沈映棠的衣领,只轻轻一提她纤弱的身体就微悬在空中,沈映棠瘦弱的手紧紧握住,她也同样看着他,不肯有分毫的认输。
布料勒住沈映棠的脖子,她有些呼吸不过来,脸上彻底变得难看以后,宋淮钦才放开她,沈映棠咳嗽了许久,才喘过气,宋淮钦轻拍她后背的手,也被她毫无声息避开。
好在他们两个的情绪都平复了不少。
“我在狡辩?”沈映棠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新婚之夜给了我一份离婚协议书,我们之间迟早是要离婚的,这三年的时间里你和赵婉婉如影随形,难道你的心里没有认定,我迟早要被赵婉婉赶出宋家,我要给你们的幸福腾位置吗?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横在你们的爱情中间,膈应你们,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我从来……”宋淮钦想要说的话停在嘴边,如噎在喉。
沈映棠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上她的眼眶,她赶紧抬起头看着病房里的天花板,眼神有些涣散,她难受着说:“我没有勇气像妈那样,在怀着你的时候离婚,被众人唾弃,然后生下一个私生子,我不想我的孩子是私生子。”
她一连说了两个“私生子”。
这么多年来,沈映棠太了解宋淮钦了,了解他的喜好,了解他的禁忌。
“私生子”这三个字一直是宋淮钦心里的最深的忌讳,一旦提起必定是无法挽回的伤痕,沈映棠很清楚,可她还是要说,她还是要将他再一次激怒。
果然,宋淮钦扬起手只差几厘米就要甩在沈映棠的脸上,可只差几厘米他又生生停顿在了空气中,手掌的轨迹转换了一下弧度,宋淮钦把病房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沈映棠,你没有心。”宋淮钦一字一顿,决绝无情。
沈映棠忽然笑了起来,她红着眼眶说:“没有心的人是你,从来盲目的人才是我,宋淮钦你若真的需要一个孩子,那就请你和赵婉婉生吧,宋太太这三个字我不想要了,我放弃,你和赵婉婉都应该感到高兴。”
“你不是我,却自以为了解我。”宋淮钦说。
沈映棠背过去,不愿意再说任何话,她蜷缩成一团睁眼看着侧面的墙,保持着超强保护自己的姿势,也不知道宋淮钦在病房里面呆了多久,当沈映棠再转过身的时候,病房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只剩房门还虚掩着。
如果不是还有一地狼藉,沈映棠一定怀疑宋淮钦从来都没有来过。
碎片上有一团揉得皱巴巴的纸,是宋淮钦扔在这里的,沈映棠想要去抓,可离得太远了,她费劲了全身的力气都抓不住,一个不小心从床上跌落下来,单薄的脚踝压在热水壶胆的碎片上,流出淋漓的血,沈映棠爬到纸团旁边,一点点展平。
B超单上面检测结果一切正常,但她的孕酮值低的几乎没有,如果不是因为万不得已,她怎么会舍得结束终止妊娠呢?
40天的孩子,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把,他那么小,连睁开眼的权利都被一早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