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心大红薯。
鱼小满难免有种灰头土脸的即视感,即兴而来,败兴而归,实在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她步子已经宛如幽灵一样自觉地灰心丧气往外面飘,简律辰却在后面,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鱼小姐不想白跑一趟,又实在坚贞忠烈,卖艺不卖身,还不肯跳槽出来的话……我们可以坐下,另外谈谈交易。”
他居然改口了,鱼小满看见了一线生机,猝然回头。转眼又满目警醒:不会又是什么丧权辱国,卖辱求荣的不平等条约吧?
“……嗯,公事交易。”他补充道。
……
说起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简浔是个大学生。
简浔是个热爱自由的大学生。
简浔是个热爱自由的问题大学生。
简浔爸妈还等着简律辰给扭正他们家的孩子,深山里的简缘还等着小叔搞定简浔哥然后解救他。
简律辰依旧经常接到简浔大学辅导员反映关于简浔翘课多严重的电话,依旧经常接到简浔爸妈询问简浔如今有什么转变之类的进度查询电话。
可他日理万机,鞭长莫及。而且当前情况是:简浔上了大学毫无变化。
临界点其实就在前几天。
简律辰接到学校里的投诉电话,报告说简浔这次居然打伤一位女同学后,潜逃。
简大老板终于无法无动于衷了,上个大学,简浔居然变本加厉!
于是叔侄俩就在TBU的小医院里,站在被打伤的女同学面前,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
期间简浔一直喊着自己冤枉,简律辰就拎着他的耳朵,冷冷地问:
“你是不是X年X月X日从中校区的篮球场经过?”
“……是。”
“你是不是用你的脚接触过篮球?”
“……是。”
“篮球踢出去的力道和方向,是不是蓄意控制的?”
“是,可是……”
简律辰伸手止住他,指着病床上缠着头顶缠着绷带的一位女同学,最后一个问题:
“你用篮球踢晕的,是不是这位女同学?”
“……是。不过……”简浔越来越觉得口干舌燥。
“那你冤枉在哪里?”简律辰淡淡地问。
“我我我……她她……她花痴!”
简浔有点崩溃。
“人家花痴你就用篮球砸晕……”
简律辰重复了一遍,然后沉吟片刻后,下结论:“简浔,明天你不用来学校了,我给你约见了一位心理医生,准时见他。”
简律辰不再多说一句废话,转向床上的那位女同学:
“我是简浔叔叔,简浔的家教有问题,我代他道歉,医药费以及赔偿会有人来付清,这是我秘书的联系方式,后面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她。”
病床上那个女生有些受宠若惊又无比惊奇,两眼有点放光:“好年轻的叔叔……不用不用!只是被砸了一下而已,我没事我很好,简浔同学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原谅他!”
简浔在他面前居然成了小绵羊,简直帅炸了!
那个女生看起来很活泼爽朗的性子,简律辰于是淡笑回她:“谢谢。”
“小叔!——”
简浔望着脸色层云密布的小叔,有点欲哭无泪,他知道这次肯定把小叔惹毛了:
蓄意,砸人,女同学,砸完不管不顾走人,如今还不道歉……
这几条太恶劣,简律辰大概一条都不能忍。
而简律辰已经往外走了:
“我确实没时间管你,所以明天准时见心理医生进行辅导,迟到的话,我会联系你爸妈来接你。”
简浔追了上去,追了几步又折回来,皱着眉冲着病床上的女生问:
“你叫什么?”
天呐天呐天呐,数统院冷漠帅气,狂炫酷跩的院草居然开口问一个女生名字了耶!
史无前例,史无前例有没有。
女生笑眯眯地望着他:“周艺。周艺的周,周艺的艺。”
……
“周艺,好,我记住你了。”
简同学走的时候,这几个字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
——
“你认定他的心理发展有点问题?”
鱼小满有点失笑,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看简律辰正儿八经地坐在长条沙发上,折着腿,搅拌着咖啡,跟她讲这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心理医生认定。”简律辰朝她递过去几张心理医师报告。
“他最小的时候父母没时间管他,经常把他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只留保姆陪他,空间封闭,内心孤独。后来是留守,和乡下的爷爷奶奶——你去过的,他在那里生活,同龄人不多,缺乏交流,且和爷爷奶奶代沟有点大。初中时期生活能自理了,他父母才把他接出来一起住。”
那几张纸就停在茶几上,鱼小满听着他解释,也就比看来得省事。
“所以,他对自由有种反弹式的向往,而且自由可以冲散孤独。任何封闭的地方,都让他感到拘束,浑身不舒服。”
鱼小满听完,难免又心中重新打量了一遍问题少年。
留守,封闭,成长……
这个少年徜徉的自由的马路上,摩托飞驰过的地方,风里肯定留下一大片的孤独气息。
可是……鱼小满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眼问:
“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