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锦从慌乱之中冷静下来,缓声道:“王爷尽管说。”
楚辜看着她,道:“要说就坐下来说,站着没意思。”
简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顺了他的意。
她刚坐下来,候在花厅外的下人缓缓入内,将刚沏好的茶放在了她的面前,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端这盏茶盅的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掌。
显然是一双男人的手。
简锦看着有点眼熟,顺着这双手掌往上看去,却看到一张阔别已久的脸,她不由一惊,手心没稳,茶盅掀翻砸落。
快要听到砸地的声响时,茶盅稳稳的被人接住了,男人笑着重新递到她手上,慢悠悠道:“好久不见,我的好徒儿。”
简锦敛眉,面无表情,问道:“薛先生,你怎么在燕王的府上?”
薛定雪挑眉笑道:“我之所以在府上,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好徒儿吗?”
简锦抿抿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看向了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楚辜,面露狐疑。
楚辜看着她,缓声道:“见到师傅,心里可高兴?”
“没什么高不高兴的,现在我只想知道王爷到底想和我谈什么话。”在她看来,喝茶是借口,楚辜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她看见薛定雪。
看到薛定雪之后呢?
简锦更觉得疑惑了。
这燕王殿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楚辜说道:“最需要跟你谈话的不是本王,应该是你的师傅。”说着又悠悠叫了声他的名字,将他喊到跟前。
薛定雪微笑问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楚辜看着简锦,却吩咐他:“你去把话说清楚了。”
薛定雪爽快的道了声好勒,随即就到了简锦跟前,先是笑盈盈的打了声招呼:“好徒儿……”
简锦不想跟他说话,语气冷淡道:“不必喊我徒儿,我早已不是你的徒儿。”
薛定雪怪纳闷的:“怎么就不是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可不能这般冷漠,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简锦却是不理他这亲近招儿:“俗话也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虽然做过几天师徒,但是你志在考取功名,也并未用心教过我什么有用的东西,如今你既然身为燕王奴仆,就该忘记前尘旧事,专心侍奉燕王殿下。”
她看向楚辜:“燕王殿下,我这话说的对吧?”
楚辜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薛定雪听了她这套说辞,面露伤心,低低叹气道:“徒儿你可不能这般无情,为师离开你的这段日子可一直都念着你,想着你。”
简锦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笑笑道:“那就多谢你这份好意了。”语气到底是冷漠的。
似乎看不惯她这般冷漠书院,薛定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面上依旧笑着道:“徒儿先别急着撇清关系。”
他手上用了些力气,简锦一时脱不开,况且当着楚辜的面,她也不好大幅度挣脱,于是也就放弃了挣扎,朝他微微笑道:“你还有什么话,不妨这会全都说了。”
薛定雪赞同地点了下头:“这倒也是。”
话罢又询问楚辜:“王爷,我有些体己话想和她说说,能不能单独留给我们师徒二人一些空间?”
楚辜竟倒是也应了,让他俩去了别的屋子聊聊。
屋内就就剩下师徒二人,薛定雪亲自给简锦沏了杯热茶,又递到她眼前,笑着道:“算起来,为师和你已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简锦这会颇为冷静,也知晓他单独和自己说话必然有他的理由,或许也是为了不想让楚辜知道某些秘密。
她便将沏好的热茶接了过来,却只在手心捧玩,并不饮下,一面应和他的话:“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这些日子,薛先生在燕王府住的如何?”
薛定雪笑道:“为师过得很不错。”
简锦凝眉道:“我记得当日走时你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本以为你会就此死在燕王府,可没有想到薛先生福大命大,倒是撑过了这一劫。”
薛定雪却忽然握住她的手,她欲要挣脱,但他愈发握紧了,声音低低的,仿佛说着情人间的呢喃细语:“好徒儿,自从上次一别,你似乎对为师存有很大的偏见。”
简锦冷静道:“放手。”
薛定雪笑而挑眉:“为师若放了手,好徒儿为了避开为师,立马走出这个屋子,这样一来,徒儿就听不到为师的一些肺腑之言了。”
简锦敛眉道:“你放手,我不走就是了。”
薛定雪心思却并未放在这个话题上面,而是依旧按着她的手,并且身躯朝她靠拢,一时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被拉得非常近,几乎面对面,呼吸喷着呼吸。
简锦感受到独属于男人身上的气息,一时心有余悸,只觉自己身上并没有这种气息,怕是会露馅,想起之前和楚辜也有诸多亲密的接近,依照他警惕谨慎的性子,也会发现一些端倪吗?
