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感觉。
这突然间,只是在这一瞬间,楚辜非常抵触这种陌生的感觉。
“这里不是静安寺,”他定定道,又觉得不够似的,特地补充了一句,“你没有退路可走。”
简锦不觉看向他。
楚辜目光如炬,犹如一柄锋利的银剑,从刀刃上翻起来的亮光就足以将人震慑住,“本王要跟你谈的事,你最好别装聋作哑。”
他说的对,她的确无路可走,简锦抿紧双唇,看着他眼里的冷意,好像自己就是被困在砧板上的鱼。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好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简锦压住如鼓的心跳,缓缓抵住牙关,看着他又缓缓地笑了。
她这一笑有些突然,楚辜倒是怔了怔,有些不解。
简锦问道:“那日,金銮殿上,王爷为何要说那句话?”
什么话?
楚辜静静地看着她。
简锦便重复他当日的话:“当日王爷问我盛福楼的糖醋排骨好不好吃,当时皇上在场,诸多宫人也在场,王爷为何要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不搭调的话?”
楚辜闻言却轻轻蹙起眉,反问道:“盛福楼的糖醋排骨难道不好吃吗?”
简锦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便道:“我从来没有吃过盛福楼的这道菜,王爷问我也是白问。”
楚辜似喃喃道:“是么?”而后脸上又渐渐透出一层冷峻,已然恢复冷静漠然。
他看了她许久,忽的轻掀唇角问了句,“那你可有吃过盛福楼的其他菜?”
简锦才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去过的地方并不多,她下意识摇头,心里突然打了个惊雷,后背瞬间就起了冷汗。
这话就是一个陷阱!
如果她回答没有,他就有充足的理由逼问她当日为何把地点定在盛福楼。
虽然自己可以有很多解释,但是按照他的性格,肯定能全部反驳回去。
而最后得到的结论也只能是她有意图。
她有意图,有阴谋。
而他若再进一步逼问,而她匆忙之下百口莫辩,只能无措地任由他一步步猜下去。
这样下来,她设下的局就会被他看破,到时候真相大白,他发现他受的那五十个板子白挨了,或许怒极私办,就地将她解决了,或许一怒之下捉她到金銮殿上。
到时“三堂会审”,她才是真正的无路可退。
可是反过来,如果她回答是,他自然会巨细无靡地问她吃了哪些菜,而到时候她答不上来,照样能让他发现端倪借题发挥。
不行!绝对不行!
简锦紧蹙眉心,冷冷地看着他。
瞧她神色思索,楚辜语调变得漫不经心起来:“你想好了吗?”
他不问她有没有吃过,而是问有没有想好。
简锦心下一凛。
他这话分明是暗示。
他暗示她,让她好好想清楚要怎么回答这个陷阱遍布的问题。
因为一旦答错,破绽皆漏。
简锦忽然觉得,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她竟然现在才意识到。
沉默了片刻。
“王爷,有句话我想先问问,”她抿了抿唇,语气变得更确定坚决了,“你是不是早料到会有今日。”
这话乍然听去,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楚辜脸上并没有露出困惑的神色,仍是保持着之前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简锦捏了把手心,继续说道:“静安寺时您明明有机会抓住我,但还是放走了我;在盛福楼,您也有机会不让我说一个字,但是你放任我在百姓中散布消息,眼睁睁看着事情闹得满城风云,最后闹到皇上跟前。”
简锦看着他,语调轻轻的,“或许你早知这事会闹到皇上跟前。”
说完这话,她又仔细看他眉眼里藏着的思绪,然而,又似乎这又是一场无用功。
楚辜脸色未变,无波如镜,声音却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你继续说下去。”
他没有说明白她是错或对,简锦不免有些紧张。
毕竟都是她乱猜的,这猜想之下有一半的信心,同样也有一半的疑虑,可是她又会想,如果事实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如此淡静冷然?
简锦从不相信世上真有人什么都不在乎,有临危不惧的勇气。
她宁愿相信面前这人思绪敏捷,早把一切精妙算尽,所以才能在这件事中摆出泰山不崩的姿态。
简锦继续说道:“你早有这准备,所以在金銮殿上并没有拆穿我,为了不拆穿我,你只能引来其他话题勾开皇上的注意力。”
她道:“无论是在静安寺,盛福楼,还是在金銮殿,你甘愿领受皇上的责罚,都是为了今日。”
为了今日,周遭再无旁人,他将她围困在这四角逼仄的室内,如愿看到她焦急惊惶的模样。
话说到这里,简锦渐渐蹙起眉,问道:“王爷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花了不少心思,到底是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