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眨眼睛,把泪意逼回眼角,她要恢复如常的样子,不能让他知道她在听璧脚,不能当他知道她听到了他说的话,不然,恐怕他有又要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想到这,年玥微微一笑,她的夫,其实是个很不善于表达这方面情感的男人,和她一样。
她要进去,因为她想立刻见到他,马上。
可就在她又要动脚的时候,一道慌慌张张的身影从她面前闪过,速度很快,等她放眼看去时,身影已经先她一步进了书房,声音也很快的传了出来。
“参见王爷!”
这声音听起来清亮有力,还带着些少年的稚嫩,而有些严肃正色的语气里,透着焦急忐忑。
很快,就是秦放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有些激动不已,“快快起身!快说,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哪!”
门外的年玥听得眉心一蹙,两个孩子?
那少年的声音顿了一下,“回王爷,这两个孩子在……在恶人谷。”
秦放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什么,恶人谷?”
紧接着,就是丁管家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是江湖上传闻,只进无出,只有罪大恶极之人身在其中的恶人谷?”
继而就是温子若惊愕的声音,“我靠,不是吧!桑榆这孩子怎么会突然跑到那里去了,那是人去的地方吗!”
门外的年玥本来生了好奇,所以听得特别仔细认真,而乍一听到温子若嘴里的桑榆两个字时,脑袋顿时就翁了一下,好像脑袋里的一根神经,被人生生的拨了动。
几乎是本能下意识的冲进了书房,“两个孩子,到底什么孩子!”
她的眼神惊慌不安的,直直望着秦放,眼底流露出一种渴求之色。
而秦放知道她渴求的是什么,她在渴求,他们谈及的两个孩子,并非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两个孩子,她的两个心头宝。
因为爱,因为深爱,所以自己所爱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受伤眼神,也已经足够让你跟着她一起难过,一起痛——
秦放现下就是如此,并且心像被放大了十倍的疼痛,令他十分的难受,因为唇瓣嗫嚅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恶人谷非同小可,那是集齐了不仅仅只是四大国所有穷凶极恶的恶人,连周边小国里的那些恶人也囊括其中,而这些恶人他们不仅仅只是作恶多端杀人如麻这么简单,更听说他们还吃-人!
所以,恶人谷在外还有另外一个名号,食-人-族——
恶人谷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存在了,规模不但没有因为朝廷和江湖那些绿林侠士的剿杀而减少,反而走上歪门邪道的人越来越多,直到现在为止,没有人知道恶人谷中到底有多少的恶人存在,但是但凡走进去的,哪怕曾经是上万人的军队进去进行围剿,也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所以说,两个仅仅四岁的孩子走进去,有生还可能几乎已经微乎其微。
这一点,在这里的人都是心知肚明,故而秦放他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纵然他不知道丧失孩子会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怎么样的痛,但他知道,这绝对于她而言,不会是太小的打击。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呢喃,“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如果这件事当初他能亲自去解决,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无法挽回的局面!
年玥已经浑身僵冷在了秦放的怀里,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好像整个人都被定格了一样。
是,她的夫确实没有明确的告诉她,那两个孩子是不是就是她的两个小宝贝,但他现在的所言还有丁管家同温子若都默不作声的样子,都早已在无形中,就已经给予了她答案!
她早就已经怀疑,那两个孩子是出来寻找生父,甚至也想过两个孩子很有可能就在这溱王府,可当时的她却在自欺欺人,也总想着让两个孩子早早的接受这个世界,早点锻炼成才,不想,现在确实这样一个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悲愤交加的年玥,现在已经眼睛通红,怨怼的凝视秦放质问。
秦放心头一痛,“我只是……。”
“好了,不要解释了。”年玥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扯出一抹冷嘲,“我知道不过是因为你觉得这孩子不是你的,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重视,甚至还巴不得他们死掉,然后我就能全心全意在你身边了,不是?”
