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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简锦胸口越来越闷,掀帘透透风。
眼下正是腊月寒天,哪里的风都透着冷意,她只往外面透了口气,转过脸来时鼻子已经冻得通红,眼里也微微带了湿意。
简照笙瞧见她这样可怜的模样儿,不禁拍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人生何处无芳草,二弟,做人切忌一味执着。”
“大哥,我没事。”简锦知道他弄错了,虽然有些啼笑皆非,但是很感动。
她不靠情爱过活,家人的体贴与支持才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可是简照笙显然不信她这话,仍是担忧地看着她。
简锦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才能信,无奈之下不由叹了口气,见这时候快到家门口,就道:“到了,大哥。”
随后都下了马车,简照笙在前头先走着,简锦却是注意到斜对面歪脖子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夫正抱臂执剑,脸颊微垂,神情严肃,而马车的帘子叫人掀了一角,隐约露出男人下半边的脸颊,是她无比熟悉的轮廓。
她知道楚辜在看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二弟你在看什么?”简照笙察觉到她的失神,特意回身询问。
简锦是知道他的脾气,素来不喜欢燕王,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眼下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现,一块和简照笙进大门了。
直到大门缓缓阖上,终于他的阻断视线,楚辜才将目光收回,吩咐道:“回去吧。”
马车迟迟未动,长寿低声劝道:“奴才斗胆说一句,若王爷不吐露真言,怕是简二公子会继续误会下去。”
就像一个结,不去解开它就永远不会解开。
楚辜只道:“回去。”
长寿却道:“奴才不忍看王爷再一夜夜苦等下去,却什么也不说,简二公子如何知道您对她的苦心。”
他说完这话,马车内久久无声,似乎突然沉寂了般,长寿未再出声,半晌后才听楚辜怅然低声道:“本王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她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说明已对我死了心。”
刚才在宴上,皇后突然提及他与古兰公主的婚事,他以为她不知情,下意识慌张地去看她,却是见她慢吞吞地喝着酒,并未大惊大慌,也没有露出愤怒的神情,平淡得好像这事与她无关。
就在那个瞬间,他心里的惶恐惧怕都一下子跑光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失落。
原来,原来她竟是不在乎他。
楚辜轻轻阖了下眼,实在不喜欢想起刚才的事,就将情绪收敛起来,淡淡道:“回去吧。”
长寿也不知该不该说这些话,心里没个底,咬牙一定才道:“王爷是局中人,自然被局中事所迷惑住,可是奴才在旁边瞧得清清楚楚,那简二公子分明是对你有情,王爷也不该妄自菲薄,趁着这时候更需要说清楚,将简二公子挽回过来。”
楚辜淡淡的笑了起来,但声音里仍是有几分苍凉:“你向来清心寡欲,又不喜她,这时为何反过来劝本王?”
长寿垂眸道:“奴才的喜怒哀乐都拴在王爷身上,也该处处为王爷着想。”
楚辜听着这话没说什么,目光远眺甄侯府的大门,屋宇参数不尽,幽灯千盏,愈发寂寥无边,真是衬他此刻的情绪,不免酸涩的滋味涌上心头,幽幽道:“你说,她现在会在做什么。”
长寿听到这话也是心酸,面上微笑劝道:“王爷想去就去吧。”
楚辜闻言默然无声,乌眸暗沉,犹如夜幕里布满的乌云,有着道不尽的深邃幽怅。
此时甄侯府内,楚辜趴在床头以被遮面,双喜苦着脸在旁边劝,却又不知道该劝什么。
二爷一回来就是一副低沉无措的样子,连话都没有说一句话直接倒头栽在床上,他在旁边站着只能干着急。
蓦地简锦坐起身,一把将身上的被子甩开,吩咐道:“你先出去。”
双喜担忧地看她一眼:“二爷您心里遇到什么事,就跟奴才说,奴才帮你排忧解难。”
简锦却是摇头道:“我已经想明白了,现在很好,你就安心地出去吧。”
主子执意让他出去,双喜也不敢违抗,当即就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屋里少了一个人,更显得安静,简锦从床上起身,坐到桌边喝了口茶提提神,思绪愈发清晰起来。
刚才趴在床上的那会儿功夫,不是她在自怨自怜,是一个人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燕王府书房里的信、风雪院的主人、以及与古兰公主的亲事,这一连串的事情来得太快,太密集,也对她打击太大,简锦一时半会没能缓过神来,下意识缩进乌龟壳里。
现在她缓过来了,也冷静下来,逃避没有用,也不能继续沉湎悲痛之中,要想解开心里的疙瘩,只能当面找楚辜问个清楚。
屋门突然被叩响。
简锦看到门上倒映着两道高大的身影,有一瞬间的警惕,但看这背影熟悉,随即明白是谁来了,立马起身打开门。
两个男人正站在门前,楚辜站在最前面,一身玄黑锦袍,身影高大而挺拔,只看背影就能看出这是个倜傥英俊的男人,可是只有望见他的正面,才知他近日有多么疲乏,凤目之下卧着一团青影,薄唇略有起皮,也干涩得好像几日来都不曾进过水。
对于他的这些境地,简锦却没有看到,自从开了门就一直垂着眸,等着他说话。
然而楚辜也是一样,看到她的瞬间立马忘了在脑海中转过千百回的话,只怔怔地望着她,连日来积累的思念险些决堤,他下意识地往她脸上抚去。
简锦见状不禁后退,却又反应过来自己没什么好逃避的,只当就将他一把拽进屋内。
长寿知趣地守在门外,还紧紧地关上屋门。