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简照笙高大瘦削的身躯晃了晃,面色惨白,眼里骤然窜出簇簇怒火。
他从未想到一直鲜有正形的亲弟弟会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下不了台。“若是她自重自爱,我自当拼尽性命也要给她一个好的归宿,偏偏她连腹中的孩儿都不知是谁的,你想让我这么做?要敲开一家家的门,问他们哪个是她腹中孩儿的爹?还是狠心打掉她肚里的肉?”
“简锦,你怎么不想想,这肉是从简家人身上掉下来的,是我的亲侄儿,我的血亲,我怎么能下的了这个手?”简照笙几乎哑了声音。
简锦鼻尖窜起一股酸涩,顿时百感交集,便在简照笙面前跪下来,轻声道:“我跟流珠瞒您那么久,是我们不懂事。”
脸上的泪珠掉在了手背上,凉得似乎要刺进肌骨中。心里再怎么不忍,再怎么痛苦,该说的也一定要说出来。
“您一直说为我们着想,为爹娘和府中上下着想,可您可否有真正想过什么才是为我们好,您一直苦苦维护的面子甚至是尊严,其实都是您在自欺欺人,一直以来就没有人在乎过这些——”
“住口!住口!”或许狠狠戳中一直以来潜藏在内心的秘密,简照笙脸色铁青,瞬间暴怒起来。
他们的争执声大得连灵堂外都听了进去。长寿担忧地轻问道:“王爷,是否叫人进去看看。”
“她不出来,就无需多插一脚进去,”楚辜幽幽一叹,乌眸里流露出一抹担忧,“毕竟是她的家事。”
而灵堂内,简照笙恼羞成怒的样子,是简锦从未见过,心中更是酸胀:“大哥不想听,可我还是要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不忍心见大哥困顿余生。”
简照笙一把拽起她的衣襟,眼瞳带红,五官都狰狞起来:“你是不是,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
简锦任由他拽着,垂眸落泪不已,冰凉的泪珠挂在脸上,满是凄楚心疼。简照笙看得如遭重击,忍不住松开手,却晃着身子退到桌角,他看着简锦,眼眶愈发的红,最终竟是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简锦惊得立即上前:“大哥……”
简照笙佝偻在桌边,死死捂住胸口,却是看都不看她,指着外面,声音沙哑道:“你出去。”将嗓子里的一口腥甜咽下去,声音又哑了些,“走了,走了就不要回来。”
简锦知道这是他的气话,心中还是克制不住地疼起来,毕竟是从小叫大的亲哥哥,这份浓于血水的亲情怎能说断就断。
她忍住泪跪在他面前,磕了三个响头,一字字郑重道:“大哥,大哥保重身体。”
简照笙已阖上眼,睫毛微微颤动,犹如落了腊月枝头上的雪,竟被浸出一层淡淡的湿意。
他没有再回她的话,简锦也未再多言,抿住唇缓缓起身,出门前却轻轻一顿,不禁回眸看他一眼。
简照笙依旧佝偻着腰撑在桌边,英俊的侧脸却是血气涌动,唇线狠狠地抿着。简锦不忍再看下去,带着十足的不舍,终于离去。
在去燕王府的路上,楚辜坐在她身畔,乌沉的眼睛盯着一张秀白如玉的小脸,察觉到她神情里的落寞,终是藏不住心底的担忧,执起她的小手,轻声问道:“还好吗?”
简锦闻言轻轻摇了下头,却看他眼中担忧越浓,便略微弯了下唇:“我真的没事。”
她这般倒像是在反过来安慰他,楚辜哑然失笑,也遂她的心意,故作轻松地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烦心事别想太多,这几日你就安心住在我府上,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吩咐长寿。”
楚辜的说话声不高不低,却能让马车外的长寿听得一清二楚,闷闷开口地喊了声:“王爷。”
仔细听下来,他喊得还有点委屈。
简锦这才忍俊不禁地问道:“你们主仆二人还要唱双簧到何时?”
楚辜闻言,一双乌眸里浮现微微赧然:“都被你瞧出来了。”
简锦鲜少见他这般模样,英挺的眉目里竟是显现出小孩子般的害羞,一时觉得稀奇,也愈发觉得可爱起来。
想到他能这样也是逗自己开心,她更是犹如泡在热汤里,心里暖暖的,也不再去想些伤心事,就抿唇一笑,只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这话既然说出口就再不能收回去,你可知道?”
楚辜瞬间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亦是微微扬起嘴角,柔声道:“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