秦放一震,双瞳一缩,瞠大了眼睛看她,“你说什么。”
年玥狠狠一把推开他,冷若冰霜又如当初,甚至比当初更甚,望着秦放的眼神,既失望又冷漠,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放心,我的孩子我自己负责,还无需你溱王的操心。”
说罢,冷冷转身,快步的夺门而出。
这次,却换秦放浑身僵冷的立在原地,宛若被定格,冰封的雕塑。
“王妃,事情不是你想象的……。”丁管家见势不妙,连忙想要追上去,可年玥的速度太快,丁管家根本一个外家功夫的人,根本没什么内家功夫,自然没有任何的内力轻功,来追赶年玥。
而温子若也无法,以前他就监视过自家王妃一段时间,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两人对视一眼,转头回去还想宽慰秦放两句时,却见眼前一花,秦放早就跟着追了出去。
两人慌忙一对眼,异口同声,“不好!”
等到两人连同一脸自责的秦明追出去的时候,就见前院厅堂的房顶之上,自家王爷与自家王妃早已对战了好几个回合,现在一人落足于一方檐角之上,仿佛各自为战,中间短短的距离,却成了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楚河汉界。
“秦放,如果不想我恨你,现在立刻,就给我滚开,别拦我的路!”一身蓝缎绣白梅的锦衣袄裙穿在年玥的身上,更为她此刻的冷肃萧杀,平添了几分寒冽之意。
秦放喉中涌上一片腥甜,那是刚刚他不忍出手,生生接了她一掌所致,他潜意识大概没想到她会出手这么狠,就根本没有运气抵御,现在才成了这个下场,虽然他现在胸口确实很痛,但再痛,也痛不过她现在冷漠无情的样子,说着残忍绝情的话。
想到这,秦放想苦笑,却苦笑不得,生生将喉间总是想要上涌几乎就要喷出口中的鲜血压制咽下,“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现在的年玥近乎已经丧失理智,秦放的话好像彻底压断了她脑子里最后的一根丝弦,即刻眸色一厉,双手一翻,一阵浑厚的无形掌风便朝秦放打去。
秦放这次没有再像刚才那般隐忍,立刻双掌挥出内力所化掌风,生生承接年玥打来的掌力,并与之抗衡拼搏。
年玥的内力向来不如秦放,这才相持没有半盏茶的工夫,小脸就渐渐白了下去,冷汗一滴一滴的开始从她的额头直往外冒。
两人隔得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不过是在厅堂屋顶上的两端,各自为战。
所以秦放目力所及,可以清楚的看到年玥现在惨白的脸色和直冒的冷汗,他心头刺痛,双掌内力一震,将年玥顷刻给震飞了出去,继而动用极快身法跻身向前,朝她飞出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当她坠下屋顶时,他毫不犹豫的跟着一跃而下,伸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生生在半空对换上下方位,他处下,让她处上。
年玥本在惊怒交加,甚至在他过来把自己扯进怀中时,还毫不犹豫的动用银针,狠狠的将指间所夹的银针打进了他的胸口,只是他不顾疼痛,不但没有推开她,反而还这般与她对换体-位,让她登时错愕不已。
等她回过神来时,只听耳边砰的一声,两人已经落地,而她毫发无伤,不但没有丝毫的疼痛感,甚至还觉得身下异常的温暖。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垫在自己身下的男人,他此刻已是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流下的一行行血迹,在他苍白脸色的衬托下,是那样的醒目与刺目。
她顿时慌了,眼泪抑制不住的颗颗坠落,小手颤抖的赶紧去翻看他身上的伤势,替他擦去嘴角的鲜血,“伤到哪里了,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我,不要……。”
后面的话生生戛然而止,她还在流泪的眼睛,只能惊愕的瞪着下方的他。
秦放将点在她穴道上的大手移开,伸向了她沾满泪水的笑脸,明明他自己已经伤得不轻,却还对她笑着,为她拭泪,“乖,不哭,我没事儿,真的。”
一句话,几个字,却让年玥的泪眼愈发的汹涌,“放开我……松开我的穴道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还不行吗……。”
秦放只是一笑,“抱歉,我不能。”
说着,他咬着牙起身,对着急忙慌跑了过来的丁管家一脸正色,“把王妃带回南苑,让明了过来,绝对不允许她出南苑半步,还有,把南苑通向外的地道,全都封死!”