没有来得及深想,薛定雪就笑着道:“在为师面前,好徒儿还想着别人。”
简锦下意识驳道:“我没有想他。”
“她?”薛定雪笑着凑近,剑眉星目,一双狐狸眼熠熠生光,“还是那个他呢?”
“都不是。”简锦语气淡淡的。
薛定雪朗声一笑,却是放手了,简锦立马缩回手,在手腕间缓缓揉捏放松,正听他问道:“好徒儿,你知道为师为何让跟你单独说话么?”
简锦定定地看住他:“薛先生有话想跟我说,但是不方便在燕王殿下面前说。”
薛定雪笑道:“的确如此。”又问道,“现在多得是时间,好徒儿不妨猜猜为师想跟你说的是什么话。”
简锦说道:“薛先生既然有话告诉我,就不要卖关子,直说便是。”
薛定雪却摇头失笑:“这样就没了趣味。”
“薛先生这样故作玄虚,只为博得自己一乐,更没有趣味。”简锦心里仍是转了几个弯子,微微笑着道,“倒是我想先问一问薛先生,当日在野山上你肆意轻贱燕王,如今燕王却能不计前嫌收留你在府中,前后不过几个月,转变如此迅速,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薛定雪摸了摸下巴:“隐情么,自然是有的。”
他一笔含糊带过,不曾往里深入,简锦悄然拧了眉心,却见他忽然抬眼看了过来。
男人双眸盈盈弯着,仿佛谑笑的弧度,又仿佛天生便是这弧度,似笑非笑怪是风流,但此时只有满满的得意与了然。
薛定雪一字字缓缓说道:“好徒儿不也藏着一个大大的隐情。”
他这话一说出来,简锦后背立马透出一层冷汗。
隐情么?
他竟是知道了!
可是想想又不对,她素来小心翼翼,何曾漏出过破绽?
简锦看着他,缓缓挑起眉头,轻笑着,几乎用一种戏谑开玩笑的口吻问道:“薛先生倒是再说说,我这里埋着的是什么隐情,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要是被他这话吓得乱了阵脚,可真要露出破绽了。
……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刹车止住。
薛定雪看着她,仿佛很满意她临时做出来的表情和回答,弯唇道:“好徒儿,你身上是不是有一块胎记,淡青色,指甲盖大小,就落在你的肩后头。”
这下子,简锦几乎变了脸色:“你胡说!”
薛定雪缓缓笑道:“胡说不胡说,你脱了衣服不就清楚了,或者还可以去问问燕王,毕竟他也亲眼见过。”
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胸有成竹,也实在古怪,仿佛已经知道了她的一切,可是除了她是个女儿身这个秘密之外,其他也就没什么秘密了。
要有的话,也只能是后背上的胎记了,可胎记是天生从母胎里带出来的,不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简锦只觉得眼前就飘着一件东西,可是伸手抓不住,就在脑海里来回晃荡。
薛定雪缓笑道:“好徒儿,还没猜透吗?”
简锦拧眉不语,只细看他眉眼里的坦荡不羁,越看越怪异,越蹊跷。
蓦地想起了那日在暗室楚辜脱她上衣的画面,她忽的脑中轰然一炸,仿佛炸出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当即脱口道:“是你告诉了他!”
是他告诉楚辜她背后有块胎记,所以楚辜在静安寺,在文鹿阁的举动也就不奇怪了,原来他才是始作俑者!
可是……
简锦紧皱眉头看着薛定雪。
他是怎么知道她背后又一块淡青色的胎记?
更关键的是,凭什么他张嘴这么一说,楚辜就轻易信了,而且还非要扒开她的衣服一看究竟?
简锦不禁深思。
难道她后背的这块胎记,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楚辜才非要看个清楚不可?
“不愧是我薛定雪的好徒儿,聪明绝顶,一点就透。”
说这话时,薛定雪已将她的手掌握住,并且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这一回简锦没有再挣脱他,只是敛紧神情,默默的看着他,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冷冷的审视与书院。
薛定雪知她心思,眼神明亮,唇角柔柔的勾着,轻笑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话想问为师?”
简锦默着,迟疑的点了下头。
薛定雪笑着凑近,凑到她跟前,一双狐狸眼熠熠生光,比夜明珠还要夺目:“想知道啊很简单,只要你留在燕王府,照顾燕王几天,为师就把一切告诉你。”
话音刚落地,手中却是一空,却是简锦缩回了手,冷声道:“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