丁管家一愣,“王爷,这是……。”
“照我的话去做!”从来没对丁管家如此大声咆哮的秦放,分明就是摆出了主子对下人的架势。
丁管家眼神一黯,神色无奈,“是……。”
说着,便扭头给了自己儿子秦明一个眼色,父子双双上前,一人小心的抬起年玥的一只胳膊,将年玥搀了起来,离了秦放的怀抱。
“秦放你这混-蛋,快放了我,放了我!”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软禁的年玥已经怒极攻心,又开始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
秦放抿着唇,眼睁睁望着她被带离自己的身边,眼底闪过一抹留恋之色,只是太快,快的令人难以捕捉。
眼看自己被丁管家和秦明搀着越走越远的年玥此刻一是心如死灰,濒临崩溃,眼泪更是决堤,哭的前所未有的难看,因为哭的汹涌,说话都是无法抑制的哽咽,“混-蛋……你这混-蛋……我恨你……我恨你!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秦放还坐在地上,静静的听着她那一遍遍宛若千刀万剐自己的骂词,望着她被丁管家和秦明带走的背影,神色凄凉,却依然在笑,“眼看着你去送死,我才会真的会后悔。”
温子若还留在原地,他好像看出了什么,总觉得自己留在这还有事儿,不过看到自家爷那笑容,顿时就悚然一惊,“爷,你该不会是想——”
“虽然笨了点,但还算只有你知道爷的想法,算是有用。”终于把恋恋不舍的视线收回的秦放,好笑的转头看向了温子若,咳嗽了几声,朝温子若伸出了手,“本王原是不想带你去,可除了你,本王也找不到旁人。”
温子若赶紧伸手过去,一把将秦放拉了起来,满心不喜的撇了撇嘴,“说的这叫什么话,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温子若当自家兄弟了你!”
秦放但笑不语,捂着胸口直咳嗽。
“得了吧,我看你还是先找明老头拿点药,先把伤给治一治吧,别没等去恶人谷被那里面的那群老怪物弄死,自己就先死在你自己的媳妇儿手里了。”温子若一把将秦放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搀着秦放一路往北苑走去,眼神很是嫌弃的瞥了秦放身上的狼狈一眼,“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你堂堂的溱王,居然死在了自家小媳妇儿的手里,那得多丢人?”
秦放哈哈一笑,没曾想,却反倒引发了愈发厉害的咳嗽。
年玥被丁管家和秦明送去南苑没多久以后,这没多久之后,明了果然背着那个常年不离身的自制医药箱子,进到了南苑的主屋里。
年玥知道央求丁管家放了自己是没有用的,所以她一直在等,等明了的到来。
可真的看到到来的明了时,却不知道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
为了不让她去恶人谷,为了不让她去找两个孩子,她的好夫君居然真的这般无情,要让明了来对她下药,要真的将她从此软禁在这里!
明了看到被点穴而一动不能动,只能躺在睡榻上的年玥时,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唉声叹气的好一番,把药箱搁在了案几上,没说话,十分顺从听话的,开始从里面找溱王之前吩咐过的,适合给年玥使用的药剂。
“明了,放了我。”见明了不说话,年玥直截了当的先开口了,“否则……。”
“靠,被威胁老-子了,你那套早就已经过时了,没用了,还是省省吧!”老是被这两口子威胁来威胁去的,是个泥人怕是都已经有脾气了,何况还是本身就脾气古怪的明了,尤其一想到刚才溱王临走时的那个吩咐,他就气的几乎七窍生烟,忍不住的碎碎念,“都是一个臭德行,还有什么好嫌弃谁谁卑鄙无-耻,明明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虽然是碎碎念,年玥却还是听两个分明,她有些诧异,也愈发悲愤的缩了缩瞳孔,扭曲了面孔,“这么说来,你发妻莫千影的事情,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并且早就给她换了容身之地,所以你才百般对他听之任之,是不是!”
她原来一直以为,秦放只是因为给了明了的不少好处,所以明了才会为此对他卖命,却不想明了的那个秘密,他早就已经掌握在手,并且以此将明了彻底的绑上了他的贼船!
虽然明了并非她专属的手下,但是,她依然尝到了被背叛的感觉,她相信,明了的这个秘密一旦被秦放那混-蛋所掌控,那她年玥的所有他明了所知的秘密,他明了肯定早就已经对秦放那混-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难怪她当年怎么逃也逃不了他秦放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